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商亦是我在街上義診的時候,認識的行腳商。
他今年二十七,子承父業,做南北的生意。
買賣不小,但卻是刀口舔血的生意。
去年燕嘯被關后,蠻子蠢蠢欲動幾次。
一次他和他哥哥,正好在南疆寨子里收藥材。
蠻子見他們是漢人,當場就殺了他哥,他九死一生,但也廢了一條腿,成了瘸子。
我和秦商亦站在路口,我假意挑著他車里的藥材,實際和他聊天。
“怎么樣?”
“蠻子的首領說,您殺了燕世子,他就借兵給您。”秦商亦道。
“知道了?!蔽移届o地換了一包藥材,“口說無憑,按我交代的寫信蓋章了嗎?”
秦商亦將信塞到藥包里,一起遞給我,“夫人,這藥材適合世子。”
“多謝了。”我抱著藥包,問他多少錢。
秦商亦忍不住問我:“夫人真要殺世子?”
“一杯毒酒的事。燕嘯再能耐,也扛不住見血封喉,不必為我擔心!”我隨口回了,“我的信送出去了嗎?”
秦商亦表情錯愕了一下,沉默后點頭道:“不過,顧辰宴會給您回信嗎?他才是您的仇人啊?!?
我把銀票給他。這是燕嘯給我的家用。
這半年,他每個月初都會給我捎來一百兩。
我沒客氣,分文不剩。
“沒有仇恨,只說利益。”我道。
秦商亦要富可敵國,完成他爹和哥哥的遺愿。
怎么才能富可敵國?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們可以一起努力。
他在賭,我也在賭。
他說我們像陰溝里的老鼠,邪惡又骯臟。
我說別怕,事成后我們花錢買史官的筆,秦商亦笑著說這也是個好辦法。
我回去讀了蠻子首領寫的信。
字很丑,但確確實實是他的字和章。
我認真盯著上面的字,細細臨摹,又翻了一塊玉石,刻了一塊章。
十天后,顧辰宴的回信到了。
他一一給我答復,說可以幫我回京,重新給我一個身份,讓我做他的妾。
顧辰宴的字好看,比蠻子的丑字好臨摹。
我是識得他的字,但可惜事發突然,我沒來得及捎著一封。
兩日后,我寫好回信,找到秦商亦,“再幫我送去給首領,要說的話都在信中?!?
秦商亦應是,當即走了。
信的內容很簡單,我答應殺了燕嘯,問他可借兵多少。還告訴他朝廷兵馬六月初二攻打北境,請他初三出兵。
四日后,秦商亦帶著回信回來了。
隔一日我給顧辰宴回了信。
這次我沒找秦商亦,而是親自揣著信去驛站。
郵吏騎馬出城時,我站在路口親自目送離開。
回家的時候,我在路口買了半斤酒,一些肉菜。
剛收拾好,燕嘯推門而入,視線在我正縫的香囊上打了個轉。
“給誰做的?”他在桌邊坐下,上面擺著碗筷酒菜,“有客人來?”
他風塵仆仆,臉上還有冷風割裂的憔悴。
人也瘦了不少,唯一雙眼睛還能看。
我將香囊提起來,“世子試試?”
燕嘯試了,大小正合適。
“我再打個絡子就行了?!?
我幫他取下,他卻撫著香囊,悶聲道:“不急。讓我先戴戴?!?
我應是,指了指桌上的酒菜,“沒吃飯吧,酒還是溫的,正好可以喝?!?
我給他倒上酒。
燕嘯盯著面前的那杯酒,手指叩著桌面,又看向我,眼底猩紅。
“怎么了?”我問他,“太累了嗎?”
“沒什么,聞著酒香,感動自己有了個家,而已?!毖鄧[端起酒,酒杯擱在唇邊,喝前他又問我,“真讓我喝?”
我點頭。
“就是給世子準備的。”我笑著道,“上回世子生氣了,這酒就當我給您賠罪了?!?
他攥著杯子,指尖發白,忽然抬頭將酒送入喉!
又垂眸看向我。
“聞著香,喝著卻割喉!”他將酒杯丟在桌上,譏諷地盯著我,“是本世子眼拙,識錯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