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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零度拔劍」

第十三章「零度拔劍」

極北的風重新流動,像一把遲鈍的刀,緩慢地割開凝固的空氣。冰原上的焦黑與碎雪混雜,反射著天穹裂隙投下的冷光。裂痕懸在頭頂,像一道尚未合攏的傷口,邊緣滲出幽暗的血絲。

凌澈自天穹緩緩降下,靴尖觸及碎冰,發出細微的裂響。他的影子被裂痕映成兩截:一截落在星環殘艦的扭曲鋼板上,一截落在九洲凍土上。兩截影子之間,是豎瞳投下的深黑,像一道無法跨越的深淵。掌心豎瞳閉合,只剩一條細線,像未愈的疤。

沈星河拖著斷臂,雪衣被血浸透,卻站得筆直。她抬眼,目光穿過風雪,落在凌澈臉上:“你回來了,還是自己?”

凌澈沒有立刻回答。他低頭,看著掌心——那里有一道新鮮的裂口,血珠滾落,卻在半空凝成冰晶,懸浮,旋轉,映出無數個倒轉的瞳孔。

“我分不清。”他聲音沙啞,像被砂紙磨過,“但債還沒還完。”

謝無咎自廢墟后走出,左臂空蕩蕩的袖管在風中晃動。他用僅剩的右手拋出一物——冰晶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凌澈胸口。

“雙界裂縫已開,再關不上。”他聲音低而穩,“除非有人用‘終焉’再釘一次心臟。”

陸星瀾拄著半截軍刀,艱難站起,目光復雜:“聯邦計算過,成功率0.7%。你會死。”

凌澈笑了,笑意冰涼:“我本來就該死。”

風雪忽然轉向,像被無形之手撥開。極北深處,傳來沉悶的心跳——咚、咚、咚——節奏與凌澈胸腔里第二顆心臟完全一致。每一次跳動,冰原便裂開一道新痕,裂痕深處滲出暗紅霧氣,霧氣凝成嬰兒手掌,緩緩爬向眾人。

沈星河抬手,斷臂處凝出一柄冰劍,劍尖指地:“我來。”

謝無咎搖頭,僅剩的右手掐訣,十二柄冰劍碎片自雪地升起,盤旋成陣:“劍宗的事,劍宗了。”

陸星瀾握緊軍刀,聲音沙啞:“我欠他一次。”

凌澈抬手,制止三人。他解下背后“終焉”斷劍,劍胚漆黑,無鋒,卻在掌心微微震顫,像回應某種召喚。

“終焉只能由執劍者親手釘入。”玄燼的虛影在他身側浮現,銀發被風吹散,“你只有一次機會,拔出它,或讓它拔出你。”

凌澈點頭,五指扣住劍胚。剎那間,冰原溫度驟降,風雪凝滯,連心跳聲都被凍結。他的瞳孔一黑一紅,倒映著兩界裂隙,倒映著無數嬰兒手掌,倒映著沈星河染血的雪衣、謝無咎空蕩蕩的袖管、陸星瀾斷裂的軍刀。

“零度拔劍。”他輕聲念出四個字,聲音被風雪放大,回蕩在極北上空。

劍胚離鞘,沒有光,沒有聲,只有一道細微的裂痕,自劍尖蔓延至天穹。裂痕所過之處,嬰兒手掌紛紛潰散,暗紅霧氣倒流,被劍胚吞噬。

沈星河、謝無咎、陸星瀾同時抬手,冰劍、符紋、離子炮,三股力量匯聚,化作一線銀光,沒入凌澈背后。

凌澈一步踏出,劍胚指向前方——極北深處,那顆正在蘇醒的畸形巨心。

第二步,裂痕擴大,冰原崩裂,星環與九洲的壁壘在劍尖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第三步,他縱身而起,劍胚高舉,像一柄斬開混沌的斧。

心跳聲驟停。

世界陷入絕對寂靜。

隨后,劍胚落下。

無聲,無光。

只有一道漆黑裂痕,自冰原延伸至天穹,貫穿兩界。

裂痕盡頭,巨心被一分為二,一半化為熾白能量,消散于星環;一半凝成猩紅血肉,沉入九洲凍土。

裂痕閉合,豎瞳消散,嬰兒啼哭戛然而止。

凌澈單膝跪在雪地里,劍胚深深插入冰層,只剩劍柄。他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長,像一條從深淵爬出的龍,又像一柄尚未開刃的刀。

沈星河踉蹌走近,斷臂處血流不止,卻抬手覆在他肩上:“債,還清了。”

謝無咎單膝跪地,以額觸劍:“劍宗欠你一次。”

陸星瀾拄著軍刀,聲音沙啞:“聯邦也欠你一次。”

凌澈緩緩抬頭,左眼漆黑,右眼猩紅,卻在晨光中漸漸褪去顏色,恢復常人的黑。他輕聲說:“債還清了,但路還長。”

他握住劍柄,緩緩拔出。劍胚在晨光下化作飛灰,只剩掌心一道細線,像未愈的疤。

極北的風重新流動,吹散最后一粒雪。

世界,無聲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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