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24年，甲子年，昆侖絕巔。

風雪呼嘯，卻壓不住那彌漫的沉重與肅殺。數十道身影環繞著一塊古樸斑駁的巨鼎，氣息或煌煌如日，或晦澀如淵，或妖氣沖天卻強行收斂。有人類道袍鶴發的老者，有佛光隱現的僧人，亦有幾位氣息強橫卻面色晦暗的大妖。

他們皆是那個時代最后能站在此地的存在。

“靈機將絕，天路已斷。若不立約，末法之下，神州傾覆，百族俱寂，絕非虛言。”一位身著殘破道袍，面色枯槁的老者緩緩開口，聲音卻清晰傳入每個存在耳中，“唯有暫避天時，以待將來。”

“避？如何避？我族子孫靈智將蒙，與野獸何異？”一位身穿宮裝，面容絕美卻眼神凌厲的女子冷聲道，其身后隱約有狐尾虛影搖曳。

“至少…血脈尚存。”另一位身著將軍服，卻散發著尸山血海般殺氣的中年男子沉聲道，他腰間佩刀嗡鳴，“總好過被那些鐵鳥火炮徹底蕩清，或是被西方那些蠻神之力侵蝕同化。”

爭論，沉默，最終是無奈的共識。

一道道玄奧的法訣打入巨鼎，一件件散發著強大氣息的信物被投入鼎中。傳國玉璽的虛影一閃而逝，九尊小鼎的幻影環繞巨鼎沉浮。

最終，所有存在共同立誓，鮮血與愿力融入虛空，引動冥冥中的規則。

一道無形的契約生成，籠罩天地。

“以百年為期，靈眠地隱，妖不顯圣，人不修仙。違者，天地共棄！”

……

風雪淹沒了一切，時代的長河洶涌轉向，將這一切秘密深深埋葬。

第1章：牛馬的日常與遙遠的雷聲

2024年，初夏。華國，東南沿海某超大城市。

林凡拖著疲憊的身子，像一條被曬干的咸魚，擠出了晚高峰地獄模式的地鐵。車廂里混雜著汗味、香水味和韭菜盒子的味道，讓他本就昏沉的腦袋更加發脹。

“媽的，這班真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他心里第N次發出無聲的吶喊，臉上卻維持著標準的麻木表情。

林凡，二十五歲，畢業于一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學，目前在一家互聯網公司做著一份名為“運營”實則“打雜背鍋”的工作。工資勉強糊口，房租占去大半，是這座城市里最常見的“牛馬”之一。

今天又是被甲方反復蹂躪、被老板畫餅充饑、被同事甩鍋的一天。回到租住的老破小小區，樓下大媽們跳廣場舞的音樂震天響，林凡習以為常地繞道而行。

“聽說了嗎？隔壁市昨天那雷暴，邪乎得很，就盯著一個地方劈！”電梯里，兩個鄰居在閑聊。

“咋沒聽說，網上視頻都傳瘋了，說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渡劫呢，哈哈。”

“凈瞎扯，肯定是氣象異常唄。今年這天氣是有點怪，老是局部暴雨、冰雹的。”

林凡耳朵動了動，心里泛起一絲漣漪。他從小就對這些神神怪怪、未解之謎的東西特別感興趣，雖然理智告訴他這些都是扯淡，但架不住內心那點好奇。他默默記下，打算回去刷刷相關視頻。

回到逼仄的出租屋，甩掉背包，把自己扔進沙發。手機推送著國際新聞：某地武裝沖突升級，某種新型病毒變種出現，某國遭遇罕見自然災害……

“這世界可真不太平。”林凡嘀咕著，劃掉了推送。這些離他太遙遠，遠不如想想今晚吃紅燒牛肉味還是老壇酸菜味的泡面來得實際。

潦草地解決了晚餐，林凡習慣性地打開了那個充斥著各種奇聞異談的論壇——“靈異吧”。這里是他枯燥生活的調味劑。

果然，關于隔壁市雷暴的帖子已經飄紅。

帖子里的視頻拍攝于夜間，畫面晃動，只見漆黑的天幕下，一道接一道刺目的閃電如同雷龍般瘋狂劈向郊外某座小山頭，持續時間長得嚇人。評論區更是精彩：

“臥槽！絕對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

“樓上的小說看多了吧？氣象局都說了是強對流天氣。”

“弱弱地說一句，我三叔公的鄰居的兒子的同學就在那附近，說好像看到閃電里有個人影…”

“吹吧你就！不過話說回來，今年這種怪事好像特別多？上個月終南山那邊不是還有人拍到了‘海市蜃樓’，里面好像有古代宮殿？”

“還有還有，我家附近的流浪貓最近感覺成精了，上次我給它火腿腸，它居然對我作揖！”

“+1，我家狗子最近老對著空氣叫，還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林凡看得津津有味，手指滑動，又點進一個帖子：“【干貨分享】祖傳養生呼吸法，堅持十年，身輕體健，百病不侵！”

帖子內容是一段看似簡單實則拗口的呼吸節奏配合臆想，下面回復大多是“馬克一下”、“謝謝樓主，練了三天，感覺睡眠好了點（心理作用？）”、“又瘋一個”。

林凡笑了笑，也順手點了個收藏。“萬一有用呢？”他抱著這種“撿漏”心態，收藏夾里塞滿了各種“武功秘籍”、“道家秘法”。

窗外，城市的霓虹閃爍，淹沒了星光。遠處，似乎有沉悶的雷聲滾過，但仔細去聽，又只剩下廣場舞的音樂和車流的噪音。

林凡打了個哈欠，明天還要早起擠地鐵呢。

他不知道的是，那并非錯覺。

遙遠的昆侖地脈深處，仿佛有一聲極其微弱、幾近于無的鐘鳴響起，蕩開塵埃。

某種沉寂了百年的規則，正在如同冰雪消融般，悄然松動。

第一縷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氣”，開始自名山大川、地脈節點溢出，緩慢地、溫柔地，融入清風，融入流水，融入這紅塵萬丈。

改變，已悄然開始。而最先感知到的，或許并非人類。

樓下，一只正在翻垃圾桶的流浪黃鼠狼動作猛地一僵，警惕地抬起頭，小巧的鼻子使勁嗅了嗅空氣，黑亮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人性化的迷茫與…渴望。

小區花園里，一棵據說有上百樹齡的老樟樹，無風自動，葉片發出沙沙的輕響，仿佛在慵懶地舒展著筋骨。

城市另一端，某棟不起眼的老樓內，一個掛著“XX街道辦事處文化建設辦公室”牌子的單位，深夜依然亮著燈。辦公室里，一臺造型古怪的儀器屏幕上，突然跳動起一個微弱的、前所未有的異常脈沖信號，持續時間不足0.1秒。

值班的年輕人打了個盹，茫然抬頭看了一眼已然恢復平靜的屏幕，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句：“儀器又抽風了？”便低頭繼續刷起了手機。

無人察覺。

時代的車輪，就在這最平凡的夜晚，于無人知曉的角落，輕輕撥動了一下方向。

林凡的呼吸逐漸平穩，陷入了睡眠。在夢里，他好像變成了一只鳥，飛過云霧繚繞的山巒，山巔之上，似乎有一座巨大的鼎，若隱若現……

窗外，夜更深了。一場細雨悄然而至，洗滌著城市的喧囂，空氣中，似乎多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清甜的味道。

那是，雨的味道。

或許，也不僅僅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