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時節的東部陶藝村,被一層淡淡的陶土氣息包裹。村口的龍窯冒著裊裊青煙,窯火的溫度透過青磚傳遞到指尖,像大地跳動的脈搏。我們的車剛停在“陶溪村”的老窯旁,副駕的“骨生花”就輕輕顫動,第十八朵花的花瓣在陶土香氣中舒展,上面浮現出幅質樸的圖景——老匠人坐在拉坯機前轉動輪盤,雙手在陶泥上塑形時突然僵住,手背因用力而青筋凸起,圖景下方“陶溪村,陶骨病”的字樣被窯火虛影環繞,格外醒目。
“‘陶骨病’是陶藝匠人的專屬職業病。”謝硯翻著陶藝協會的健康檔案,指尖劃過屏幕里的匠人體檢報告,“陶溪村的匠人世代以制陶為生,每天揉泥三四個小時、拉坯時腰部懸空發力、燒制時還要彎腰添柴,大多得了腰肌勞損和掌指關節變形,嚴重的連陶泥都握不住,只能看著未燒的陶坯在陰涼處開裂。”
我打開錦盒,《骨經》骨簡在窯火的暖意中泛出溫潤的光,簡身外側從未顯形的字跡緩緩浮現:“陶藝者骨疾,當以陶土混合骨瓷粉制護腰,輔以窯灰汁調膏敷之,可固腰護指、祛濕強骨。”這是沈清辭當年尋訪江南陶藝村時,專為匠人記錄的療愈法,如今正好能解陶溪村的困境。
出發前,木藝鎮的工匠們寄來了包裹——里面是用黃楊木皮混合骨瓷粉縫制的護指套,指尖處繡著小小的陶坯圖案;劉館長的附信里寫著:“黃楊木皮透氣,骨瓷護指,希望這護指套能像木雕的刻刀握柄一樣,為匠人護住揉泥的雙手。”
納木錯村的村民也特意準備了禮物,是用牦牛絨和骨瓷片編織的護腰襯墊,柔軟且韌性強,能減少拉坯時腰部的受力;丹增在視頻里笑著說:“牦牛絨保暖,骨瓷護腰,讓匠人們拉坯時,也能感受到高原的溫暖。”
我們的車停在村頭的“老陶坊”前時,正趕上匠人們午后揉泥。坊內的泥池旁,幾位匠人坐在矮凳上,有的捶著酸痛的腰桿,有的揉著僵硬的手掌,最年長的陶爺爺,正用熱毛巾反復敷著肘關節,眼里滿是焦慮。
“你們可算來了!”陶藝協會的陳會長快步迎上來,他的腰椎向左側嚴重彎曲,握手時身體還要微微傾斜,“再這么下去,我們村的千年制陶技藝要斷代了——年輕匠人大多得了‘腰肌勞損’,老匠人的手掌更是腫得像陶碗,根本握不住拉坯的工具啊!”
陶爺爺是陶溪村的制陶泰斗,他燒制的“青瓷雙生蝶瓶”曾作為國禮贈送外賓,可現在,他連揉勻陶泥都要花比往常多一倍的時間。“我這雙手,捏了六十年的陶泥,”他伸出布滿裂紋的手掌,指關節腫得像未塑形的陶坯,“要是連陶都制不了,我這一輩子的手藝,可就白費了……”
我蹲下身,用銀質探針輕輕觸碰陶爺爺的掌指關節——是長期揉泥引發的關節增生,再結合腰椎 X光片,確認是典型的“陶骨病”重癥。“陶爺爺您放心,”我從背包里拿出木藝鎮工匠做的護指套,幫他套在手上,“這護指套能保護您的手掌,再配合護腰和藥膏,不出一個月就能重新拉坯。”
謝硯則按照《骨經》的方法,用陶土混合骨瓷粉,為陶爺爺制作護腰。護腰剛系上腰間,陶爺爺就驚喜地喊:“不沉!還暖暖的!腰能用上勁了!”周圍的匠人紛紛圍過來,眼里滿是好奇:“這瓷粉真這么管用?我們以前也用布條纏腰,可拉坯時一出汗就滑,根本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這是唐代傳下來的療愈法,”我一邊調配窯灰汁藥膏,一邊解釋,“骨瓷能分散腰部壓力,陶土能吸汗防滑,再加上窯灰汁的祛濕效果,既能修復受損的腰肌,又能增強關節的耐磨性。”說話間,我突然注意到坊內角落的舊陶輪,輪軸上刻著個模糊的“沈”字,與沈清辭驗尸筆記上的簽名筆跡極為相似。
“這個陶輪,”我指著輪軸,“是老陶坊的傳家寶嗎?”
陳會長愣了愣,隨即點頭:“是我們坊的‘鎮坊陶輪’,傳了十幾代人,據說當年有位穿淡紫色襦裙的姑娘路過村子,幫匠人們治好了骨疾,臨走時留下了這個陶輪,說上面的字能保匠人平安、陶藝長青。”
我連忙翻開沈清辭的驗尸筆記,翻到唐代天寶年間的記錄頁——上面果然有“陶溪村護匠記”,還附著幅簡筆畫:沈清辭坐在陶輪旁,手里拿著骨瓷片,正在為匠人敷藥,旁邊放著的陶輪,正是老陶坊的這一個!“那位姑娘是唐代的沈清辭,”我指著筆記里的畫像,“她是《骨經》的合著者,我們這次來,就是要把她的療愈方法,傳給更多陶藝匠人。”
陶爺爺激動得眼眶通紅,用帶著陶土味的方言高聲喊著感謝,周圍的匠人也跟著鼓掌歡呼。他立刻召集坊內的匠人,在泥池旁搭起臨時療愈區,還讓大家把家里的陶土和窯灰都拿出來,幫忙準備療愈物資。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們每天都在老陶坊為匠人治療。謝硯負責用陶土和骨瓷粉制作護腰護指,我則教大家調配窯灰汁藥膏;陳會長還組織匠人們學習《骨經》里的“護骨操”,每天制陶前在窯旁練習,既能活動腰部關節,又能放松手掌肌肉,減少長期制陶的勞損。
有天清晨,老陶坊突然傳來緊急消息——位年輕匠人在拉坯時,因腰部劇痛突然從輪盤上摔下來,剛塑形的“青瓷瓶”坯體摔成兩半,情況危急。“這是要參加國際陶藝展的作品,要是毀了,孩子的心血就白費了!”來求助的匠人師傅急得聲音發顫。
我和謝硯立刻收拾好急救箱,跟著匠人往陶坊深處趕。拉坯車間里滿是陶土碎屑,年輕匠人正趴在地上,捂著腰桿疼得說不出話,眼淚滴在破碎的陶坯上。我迅速用骨瓷護腰固定住他的腰部,謝硯則將加熱后的窯灰汁藥膏敷在他的掌指關節處,同時用陶土混合骨瓷粉為他按摩腰部。一個時辰后,年輕匠人終于能慢慢直起身子,他握著我們的手哽咽道:“謝謝你們……我還以為,再也完成不了這幅《窯火雙生蝶》了……”
這件事之后,周邊陶藝村落的匠人都趕來陶溪村求醫。陳會長提議,在陶藝村建一座“骨善堂”分堂,選址就在老陶坊旁的舊窯屋——這里曾是沈清辭當年停留過的地方,屋前的老槐樹下,還保留著她當年坐過的石凳。
分堂建成那天,正好是陶溪村的“開窯節”。匠人們穿著傳統的粗布衫,在分堂前的空地上舉行了隆重的揭牌儀式。老槐樹下豎起了塊陶制牌匾,上面刻著“骨伴陶火”四個大字,是用沈清辭筆記上的“沈”字筆跡復刻而成,燒制時還特意混入了骨瓷粉,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我們將《骨經》骨簡、木藝鎮的黃楊木皮護指套和納木錯村的牦牛絨護腰供奉在堂內,旁邊還放著那架舊陶輪,作為跨越時空善意的見證。
揭牌儀式上,陶爺爺穿著新做的粗布衫,手里捧著剛出窯的“骨瓷陶合璧瓶”,站在分堂前高聲說:“從唐代的沈姑娘、謝大人,到現在的林醫生、謝先生,‘骨善’的溫暖終于傳到了陶溪村!以后我們不僅要自己用好這些療愈方法,還要教給周邊的陶藝匠人,讓‘陶骨病’再也不耽誤手藝傳承!”
陶坊的學徒們也捧著自己做的禮物跑過來——是用陶土和骨瓷粉捏成的小陶輪模型,上面刻著“傳承”二字。最小的學徒舉著模型喊道:“等我長大了,也要像林姐姐、謝哥哥一樣,幫師傅們治腰!”
我展開“骨語善錄”,在新的一頁寫下陶溪村的故事。筆尖落下時,“骨生花”的花瓣突然飄落在紙上,化作幅陶藝圖景,圖案中映出沈清辭和謝臨淵的虛影——他們站在陶輪旁,對著匠人們微笑,手里分別拿著骨瓷片和陶泥,與我們手中的“骨語善錄”重疊在一起。
離開陶溪村時,匠人們送了我們很遠。陶爺爺將那件“骨瓷陶合璧瓶”塞到我們手里,瓶身上的雙生蝶紋路與“骨生花”的光絲相互呼應:“這是用陶土和骨瓷粉一起燒的,代表著陶與骨的緣分!你們帶著,就像帶著陶溪村的手藝。”陳會長則把那架舊陶輪復刻下來,送給我們作為紀念,背面寫著“陶溪村的窯火,永遠記得你們的好”。
回程的車上,“骨生花”的葉片上再次浮現出新的光紋,這次指向的是西部的剪紙村,標注著“剪骨病,待解”。“看來,‘骨善’的路還在繼續,”我靠在謝硯肩上,看著窗外漸漸遠去的陶藝村,“從江南花田到西南高原,從東海漁港到東部陶村,從西北戈壁到北方古城,從中部梯田到西部礦區,從東部林場到南部茶園,再到中部木雕鎮,下一站,就是剪紙村了。”
謝硯握緊我的手,掌心的溫度與“骨生花”的光絲融合:“無論要去多少地方,只要還有人需要幫助,只要‘骨善’的理念還能傳遞,我們就會一直走下去。因為我們知道,每一雙重新握住陶泥的手,每一件燒制成型的陶器,都是‘骨善’最好的見證。”
車窗外的陶藝村漸漸變成平原,夕陽將龍窯的煙囪染成金紅色。我知道,“骨善”的故事,還在繼續。在剪紙村,在手工坊,在每一個需要溫暖的角落,“以骨傳善、以善傳情”的理念,正像陶窯的火焰一樣,溫暖著大地,將善意送到更多人的身邊。
畢竟,善意能護腰,愛可伴陶火。
畢竟,這世間最動人的,莫過于讓不同手藝、不同傳承的人們,因一份跨越千年的善意而相連,因一份執著的堅守而溫暖。
畢竟,當“骨生花”的花開滿陶藝村落時,就是人間最質樸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