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排的日光燈管嗡嗡響，把攤在桌上的卷子照得發白。林微正對著物理大題的受力分析圖皺眉，筆尖在草稿紙上畫了第三遍坐標系。江翊翹著二郎腿，把圓規在指間轉得飛快，另一只手在手機上劃著游戲界面，突然頭也不抬地說：“摩擦力方向反了，應該沿斜面向上，你把重力分力算錯了。”

林微一愣，低頭核對，果然在“mg sinθ”后面多寫了個負號。他推了推眼鏡：“你沒看題怎么知道？”

“聽你筆尖在紙上戳‘sinθ’的力度，比‘cosθ’重三倍，一聽就是卡在這里了。”江翊把手機揣回兜里，伸手抽過蘇曉冉的數學卷子，“喏，這道導數壓軸題，第二問不用構造函數，直接求二階導看極值點偏移，三分鐘搞定。”

蘇曉冉盯著卷子上密密麻麻的步驟，一臉茫然：“二階導？超綱了吧，老師可沒講過……”

“超綱才好玩。”江翊拿過她的筆，在草稿紙上畫了條波浪線，“你看，把f(x)和f(2a-x)放一起，像不像兩個對著投籃的人？一個從左邊起跳，一個從右邊，最高點重合的時候，就是極值點偏移——跟沈硯他們打配合似的，懂了？”

蘇曉冉眼睛突然亮了：“！！你這么一說，好像真的哎！”

林微湊過來看，發現江翊在卷子空白處畫了兩個小人投籃，籃筐位置標著“極值點”，忍不住笑：“江翊你太離譜了，講數學用籃球打比方？”

“不然怎么讓我們曉冉記住？”江翊挑眉，“籃球也好，數學也罷，萬事萬物之間都有聯系，自己體會吧。”

“江大天才的數學天賦當然無人可比！”蘇曉冉一把搶過江翊的語文卷子，清了清嗓子，“大家來看看江大文豪的作文，《故鄉的秋天》，‘秋天像二次函數圖像，對稱軸在農歷八月，開口向下，落葉是它的極值點！’瞧瞧，多么浪漫，多么有詩意！語文老師沒叫你去辦公室喝茶嗎？”

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懂什么，這叫藝術加工！”江翊梗著脖子反駁，眼角瞥見林微在偷偷畫漫畫，湊過去一看，“嚯，這不是沈硯扣籃的樣子嗎？林微你可以啊，把他球衣號碼‘7’畫成鐮刀，是準備秋收起義？”

林微慌忙把畫紙往筆記本里塞，臉紅得像熟透的桃子：“要你管！我這是‘運動系少年速寫’，藝術！”她搶過江翊手里的圓規，“快做你的題，不然陳宇飛該說‘你腦子的離心率比橢圓還大’了。”

陳宇飛果然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接話：“橢圓離心率e＜1，江翊的腦子大概e＞1，屬于雙曲線型——永遠不按套路走。”

“陳宇飛你損人能不能帶點感情？”江翊作勢要搶他的草稿本，“上次模考最后一道解析幾何，你用了參數方程，其實用仿射變換更簡單，把橢圓變圓，離心率直接算半徑比，省十分鐘。”

陳宇飛臉有點紅：“這，老師沒講過……”

“你就像臺精密計算器，按步驟算沒錯，但偶爾也得試試‘快捷鍵’。”他說著從書包里掏出本泛黃的《數學分析》，封面畫滿了涂鴉，翻開卻全是密密麻麻的批注，“比如這個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用來求函數單調性，比求導快多了！”

窗外的夕陽把籃球場染成橘紅色，沈硯的身影還在籃板下晃動。江翊突然指著窗外：“看見沒？沈硯投籃的拋物線，其實是個二次函數，頂點坐標大概在(3， 4)，開口向下，所以他總在罰球線附近投得最準——”

“你連這都算？”林微驚得瞪圓了眼。

“不然怎么當你們的‘數學顧問’？”江翊得意地晃腿，卻被蘇曉冉拽了拽袖子：“那……你幫我算算，我化學能及格的概率是多少？”

江翊裝模作樣地掐指算：“已知你現在能背50%的考點，接下來三天每天多背10%，及格概率=1 -(1-0.5)(1-0.6)(1-0.7)=0.94，差不多穩了——前提是別被沈硯的籃球賽分神。”

蘇曉冉的臉“騰”地紅了，抓起橡皮砸他：“再胡說我把你《數學分析》上的涂鴉全涂掉！”

全桌人笑作一團，風扇把笑聲吹得很遠。蘇曉冉看著筆記本上的“英語-物理對應表”，林微的“語文-數學記憶法”，陳宇飛的“物理-英語單位表”，江翊的“數學版作文”，突然覺得——原來高二的期末考，從來不是一個人的戰斗。那些偏科的缺口，總有人用他們的強項，為你搭座橋。

暮色漸濃時，五個人收拾書包，江翊把林微的數學錯題本塞進她懷里：“明天講導數，不準再把圖像畫成歪脖子鴨。”林微把江翊的語文易錯字表塞回去：“明天默寫《登高》，錯一個字，罰你講十道數學題。”

蘇曉冉和陳宇飛走在后面，看著前面拌嘴的兩人，忍不住相視而笑。陳宇飛突然說：“其實電磁學和英語挺像的，都有‘規則’，也都有‘例外’。”蘇曉冉點頭：“就像語文和數學，一個講‘感覺’，一個講‘邏輯’，但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世界啊。”

晚風掀起校服衣角，帶著粉筆灰和青草的味道。遠處籃球場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音，像在為這群互相補全的少年，敲著備考的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