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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涌

高質(zhì)量的藥物發(fā)揮了作用。謝珩的高熱徹底退去,傷口雖然依舊猙獰,但邊緣開始泛起新肉的紅暈,潰爛被遏制,炎癥逐漸消退。他不再陷入那種撕裂人心的痛苦夢魘,而是陷入一種更深沉、更接近修復(fù)的昏睡之中,呼吸悠長平穩(wěn)。

染雪懸著的心,終于稍稍落下了一些。

小桃換來了數(shù)量可觀的糧食,雖然只是臘肉和雜面饅頭,但足以讓兩人不再饑餓。那壇烈酒不僅是消毒良品,也在寒冷的深夜里,帶來一絲暖入肺腑的慰藉。甚至那一小包飴糖,都成了苦悶絕望日子里一點珍貴的甜味。

生存的壓力暫時緩解,染雪開始有更多精力思考當(dāng)下的處境和未來。

那枚令牌和當(dāng)鋪掌柜的警告,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她不敢再輕易將其示人,用布層層包好,藏在貼身的暗袋里。

“百川當(dāng)鋪……”她反復(fù)咀嚼著這個名字。她決定冒險再探一次書房,或許能找到更多關(guān)于這令牌,或者關(guān)于那場“謀逆”的蛛絲馬跡。

這一次,她準(zhǔn)備得更充分。帶上了一小截蠟燭頭和小桃找到的火折子,還有一根用來撥開雜物、防止蟲蛇的木棍。

白日的書房依舊陰冷荒涼。染雪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碎瓷和廢紙,重點搜查那些可能設(shè)有暗格或夾層的地方。書案、博古架、甚至墻壁和地板,她都仔細(xì)敲打摸索。

在一個被推倒的巨大書架背后,她發(fā)現(xiàn)墻壁上有一塊磚石似乎有些松動。她用木棍費力地撬動,磚石脫落,后面是一個小小的空洞。

里面沒有令牌,也沒有書信,只有一小塊燒焦的、邊緣卷曲的皮革殘片,似乎是從什么冊子或地圖上撕裂下來的。殘片上沒有任何文字,只隱約能看到一個用朱砂繪制的、指向某個方向的箭頭標(biāo)記,以及箭頭旁邊一個極小的、與令牌上符號有幾分神似但卻不完全相同的印記。

這又是什么?染雪蹙眉,將這塊焦黑的皮革殘片也小心收好。

就在她準(zhǔn)備繼續(xù)搜尋時,院外突然傳來小桃刻意提高的、帶著驚慌的說話聲。

“幾位軍爺!這里真的沒什么好看的!就是一處荒了的院子!”

染雪心中一凜,立刻吹熄蠟燭,屏息躲在傾倒的書架陰影里。

雜亂的腳步聲和甲胄摩擦聲由遠(yuǎn)及近,停在了書房門口。

“奉命巡查!看看有沒有宵小之輩借此兇宅藏匿!”一個粗獷的男聲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倨傲,“這府里就你們主仆二人?”

“是、是的軍爺!”小桃的聲音帶著顫抖,卻努力維持鎮(zhèn)定,“就我和我家夫人,奉命在此為侯爺守靈……”

“守靈?”另一個聲音嗤笑一聲,充滿輕蔑,“守著個反賊的靈?倒是忠心可嘉啊。”

染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冷汗。這些官兵,絕非普通的看守。他們的語氣里帶著一種審視和探究,更像是來確認(rèn)什么的。

“頭兒,我看這地方邪性得很,沒啥好看的,趕緊回去吧。”第三個聲音似乎有些膽怯。

“閉嘴!”那粗獷的聲音呵斥道,腳步聲卻向著書房內(nèi)走來。

染雪蜷縮在陰影里,連呼吸都幾乎停止。她能聽到對方沉重的腳步聲在狼藉的地面上走動,靴底碾過碎紙和瓷片,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嘖,抄得可真干凈。”那人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似乎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腳步聲開始向門口移動。

染雪剛想松一口氣,卻忽然聽到那腳步聲停在了她剛才撬動磚塊的地方!

“嗯?”那人發(fā)出一聲疑惑的音節(jié)。

染雪的心臟猛地收縮。

外面?zhèn)鱽硇√腋芋@慌的聲音:“軍爺!夫人身子不適,一直在歇著,求軍爺們行行好,別驚擾了……”

那粗獷的聲音似乎猶豫了一下,最終哼了一聲:“算了,一個弱質(zhì)女流和一個黃毛丫頭,還能翻出什么浪花。走!去別處看看!”

腳步聲和甲胄聲漸漸遠(yuǎn)去。

染雪又在黑暗中等待了許久,直到小桃悄悄溜進來,帶著哭腔小聲道:“夫人!您沒事吧?嚇?biāo)牢伊恕麄兺蝗痪完J進來,我攔不住……”

“我沒事,小桃,你做得很好。”染雪安撫地拍拍她的背,自己的手卻仍在微微發(fā)抖。

這些官兵的突然闖入,絕非例行公事。他們像是在尋找什么。是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還是那枚令牌的交易,終究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風(fēng)波未定……”當(dāng)鋪掌柜的警告再次在耳邊回響。

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沉甸甸地籠罩在染雪心頭。這座被封鎖的侯府,并非與世隔絕的孤島,始終有看不見的眼睛,在暗中窺探。

她必須更加小心。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幾天后的一個深夜,一直昏睡的謝珩忽然發(fā)出了不同于以往的、極其痛苦的呻吟。他身體蜷縮,額頭上青筋暴起,雙手死死按住腹部,仿佛正承受著某種內(nèi)臟撕裂般的劇痛。

“夫人!侯爺他怎么了?”小桃被驚醒,嚇得手足無措。

染雪撲到床邊,只見謝珩臉色不是病態(tài)的白,反而泛起一種詭異的潮紅,呼吸急促,牙關(guān)緊咬,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衫。

這不是傷口發(fā)炎的癥狀!更像是……中毒?!

一個可怕的念頭劃過染雪的腦海。是了!那些所謂的“萬箭穿心”,那心口致命的傷口邊緣泛著的黑色……她一直以為是淤血或壞死,現(xiàn)在想來,那分明是中毒的跡象!

有人不僅要他死,還要他受盡痛苦而死!甚至在他“死后”,那毒素依舊殘留在他體內(nèi),此刻因為身體的虛弱和藥物的刺激而再次發(fā)作!

“酒!小桃!把酒拿來!還有鹽!化一碗濃鹽水來!快!”染雪急聲吩咐,腦中飛快回憶著曾在雜書上看到過的、應(yīng)對某些毒物急發(fā)的土法。

她現(xiàn)在沒有解藥,只能盡力催吐,希望能緩解一二!

小桃連滾爬爬地去準(zhǔn)備。

染雪試圖扶起謝珩,他卻因劇痛而渾身痙攣,力量大得驚人,幾乎將她掀翻。

“謝珩!謝珩你醒醒!”染雪又急又怕,用力拍打著他的臉頰,試圖喚回他一絲神智,“吐出來!必須吐出來!”

謝珩渙散的瞳孔艱難地聚焦了一瞬,似乎認(rèn)出了她,又似乎沒有。劇痛淹沒了他,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染雪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卻咬牙忍著。

“……毒……”他從齒縫間擠出模糊的字眼,眼中充滿了極致痛苦下的猩紅與……一絲清醒的絕望,“……酒……”

他也知道是毒!

小桃端來了烈酒和濃鹽水。染雪和小桃合力,幾乎是強行將酒和鹽水灌入他口中。

辛辣的液體刺激著喉嚨和胃部,謝珩身體猛地一彈,劇烈地咳嗽起來,隨即俯身在床沿,開始瘋狂地嘔吐。

污穢物中帶著詭異的暗黑色澤和難以形容的氣味。

這個過程痛苦至極,謝珩幾乎將膽汁都吐了出來,最后虛脫地倒在床上,氣息微弱,仿佛只剩下半條命。但那陣詭異的潮紅和劇烈的腹痛,似乎稍稍緩解了一些。

染雪和小桃也累得幾乎虛脫,顧不上污穢,先趕緊清理干凈。

忙亂之后,染雪癱坐在床邊,看著再次陷入昏迷、卻仿佛從鬼門關(guān)又被拉回一步的謝珩,心情沉重得像壓了一塊巨石。

下毒……這是何等陰狠的手段。那背后的敵人,不僅權(quán)勢滔天,而且心思縝密歹毒,務(wù)必要求他必死無疑。

她救他,無疑是在與虎謀皮,將自己也置于極度危險的境地。

可是,看著他那張因痛苦而蒼白扭曲、卻依舊帶著不屈棱角的臉,想起他囈語中的忠君報國與悲憤不甘,想起小桃口中那個會對下人施以援手的侯爺……

她無法袖手旁觀。

深夜的侯府萬籟俱寂,只有寒風(fēng)不知疲倦地呼嘯。

染雪拿出那枚令牌和那塊燒焦的皮革殘片,放在一起。

令牌幽冷,殘片焦黑。

一個代表著某個隱秘的勢力或身份,一個似乎指向某個不為人知的地點或秘密。

她覺得自己仿佛站在一個巨大的、黑暗的迷宮入口,手中只有這兩件微弱得可憐的線索,而迷宮的深處,隱藏著足以吞噬一切的秘密和危險。

窗外,烏云遮月,夜色濃稠如墨。

一場更大的風(fēng)暴,正在悄然醞釀。而這座被世人遺忘的兇宅,就是風(fēng)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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