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下午,死黨更新了一條“討厭純丑”的QQ說說,我心血來潮地在評論區中留下有關“搞笑女抽象”的偏見謬論,之后便是我與死黨的一陣激烈辯論,眼見情況失控,我只好認輸,刪掉了評論。但死黨在無意間的發問點醒了我:“你想過你寫作的目的嗎?你知道自己寫作是為了什么嗎?”我在那一瞬間由理直氣壯變得惶惑不安。那么,也好,我只能逆來順受,于是,我接受了來自死黨那解剖我罪惡貪婪且丑惡無知的丑陋靈魂的無情審判。
為了闡明我想寫作的動機,只能先從我的性格說起。從小我就很內向,怕生,不愛說話,不愛玩,不愛和親友親密,我貪吃,我嗜睡,我愛發呆,我愛閑逛,我愛胡思亂想,我什么都喜歡獨自逞強,包括做惡作劇。我曾在三歲時從二樓一躍而下于閻王手中逃出生天,我也曾于醫院門前的公共電話前同時撥打匪警和火警電話招攬是非;我曾像一頭倔驢一樣霸占他人的餐位而被拎起來吊打,我也曾三次入室盜竊險些毀滅掉自己的青春而最終在幾對老夫婦的心慈手軟下哭得稀里嘩啦。用母親的原話形容自己便是“性格孤僻”“跟正常人不一樣”。說實話,就我這樣子,很難想象到對學習、生活、游戲都不感興趣的人,怎么會想寫作?
我的心里只有恨,沒有愛,我對這個世界愛得太恨了。在這里,我不得不再次提起我生命中的兩位恩師:劉碧女和李木宜。前者是我的小學語文老師,后者是我的
初中語文老師。我對劉老師的那句“多讀名著,網文小說不好”是深信不疑的,因此我向來很“挑食”:網文不讀,低俗趣味文字不讀,不是名著不讀,非名家所作
不讀,不是暑假不讀,不想讀書的時候也不讀。劉老師經常夸獎愛讀書的同學,也經常評講同學們的優秀作文,這對我而言也有一種磁場效應。我從常年大字不識一個,開始接觸文學名著,我從假裝毫不在意到努力寫好每一篇日記、每一篇作文,我不再假裝閱讀,我不再寫流水賬,終于有一天,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的作文竟也被語文老師用紅筆勾勾畫畫,拿到展臺評講了!幸福為何來得如此突然?我的兩頰變得滾燙,同桌告訴我面色緋紅,我不知道那種感覺是激動,還是不安。當劉老師評講完我的作文,教室里響起一陣雷鳴般的掌聲,我終于松了口氣。從那以后,我終于變得放蕩不羈,心里怎么想,筆就怎么寫,寫作和閱讀,真的變得和呼吸一樣重要。七年級的某個語文晚自習,李木宜老師安排我們寫作文,我正發呆,溫柔善良的語文老師停在我座位前:“xxx,你把字寫好,你的作文功底還是有的。”瞬間一股暖流充斥全身,我提筆一揮,一氣呵成。
英雄難過美人關。文豪也會寂寞,路遙也會有孤獨的時候,林徽因和梁思成也會談戀愛,魯迅和許廣平也能有戰友式愛情。死黨曾評價我:“感性中算理智的。”但我卻很想自嘲:“感性中最不矜持的。“我上小學時,就曾暗戀過兩個女生,有一次調位時誤打誤撞竟和我其中一位女神同桌了!我必須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地主動獻殷勤啊。當劉老師安排我們與自己的前后左右同學互相討論,稍后即興創作一位同班同學的肖像描寫。當其他同學正焦頭爛額地苦思冥想,當同桌正火急火燎地趕工程,我卻嘴含著筆,入迷地觀賞身旁的這位美人,胸有成竹地描繪起來。那時還小,不能說墜入愛河,但100%是喜歡她的。真的是丘比特的Buff加成嗎?五分鐘不到,四百多字的肖像描寫手到擒來。當語文老師念完我的“杰作”并詢問所繪之人是否是我的同桌時,我不知羞恥地點點頭,雙頰滾燙,全班同學都在起哄:“xxx不會暗戀xxx吧?”同桌這會兒氣得不行,拿起書本就要打我,被我靈活閃避。盡管她那時已經有男朋友了,但能送她這樣一份“同桌見面禮”,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不知為何,我非但不以為自己淪為小丑,反而認為此舉與李白贈予楊貴記《清平調》有異曲同工之妙,果然,英雄所見略同吶!
在我正式培養寫作的習慣前,我曾擁有一些“小眾愛好”:安卓系統啦、B站科技區中啦、數碼產品啊、3A大作啊、實用黑科技啊什么的。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對話式AI大語言模型還沒出來,那時還沒有ChatGPT啥玩意兒的,大公司可能會雇專業的文案師,個人創作者只能自己加班寫文案。有一陣子我也想入坑自媒體,于是我來到國內還不是很坑的B站,自己寫文案,自己想標題,我人生中的第一期科技視頻橫空出世,那期視頻不出意外的還是出意外,也是小火了一把。從那以后,因為學業繁忙,也因為懶,我的頻道只發了一期視頻就永久停更了。但這次經歷后,我更加地堅信,i人是對文字很敏感的。
論文化侵略這一塊兒,20世紀魯迅對東亞文化圈的影響力,尤其是對與我國隔海相望的日本影響深遠,時至今日。在我的印象里,目本人比中國人更愛閱讀。在中國,每隔100米是什么?是KFC,是小吃店,是超市,是商場。在目本,每隔100米是什么?是書店。日本這個民族是靠什么發家的呢?大化改新、明治維新,學習,沒錯,日本是一個很擅長借鑒外來文化并結合本國國情融會貫通的民族,其中也不乏文學。日本也有很多優秀作家,比如太宰治、村上春樹。中國和日本同處超級內卷的東亞圈,可是別人總能抽出時間閱讀哪怕一小段新聞、一小句名言、一小行金句,我們卻在對歷史開倒車:“抖音它不好刷嗎?打游戲不香嗎?讀書有什么用呢?……”我們時常感嘆時光步履匆匆,可時間哪有腳?走的總是人。作家在中國是不受待見的,他們來錢慢,不被尊重,能遵循內心堅持下來的人真的不多,或生不逢時直到離世才被發掘,或被卷入資本的魔爪永遠丟掉自己最純真的本心。中國當代文學,確乎是已經落后于世界文壇了,距上上次諾貝爾文學獎提名的魯迅已經是一個世紀前的事情,上一次中國人拿諾貝爾文學獎還是13年前的莫言,雖然只用區區一項獎項就去評判中國文壇有些草率,難道這還不足以佐證中國人在靈魂上、在精神上已經落伍了嗎?在中國,和父母談理想是沒用的,因為殘酷的現實和高額的彩禮會瞬間把你拍醒。可是,我不怕,我承認自己曾經的靈魂是多么丑陋,我也愛慕虛榮,我也想要那七百多萬人民幣的話獎獎金,但,我突然恍然大悟:“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我不是魯迅,我不是維克多·雨果,我不是列夫·托爾斯素,不是就不是好啦,我是蘇臨啊,我就做我自己,終有一天,我能有自己的讀者,我會有自己獨一無二的文風,因為寫作讓我感到幸福,也因為不寫作我就會瘋掉。我會孤獨,我會窮困潦倒,可那又怎樣?我只渴望精神的富有。突然想起魯迅的《故鄉》中的一句話:“希望本就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正像那眼前的路:其實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遠方的一切,都與我有關。我最親愛的死黨,這,便是我關于你對我解剖靈魂的審判的全部辯詞。
蘇臨,2025年8月21日夜,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