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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地攤開張,銅爐驚雷

天光剛透,廢品站還浸在灰藍色的晨霧里。

鐵皮屋頂的破洞滴著昨夜的殘雨,一滴一滴,砸在水泥地上,像走時不準的老鐘——水珠墜落的瞬間,濺起細小的塵煙,聽來如同銹蝕齒輪在緩慢咬合,那聲音沉悶而滯澀,仿佛時間也被這濕冷黏住。

蘇晚坐在保險柜前,手里攥著那張泛黃殘卷的邊角,指尖發涼。

紙面粗糙,焦痕邊緣如枯葉卷曲,她指腹摩挲過那些模糊字跡時,仿佛觸到了火燎后的余溫,那熱度微弱卻執拗,像是從紙纖維深處滲出的記憶余燼。

她已經看了整整一夜——那些焦痕斑駁的字跡,像被火舌舔過的記憶碎片,拼不出完整圖景,卻足以讓她脊背發緊。

《守器閣·天工開物錄》,七個字如刀刻石,與爺爺筆記中的筆鋒如出一轍。

更詭異的是,她左手上的銹戒,從昨夜起便時冷時熱,仿佛有脈搏在金屬深處跳動。

那觸感忽如冰針刺膚,忽又如暖流滲入骨縫,讓她指尖微微發麻,像是某種沉睡的感應機制正在蘇醒。

她沒睡。

不是不想,是不敢。

腦子里全是畫面:博物館里專家捧著“乾隆御筆”笑容滿面,而她用光譜儀掃出噴墨痕跡時他們臉色煞白;李光頭心腹跪在拍賣行門口嚎啕大哭,只因她將“霉運玉”的氣運反向嫁接——她不是靠系統贏的,她是用他們的迷信、貪婪和規則漏洞,把刀遞到他們自己手里。

可那只是開始。

陸時硯送來的殘卷,才是真正撕開幕布的一道口子。

她站起身,走向雜物堆深處,腳步踩過碎玻璃和銹鐵皮,腳下咯吱作響,每一步都像踏在廢棄時光的殘骸上,金屬碎屑扎進鞋底,傳來細微刺痛,鞋面摩擦小腿的布料發出沙沙輕響,風從鐵皮縫隙鉆入,帶著鐵銹與陳年機油混合的腥澀氣息。

最終停在一個積滿灰塵的鐵箱前。

鐵皮外殼斑駁,提手纏著褪色紅繩,像是被時間封存多年。

爺爺活著時從不許她碰這箱子,連靠近都要挨罵。

如今他走了,債來了,廢品站成了她的命,而這箱子,或許是最后一把鑰匙。

她用力掰開銹死的扣環,一聲刺耳的金屬呻吟后,箱蓋緩緩掀開。

沒有金銀,沒有秘籍,只有一堆雜亂工具:老式游標卡尺、銅銼刀、焊槍、一卷氧化嚴重的焊絲,還有幾本邊角卷曲的工藝手冊,封面上寫著“金屬修復基礎”“古法失蠟鑄造流程圖解”。

蘇晚的手指一頓。

這些不是普通工具,是手藝人的命。

爺爺不是廢品回收的,他是修東西的——修那些沒人敢認、沒人會修的“破爛”。

她默默抱起焊槍,又從廢鐵堆里翻出幾根銹鋼筋,一根根掰直,焊接。

焊槍點燃的剎那,藍白火舌嘶鳴而出,灼熱氣浪撲在臉上,燙得睫毛微顫,火星如螢火四濺,落在她袖口燒出幾個焦黑焦點,空氣里彌漫著金屬熔融的刺鼻氣味,混著橡膠燒焦的微煙。

火花四濺中,一個歪歪扭扭的“鑒”字逐漸成形,像從廢墟里長出的骨頭。

她用鐵鏈把它掛在屋檐下,正對著門口那塊寫著“晚來齋”的木牌。

風吹過,鐵字輕晃,發出沙啞的響,那聲音像是鐵銹與鐵銹摩擦,又似低語在風中呢喃,夾雜著遠處烏鴉掠過鐵皮屋頂的撲翅聲。

趙四不知何時蹲在了門口,嘴里叼著煙,瞇眼看著那塊新掛的鐵字。

煙灰簌簌落下,他忽然開口,聲音低得像從地底傳來:“老蘇頭說過,真東西不怕土埋,就怕沒人認。”

蘇晚回頭看他。

趙四沒看她,只將煙頭摁滅在鞋底:“他說,有些東西埋得越深,越得有人肯彎腰?!?

話音落,雨又下了起來。

雨點先是稀疏地敲在鐵皮屋頂上,像試探的鼓點,隨后連成一片,嘩啦作響,空氣中彌漫著濕鐵與泥土混合的腥氣,水汽爬上她的手腕,涼意順著袖口爬升。

不多時,一個女人撐著傘走進廢站,腳步遲疑。

她約莫六十出頭,衣著整潔卻陳舊,左手緊緊抱著一只銅爐,右手拄著傘,指節泛白。

雨水順著傘沿滴在爐身上,映出斑駁青綠。

“蘇……蘇老師?”她聲音發抖,“我叫吳秀蘭,聽說你這兒能看老物件?”

蘇晚點頭,請她進屋。趙四默默起身,搬了張干凈椅子過來。

吳秀蘭把銅爐放在桌上,像放下一塊心肝。

爐身三足圓腹,雙耳微翹,表面布滿銅銹,紋路模糊,乍看確實像地攤貨。

“市博的專家說,這是民國仿的,不值錢?!彼劭艏t了,“可我父親臨終前攥著它說——‘宣德年傳下來的,不能丟’。我們吳家三代教書,從不騙人……可現在,連我兒子都罵我瘋了?!?

蘇晚沒說話,只輕輕伸手,指尖撫過爐底。

就在觸碰瞬間,左手銹戒猛然一顫。

眼前景象驟變——

一間明代工坊,炭火熊熊,熱浪撲面,鐵錘敲擊的鏗鏘聲在耳中回蕩,銅水流動時泛著金紅光澤,映得人臉通紅,汗水順著匠人脊背滑落,在火光中閃出一道道亮痕。

匠人赤膊揮錘,銅水在模具中流轉。

一人持刻刀俯身,在爐底鄭重刻下六字:“宣德五年監造”。

刀鋒入銅,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火星微濺,仿佛時間本身被刻進金屬,那聲音清脆而深遠,像是歷史在低語。

火漆封印落下,朱紅如血。

幻象一閃即逝。

蘇晚收回手,呼吸微滯。

她沒表現出任何異樣,只是默默掏出手機,打開故宮官網,調出公開的宣德爐三維參數模型,開始逐項比對:銅色氧化層的漸變曲線、耳部弧度的黃金比例、底款刻痕的深淺與刀鋒走向……

圍觀的人不知何時聚到了門口,有附近拾荒的,有路過看熱鬧的,還有趙四叫來的老街坊。

有人冷笑:“廢品站開堂口?算命還差不多!”

蘇晚充耳不聞。

她又取出磁鐵測密度,紫光燈照氧化層,再結合殘卷中記載的“火痕九轉法”——一種通過九次微溫回火檢測銅質純度的古法,據說是爺爺早年口述、她反復試驗才掌握的技藝——逐一驗證。

她指尖輕觸爐身,感受每一次回火后銅體的微震,仿佛在傾聽一段沉睡五百年的心跳,那震動細微卻清晰,順著指尖傳入血脈。

十分鐘后,她抬頭,聲音平靜卻清晰:“此爐非但為真,且為宮廷監造官器,非民間可得。銅料來自暹羅貢銅,工藝符合宣德官窯標準,底款刻痕與故宮藏品一致度達98.7%?!?

人群嘩然。

她打開直播,鏡頭對準銅爐,將每一步檢測拆解成通俗語言:“看這里,氧化層不是均勻的,是‘皮殼累疊’,說明歷經五百年自然老化;再看耳部,弧度收口有‘回鋒’,現代仿品做不出來……”

彈幕起初是刷屏的“騙子”“演戲”“博流量”,漸漸變成“等等,這數據好像真對得上”“我剛查了故宮官網,底款真差不多”“細思極恐……市博專家是不是眼瞎了?”

吳秀蘭渾身發抖,眼淚終于砸在銅爐上。

那淚珠滾落時,發出極輕的“嗒”聲,隨即在銅銹上暈開一圈微潤,濕痕在銅綠間緩緩擴散,像是一滴遲到了五十年的認主之淚。

蘇晚卻只是輕輕將爐子推回她面前:“帶回去吧,別再讓人碰它了?!?

屋外雨未停,鐵皮屋檐下的“鑒”字在風中輕晃,銹跡斑斑,卻像一把剛出鞘的刀。

就在這時,人群后方,一道身影悄然擠入。

男人戴著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手里拎著一個紅綢木盒,嘴角掛著冷笑。

他盯著直播屏幕上的蘇晚,眼神陰沉,像是盯著獵物的豺狼。

刀疤劉是踩著雨后的水洼走進來的。

他不動聲色地擠在人群后頭,鴨舌帽壓得極低,鼻梁塌陷處一道刀疤從眉骨斜劈至唇角,在濕漉漉的晨光里泛著青白。

他盯著直播屏幕上那個坐在廢鐵堆里的年輕女人——蘇晚。

她正低頭記錄數據,發絲被雨水黏在頰邊,神情冷得像塊鐵。

可她說話時,字字如錘。

“此爐非但為真,且為宮廷監造官器。”

刀疤劉嘴角抽了抽。

他知道這爐子的來路——三年前趙氏集團從山西盜墓團伙手里收的貨,轉手賣給地方博物館做“捐獻文物”,結果專家團集體睜眼瞎,鑒定為“民國仿品”。

如今被一個廢品站出身的女人當眾掀了底,等于打了整個洗白鏈條一記耳光。

他不能忍。

紅綢木盒一掀,一方玉蟬赫然陳列其中。

蟬身通體乳白,沁色斑駁,仿若血絲游走肌理之間,底下還墊著張泛黃宣紙,寫著“西漢·玉琀,葬主不明,出土于洛陽邙山”。

“八萬。”他聲音沙啞,“只此一件?!?

圍觀者騷動起來。

有人湊近拍照,彈幕立刻跳出:“這沁色太均勻了吧?”“漢代玉琀多為直刀刻線,這線條圓潤得像機雕……”

蘇晚沒看玉蟬,只瞥了一眼刀疤劉的手——指甲縫里殘留著未洗凈的石粉,右手虎口有長期握電動刻刀留下的繭。

那繭厚硬如皮革,指節處還沾著一點未干的樹脂碎屑,氣味微酸刺鼻,混著劣質膠水的化學腥氣。

她幾乎立刻判定:這是黑市作坊的慣用手法,樹脂胚體噴砂做蝕痕,再以化學染劑偽造血沁,最后用超聲波震動模擬古玉震動波紋。

成本不過三十,淘寶同款包郵還送鑒定證書。

“樹脂染色,噴砂做沁?!彼^也不抬,“淘寶同款,三十塊包郵。你要不要我給你店家鏈接?”

空氣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刀疤劉暴起,一腳踹翻檢測臺。

紫光燈摔在地上炸開火花,磁密度儀滾進水洼,噼啪冒煙。

他指著蘇晚怒吼:“你算什么東西?一個被博物館掃地出門的保安,也敢在這兒裝專家?!”

蘇晚沒動。

她甚至沒抬頭。

只是輕輕按了下手機屏幕,鎖定了錄像文件,命名:“漢代玉蟬造假現場實錄”。

趙四從屋角走出,默默將另一部手機收進懷里——他從刀疤劉進來的那一刻就開始拍了。

“你可以砸東西。”蘇晚終于開口,聲音不高,卻穿透雨聲,“但你砸不掉數據。氧化層反射率42.7%,樹脂是68%;玉蟬背部穿孔角度15度,漢代手工鉆孔不可能低于22度。這些,你砸得碎嗎?”

人群靜了。

有人開始錄像,有人轉發直播片段。

標題迅速發酵:《專家不認的爐子,被廢品站焊工證真》《市博打臉現場:八十萬請的鑒定團,不如一個焊槍女》。

當晚,視頻播放破千萬。

市博電話被打爆,吳秀蘭坐在家中,聽著兒子結結巴巴地道歉:“媽……我查了資料,宣德爐確實有暹羅貢銅記錄……對不起,我不該說你瘋……”她捂著嘴,眼淚止不住地流,“爸,你聽見了嗎?你沒騙人……我們吳家,沒丟臉……”

而蘇晚獨自坐在鐵皮屋內,窗外雨勢漸歇。

系統提示悄然浮現:

【認知差即杠桿,首次公信力建立】

【解鎖功能:溯源回放·短時(3分鐘內接觸物品的歷史影像回溯)】

她低頭看著左手銹戒——它不再發燙,反而變得溫潤,仿佛終于認主。

她翻開爺爺那本邊緣焦黑的日記,本以為只會看到熟悉的筆記,卻在最后一頁發現一行陌生字跡,墨色極淡,像是用毛筆尖蘸著灰水寫成:

“守器閣,藏真于偽,洗白即洗錢。”

字如枯枝,力透紙背。

她怔住。

守器閣……陸時硯提過的那個影子組織,掌控文物鑒定話語權的隱形王朝。

他們把真文物標成贗品,讓贓物流入市場;又把假貨捧成“國寶”,完成權貴洗錢閉環。

而專家,不過是蓋章的工具。

她忽然笑了,笑得極輕,也極冷。

“你們用專家蓋章造假,”她望著屋外風雨中搖晃的“鑒”字鐵牌,雨水正沖刷著斑駁銹跡,“我就用草根的眼睛,一寸寸打假?!?

夜深時,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廢站百米外。

車門輕啟,一道身影撐傘走來。

他穿著素青色長衫,袖口繡暗云紋,步伐沉穩,手中錦盒微托,像是捧著什么極貴重之物。

他站在“晚來齋”門前,抬眼望了望那塊在風雨中錚錚作響的鐵牌,唇角微揚。

“聽說,”他聲音清冽如泉,“你能看穿專家的眼?”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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