回了薄府,快速的換掉身上的衣服,卸下了打扮才松了一口氣。
那暗處的飛刀下的快準狠,完全不留半點情面,想來遮掩這條暗線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而且看他留下的蠱蟲沒有高階的,都是尋常用來跟蹤人的聞聲蠱,或是用來千里溝通的通信蠱。
幾乎可以肯定,這死去的人并不是什么巫族重要的人物,充其量只是一個門徒。
但藏于他背后的人卻沒有這般簡單。
薄婳歸攏了蠱蟲,想了想,燒起了火,將自己隨身的幾根銀釵熔掉,凝成一塊銀,然后拿起小錘不斷敲打。
銀片在不斷的捶打下,漸漸鋪開,看樣子是在做一樣精巧的東西。
就這樣一晚上過去了,薄婳擦了擦額頭的汗,她的手里多了一張薄如蟬翼的銀甲面具。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她打開門,見陵楚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一簇簇鮮艷的野花捧在手上遞給她道,“給你。”
薄婳笑了,并沒有立刻接過鮮花,而是回了屋子取了那張覆蓋半張臉的銀甲套在他的臉上,反復打量道,“真不錯,威武霸氣。”
“以后就戴著它吧。”
陵楚點點頭。
銀色面具完全貼合他的骨骼,將他下半張臉遮蔽了起來,只露出深潭一般的眼眸,更顯桀驁不馴之感。
“如今我們暴露了,以后出門都要小心謹慎,免得惹進官司里,麻煩的很。”薄婳解釋了原因,然后接過花,捧到花瓶前修修剪剪,滿意的插入花瓶。
“明白。”陵楚低聲應道,如果不是看他的手指正百無聊賴的把玩著紅線,當真以為他的心思都在她的話上。
“小姐,相爺請。”連翹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道。
“沒好事。”薄婳換了一身鵝黃色的普通衣裙,隨意的插了一根銀質玉蘭發簪,便松松垮垮的走向前院。
“坐。”薄文看見她來了,難得命人給她搬來了矮凳,道。
沒一會兒薄晴也來了,搬了張矮凳坐在另一側。
薄婳見她眼簾下都是青紫一片,看來是幾日都沒睡好了。
想來是日夜擔憂的緣故。
不知為何心底只想發笑。
“今日喊你們來,便是為了一樁好親事。”薄文提及此事臉上紅光浮現,道,“寧侯爺的獨子寧千鶴七日后便要及冠,聽說這一次冠禮邀請了各家小姐一同觀禮。”
“而重要的是,其實是為了讓寧公子相看中意的姑娘,他日結秦晉之好。”
“寧府不僅三代為朝中大員,寧侯夫人更是富甲一方,他們家可以說錢和權都有,若是你能得了他的青眼,晴兒就不會輸給那個姜家的,自然嫁與二皇子的事便能成了一半。”
薄婳眉都擰了起來,原來是沖她來的。
“我已經安排了家里的裁縫為你定制新衣,夫人也為你選了幾支珠釵,到時候你一并戴上,務必讓他選了你。”
“沒興趣。”薄婳站了起來,淺聲道,“我早說過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你們不能插手。”
“你想把我打扮的像個花孔雀去參選,你做夢。”
“逆女!忤逆不孝!你當真要氣死我?”薄文氣的連拍桌案道。
薄婳轉身就走,對于這個父親,她可沒有半點親情。
“父親,哪能就這么算了!要不是我已經屬意二皇子,這親事還落不得她頭上,現在她還敢拿喬!我看還是那國公爺這種硬茬才適合她!這種人才能搓磨了她的銳氣!”
薄晴口中的便是那打死自己夫人的6旬國公爺。
在她眼里能為她所用的親事便已經是極好的。
至于薄婳,一介棋子罷了。
憑什么有自己的情緒。
……
回絕了薄文后,整個院子被看管了起來,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薄婳搬了一張凳子坐在院中冷眼看著那些假模假式的家丁,心下冷哼。
而自從被關押了起來,連送飯食的婢女都不見了,說是相國有令什么時候想通了,才有飯吃。
這是要活生生的餓著她,要她好看。
但光餓著她一個人還不夠,連帶著連翹和陵楚都沒有飯吃,三個人只能彼此看著,硬挺過去。
已餓了一天一夜,薄婳心疼連翹陪著自己面如菜色,不由面色陰沉了下來。
薄文這是在逼自己。
陵楚站在薄婳的背后,低低道,“這些人打不過我。”
確實憑借陵楚的本事闖出去并不是難事,但難在她還有事情一定要留在相府內。
“連翹,委屈你了。”
連翹在一旁煮著茶水,道,“婢子無礙的,本就不是什么身嬌肉貴的人,餓幾頓沒事的。”
但薄婳看她的身形又瘦了些,面色也隱隱發青,并不是像她說的這樣。
“打出去。”陵楚的話就像是誘惑人的罌粟,在她心中念頭越來越甚。
要不是為了前身的仇,她也不必在此地了。
但眼下還得忍。
沒想到下午的時候,薄文來到此地看向這個女兒,道,“想通了沒有?”
“連翹無辜,你把她放出去。”薄婳道。
“你若可憐她便順從老夫,到時候你嫁給寧侯的兒子,連翹就是你的陪嫁,連她的身契我也能一并給你,到時候該怎么安排她,是你一句話的事情。”薄文冷色道。
“小姐,不要……連翹可以挺過去的,連翹沒事。”像是知道薄婳的心思,她攔住了她,一雙圓圓的眼睛柔和的像是要滴出水來,溫聲勸解她道。
“你……”薄婳擔心的拉住連翹的手,發現她在發熱。
連翹忙將手縮了回去,一連說了幾遍,“奴婢無事。”
“相國。”薄婳動怒,道,“難道在你眼里,人命如草芥嗎?這樣一個鮮活的生命在萎縮,你卻能視若無睹嗎?”
“順從老夫,立刻便會有人來替她醫治。”薄文冷道。
“或者你要看著她因你而死。”
薄婳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
陵楚手腕上的紅線黯淡了下來。
幾乎是立刻,他一步踏了出去,打傷了門口看管的侍衛,道,“走,我帶你們出去。”
他的霸道瞬時當眾打了薄相的臉。
“來人!”
薄相一聲令下,小院子被圍的水泄不通,“陵楚給我跪下,否則我立刻放箭!”
箭矢對準了連翹的后心。
只需要一聲令下,這條命便再也不存在了。
薄婳含著的水霧徹底滴落在連翹的手背上,人站了起來,吼道,“你要放箭那便對準我,與她有什么關系?”
陵楚薄唇緊緊的抿在一起,眉都擰了起來。
而他腕間的紅線越來越冰涼,隨之他的心也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