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玉門春燈
- 鳳尾銜珠
- 蘇萌萌兔
- 1157字
- 2025-08-26 09:48:43
燈市
七月十五,中元。
金陵本無此俗,北疆軍卻沿舊例張燈。
十里長街,千盞赤羽燈連成火龍,燈罩上繪鳶鳥銜火,風一過,似要振翅。
沈鳶卸甲,換青衫,攜阿阮夜游。
燈市盡頭,搭一座高臺,名“春雪臺”,臺上懸一柄巨刀——春雪真身,刃覆薄霜,映燈火,冷得逼人。
臺下百姓投銅錢,錢落刀脊,叮當作響,聲越脆,兆頭越好。
阿阮踮腳,把一枚銅錢拋得極高,錢撞刀尖,碎成兩瓣,人群爆彩。
打鐵匠在旁笑:“小少主好臂力!”
阿阮回頭,眼里盛滿燈火:“娘,明年我還來。”
沈鳶摸摸她的發(fā),笑而不語。
燈市熱鬧,暗巷卻藏殺機。
赤烏舊部殘兵,混在人群中,袖藏短刃。
為首者,是趙氏遠房侄子趙軌——昔日赤烏騎都尉,如今流亡頭目。
他立在春雪臺側,目光穿過燈火,鎖住沈鳶背影。
袖中弩機已張,只待一擊。
忽有笛聲——三長兩短,自遠而近。
凌川攜雁南衛(wèi),白衣隱燈影,瞬息圍住暗巷。
弩機未發(fā),趙軌已覺頸側一涼——
赤羽索纏喉,悄無聲息。
凌川貼近他耳:“舊旗已落,莫再掀塵?!?
趙軌瞪大眼,喉間血線迸濺,倒入燈影深處。
燈市未散,城南玉門突啟。
玉門,是前朝皇陵外闕,常年鐵鎖封錮。
今夜,鎖斷門開,一輛青帷小車悄入。
車內,是趙徽生前侍女——鶴衣。
她捧一只鎏金小盒,盒內一把銅鑰,鑰柄雕“玉門”二字。
鶴衣跪于沈鳶前:“主公遺命——陵中藏最后一卷密詔,可定天下。”
沈鳶未接,只問:“為何給我?”
鶴衣抬眼,淚落:“主公說,天下已亂,唯北疆王可止亂。”
阿阮好奇,探頭看鑰,指尖一觸,冰涼透骨。
沈鳶終取銅鑰,收入袖中:“明日開陵。”
七月十六,月圓。
皇陵玉門開,甬道幽長,壁燈千年不滅。
沈鳶攜阿阮、凌川、溫扶卿四人入陵。
陵寢深處,一具烏木棺,棺蓋覆赤烏旗。
棺前石案,置一玉匣,匣上雕鳳尾銜珠,珠缺半,與沈鳶舊釵吻合。
銅鑰插入,匣開——
內無詔書,唯有一卷空白黃綾。
綾上無字,只一枚血印,形似鶴。
溫扶卿以火折近照,綾面顯影,漸浮字跡:
“天下歸一,赤烏終燼。
得此綾者,可為新主?!?
字跡漸隱,血印化開,滲入綾中,再無痕跡。
阿阮輕聲:“娘,這是傳位詔?”
沈鳶未答,只將黃綾收入懷中,抬手闔匣。
棺后石壁忽開,一條暗道現,道內燈火通明,直通城外。
凌川低笑:“趙徽連退路都替我們留好了?!?
七月十八,皇陵火起。
赤烏旗與棺木俱焚,火光沖天,三日不息。
民間傳言:舊朝龍脈已斷,新火將生。
沈鳶于歸雁臺,立白綾于碑前,以春雪刀劃破指尖,血書二字:
“新朝?!?
血字未干,赤鳶旗換新幡——
青底赤火,火中立一鳶,展翼欲飛。
阿阮執(zhí)刀,立于旗下,聲音稚嫩卻傳遍三軍:
“北疆軍,誓為天下開新火!”
七月末,北疆軍班師回北疆。
沈鳶未返帝都,只留書一封:
“帝京雪重,我自向北。
若天下再起狼煙,春雪刀自來?!?
馬蹄揚塵,赤鳶旗沒入天際。
皇陵余燼中,有人拾得一枚焦黑銅鑰,鑰柄“玉門”二字依稀可辨。
拾鑰者抬頭,望向北方,輕聲道:
“天下已亂,春雪未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