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

周承峰眼神失望，厲聲呵斥。

“承宴，以前你不是這種人，是不是蘇婷？是不是她跟你說了什么？”

“婷兒不是愛說閑話的人。”

周承峰捂住腦袋，臉比鍋底黑：“行啊，娶了媳婦就沒了良心，老二，你別忘了，是誰養了你這么多年！”

蘇婷擔心地拽拽周承宴，她是想讓周承宴擺脫他大哥，可周承峰養周承宴的恩情也是實打實的，哪有那么容易斷干凈？

周家老爹死得早，只剩下周家老娘安鳳香拉扯兩個孩子。

周承峰是長子，從小就幫著家里干活，還拉扯照顧周承宴。

上輩子，周承宴到死才看清周承峰，和周承峰早年的為人有極大關系。

攛掇周承宴斷親這事兒急不得。

還是跟他離婚比較急。

蘇婷忐忑，小聲說：“承宴哥，要不……”

“大哥，你也說了，我是娶了媳婦的人。既然我已經成了家，護著自己媳婦有什么不對？這事兒跟良心有什么關系？大嫂受了欺負，你能不管啊？”

周承宴吊兒郎當，把蘇婷摁到自己懷里，活脫脫一個不服管的街溜子。

蘇婷默然。

上輩子周承宴痞歸痞，哪敢用這種態度對周承峰？

唯一一次，就是保護她的遺物那次。

“你！”

“大哥，差不多得了，我好不容易娶的媳婦，你還真想說得婷兒跟我離婚啊？”

周承宴越說越混蛋。

蘇婷卻心虛低下了頭，琢磨什么時候跟他坦白。

周承峰氣得胸脯一上一下，腦袋上又流著血，恨不得立馬厥過去。

“不說了。”周承宴大發慈悲擺擺手，人五人六地揚下巴，“我帶婷兒去外邊吃點飯。”

周承宴牽住蘇婷的手，帶她往院子外走。

“站住！”

周承峰又是暴喝一聲，抓起一把掃帚，指著周承宴背影，大聲教訓。

“你才把錢借給外頭的混子，現在又帶蘇婷出去吃，家里有多少錢讓你嚯嚯？我從前教過你不思進取、大手大腳？”

“大哥，你要是看不慣我，我就帶婷兒出去住。”周承宴說出這話，異常平靜。

“什么？”蘇婷小聲驚呼。

“你說什么？”

周承峰暴喝一聲，握掃帚的手一緊，瞳孔猛縮，失控感朝他襲來。

加之頭上的傷，周承峰眼前一黑，倒在院里黃土地上。

蔣姿忙蹲下扶周承峰，但憑她瘦胳膊瘦腿的，壓根扶不起周承峰。

她臉上的肌肉抽搐，再難維持賢惠和善：“老二，你太傷你大哥的心了！再者，兄弟鬩墻，你讓外頭怎么看周家？”

蘇婷雙臂一張，擋在周承宴身前，殷紅櫻桃小口一張一合。

“大嫂，誰家過日子不吵架，怎么到你們文化人嘴里，就成了兄弟鬩墻？”

“你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吧？周家的日子不安生，肯定是你挑撥的！”

“晚上鉆大哥被窩，不好好造小孩，倒是說了不少說閑話吧！”

蔣姿素來會裝和善，可聽到蘇婷的粗言穢語，她氣得尖叫。

“蘇婷！你就是個粗鄙的女人！”

蘇婷撇撇嘴，還要再說兩句話，找蔣姿不痛快，肚子卻“咕嚕嚕”不合時宜響起來。

鬧了她一個大紅臉。

蘇婷羞惱看向周承宴，炸毛的貓咪似的，傲嬌指揮：“周承宴，我餓了，我想吃我娘做的炸肉丸子，你送我回娘家！”

“好。”

周承宴眼中笑意濃烈，大掌覆在蘇婷肚子上，輕輕地、軟軟的、熱熱的。

蘇婷看著面前這張豐神俊朗的臉，高挺的鼻梁，逐漸想入非非，小臉緋紅。

她忙回過神，拽住周承宴的大手，把他往門外拉，步子又急又切。

可不能想了，離婚要緊。

明天就不錯，明天離吧！

剛推開門，一群鄰居正趴在大門外，探著脖子聽院里的動靜。

門突然打開，鄰居們被抓了個現行。

上了年紀的壓根不知道尷尬，腆著臉問蘇婷：“小婷，你倆這是去哪兒啊？”

邊說還邊探著脖子往院子里看，眼珠子逡巡：“你們吵啥呢？是不是老二借錢給城東混子的事兒？要大娘說啊——”

蘇婷本著死過一次，好好珍惜這輩子的想法，挺直了身板，打斷李大娘。

“大娘，有時間多管管你家閨女吧，沒名沒分跟著個鰥夫過日子，叫人笑話！”

這話一出，李大娘變了臉色。

她閨女跟鰥夫跑了的事兒，沒外人知道，蘇婷是怎么知道的？

“你別胡咧咧！我閨女是大學生，這會兒正在外頭上大學，你再造謠，老娘撕了你的嘴！”

“這會兒大學都放暑假了，你閨女去哪兒上大學啊？李大娘，再過倆月你閨女肚子起來，想瞞也瞞不住。”

周圍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李大娘眼神慌張，伸手就朝蘇婷抓過去。

“我撕了你這個小賤人的嘴！”

周承宴健壯身板擋在蘇婷跟前，擋住李大娘的爪子。

他五官立體深邃，又是人盡皆知的街溜子，這會兒臉一黑，兇氣足的五鄰四舍大氣不敢喘。

“當我是死的？”

李大娘見周承宴護著蘇婷，也沒了轍。

這女人一旦有男人撐腰，外邊人絕對不敢再輕易欺負。

周承宴順利帶蘇婷離開周家，肩并肩往蘇家方向走。

一條街都是機床廠的員工安置房，獨門小院不大，三四間房子擠著八九口人，吵吵鬧鬧的。

墻外邊刷著漆紅又振奮的標語，街上時不時有騎自行車吆喝的賣貨郎，破舊但朝氣蓬勃。

不遠處有嘈雜的聲音，抬眼望去，能瞧見正在蓋的樓房，規規矩矩，方方正正。

蘇婷踩在結結實實的馬路上，耳邊嘈雜，終于有一種活著的實感。

“周承宴。”

“嗯？”

“我想吃你做的紅燒肉。”

“一會兒給你做。”

“周承宴。”

“怎么了，婷兒？”

“我想我媽了……”

蘇婷嘴角一咧，淚珠子斷了線似的，掉個沒完。

周承宴手忙腳亂，挺大只男人，站在路邊，小心翼翼給蘇婷擦淚。

“馬上就能見到媽了，你別哭啊，你要是想媽，咱們在你家住幾天，行不？”

“挺大個小伙子，欺負人家大姑娘！”

一個騎自行車的老頭停下，搖頭晃腦批評。

“世風日下！”

周承宴：“……”

蘇婷破涕為笑，朝大爺擺擺手：“大爺，我就是想家了，他沒欺負我。”

大爺眼神懷疑：“姑娘，處對象得擦亮眼睛，別光看臉，這會兒你替他說話，等結了婚，他不得揍死你？”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欺負媳婦了？”周承宴太陽穴突突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