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時節的西南高原,雪山在云層間露出銀白的輪廓。我們的車沿著盤山公路向上行駛,車窗上漸漸凝結出薄霜,副駕的“骨生花”突然劇烈顫動,第十六朵花的花瓣在寒風中舒展,上面浮現出幅蒼茫的圖景——穿藏袍的牧民背著青稞捆在山道上行走,突然扶著巖壁彎腰,嘴唇因缺氧而發紫,圖景下方“納木錯村,高原骨病”的字樣被雪花虛影環繞,格外醒目。
“‘高原骨病’和其他地域的骨疾不同。”謝硯翻著高原衛生院的病例,指尖劃過屏幕里的骨密度檢測報告,“納木錯村海拔四千五百米,常年缺氧、氣溫零下十幾度,村民們既要在高寒中放牧,又要扛著青稞在陡坡上耕作,大多得了缺氧性骨密度降低,還有的因長期受凍,關節軟骨嚴重受損,嚴重的連藏袍都穿不上,只能看著青稞地荒蕪。”
我打開錦盒,《骨經》骨簡在高原稀薄的空氣中泛出溫潤的光,簡身底部從未顯形的字跡緩緩浮現:“高原居者骨疾,當以牦牛絨混骨瓷片制護膝,輔以雪蓮汁調膏敷之,可抗寒護骨、補氧通絡。”這是謝臨淵當年出使吐蕃時,專為高原居民記錄的療愈法,如今正好能解納木錯村的困境。
出發前,浪頭村的漁民寄來了包裹——里面是用珍珠粉混合骨瓷粉縫制的護頸,邊緣繡著小小的海浪圖案;李社長的附信里寫著:“珍珠粉補養,骨瓷護頸,希望這護頸能像漁民的護肩一樣,為高原居民擋住寒風。”
白音塔拉牧場的牧民也特意準備了禮物,是用羊皮和骨瓷片編織的護腰,韌性強且保暖,能減少扛青稞時腰椎的受力;阿拉坦在視頻里笑著說:“羊皮抗寒,骨瓷護腰,讓村民們耕作時,也能感受到草原的心意。”
我們的車抵達納木錯村時,正趕上村民們收割青稞。村口的曬谷場上,幾位老人坐在瑪尼堆旁,有的揉著僵硬的膝蓋,有的捶著酸痛的腰桿,最年長的卓瑪奶奶,正用熱酥油茶反復熱敷著肘關節,眼里滿是焦慮。
“你們可算來了!”村支書丹增快步迎上來,他的膝關節向內側嚴重變形,走路時需要借助牦牛角拐杖,“再這么下去,今年的青稞要減產一半——年輕村民大多得了‘缺氧骨松’,老人們的關節更是連彎曲都困難,根本扛不動青稞捆啊!”
卓瑪奶奶是納木錯村的老阿媽,在高原生活了六十年,她織的藏毯曾在非遺展上獲獎,可現在,她連握織針的力氣都沒有。“我這雙手,織了六十年的藏毯,”她伸出布滿皺紋的手,指關節腫得像核桃,“要是連青稞都收不了,我這一輩子的勞作,可就白干了……”
我蹲下身,用銀質探針輕輕觸碰卓瑪奶奶的膝關節——是嚴重的凍傷及缺氧導致的關節變形,再結合骨密度報告,確認是典型的“高原骨病”重癥。“卓瑪奶奶您放心,”我從背包里拿出白音塔拉牧民做的護膝,幫她系在膝蓋上,“這護膝能擋住高原的寒氣,再配合藥膏和護腰,不出一個月就能重新收割青稞。”
謝硯則按照《骨經》的方法,用牦牛絨混合骨瓷粉,為卓瑪奶奶制作護腰。護腰剛貼合腰部,卓瑪奶奶就驚喜地喊:“暖暖的!腰不那么沉了!能直起身子了!”周圍的村民紛紛圍過來,眼里滿是好奇:“這瓷粉真這么管用?我們以前也用羊毛裹關節,可高原風大,一會兒就涼透了,根本不管用。”
“這是唐代傳下來的療愈法,”我一邊調配雪蓮汁藥膏,一邊解釋,“骨瓷能鎖住溫度,牦牛絨能抗寒保暖,再加上雪蓮汁的補氧效果,既能修復受損骨骼,又能增強身體對缺氧環境的適應力。”說話間,我突然注意到曬谷場旁的舊紡車,紡車的木軸上刻著個模糊的“沈”字,與沈清辭驗尸筆記上的簽名筆跡極為相似。
“這個紡車,”我指著木軸,“是村里的老物件嗎?”
丹增愣了愣,隨即點頭:“是我們村的‘圣物紡車’,傳了十幾代人,據說當年有位穿淡紫色襦裙的姑娘隨使團來這里,幫村民們治好了骨疾,臨走時留下了這個紡車,說上面的字能保村民平安、青稞豐收。”
我連忙翻開沈清辭的驗尸筆記,翻到唐代天寶年間的記錄頁——上面果然有“納木錯村護民記”,還附著幅簡筆畫:沈清辭坐在瑪尼堆旁,手里拿著骨瓷片,正在為村民敷藥,旁邊放著的紡車,正是曬谷場旁的這一個!“那位姑娘是唐代的沈清辭,”我指著筆記里的畫像,“她是《骨經》的合著者,我們這次來,就是要把她的療愈方法,傳給更多高原居民。”
卓瑪奶奶激動得抹了把眼淚,用藏語高聲喊著感謝的話,周圍的村民也跟著雙手合十,嘴里念著祝福的經文。她立刻召集村里的村民,在曬谷場搭起臨時療愈區,還讓大家把家里的牦牛絨和新鮮雪蓮都拿出來,幫忙準備療愈物資。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們每天都在曬谷場為村民治療。謝硯負責用牦牛絨和骨瓷粉制作護膝護腰,我則教大家調配雪蓮汁藥膏;丹增還組織村民們學習《骨經》里的“護骨操”,每天勞作前在曬谷場練習,既能活動關節,又能增強心肺功能,減少缺氧對骨骼的傷害。
有天清晨,村里突然傳來緊急消息——位年輕村民在山頂放牧時,因突發高原反應摔倒,牦牛群在雪地里四散奔跑,情況危急。“山上風雪大,救護車根本上不來,只能拜托你們去看看!”來求助的村民急得聲音發顫。
我和謝硯立刻收拾好急救箱,跟著村民騎著牦牛往山頂趕。雪地里的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謝硯一直走在我前面,用身體為我擋住風雪,還把“骨生花”幼苗揣進懷里保護。“別怕,”他在風中喊,“我們很快就能找到他。”
趕到山頂時,年輕村民已經疼得蜷縮在雪地里,關節處因受凍而發紫,意識也漸漸模糊。我迅速用骨瓷護膝固定住他的膝關節,謝硯則將加熱后的雪蓮汁藥膏敷在他的腰上,同時用牦牛絨毯裹住他的身體保暖。兩個時辰后,年輕村民終于能慢慢睜開眼睛,他握著我們的手哽咽道:“謝謝你們……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卓瑪奶奶了……”
這件事之后,周邊高原村落的村民都趕來納木錯村求醫。丹增提議,在納木錯村建一座“骨善堂”分堂,選址就在村口的瑪尼堆旁——這里曾是沈清辭當年停留過的地方,瑪尼堆上還保留著她當年刻下的“平安”二字經文。
分堂建成那天,正好是納木錯村的“望果節”(高原豐收節)。村民們穿著嶄新的藏袍,在分堂前的空地上舉行了隆重的揭牌儀式。瑪尼堆旁豎起了塊木牌,上面刻著“骨抵高寒”四個大字,是用沈清辭筆記上的“沈”字筆跡復刻而成。我們將《骨經》骨簡、浪頭村的珍珠粉護頸和白音塔拉的羊皮護腰供奉在堂內,旁邊還放著那架舊紡車,作為跨越時空善意的見證。
揭牌儀式上,卓瑪奶奶穿著新做的藏袍,手里捧著剛收割的青稞穗,站在分堂前用藏語高聲說:“從唐代的沈姑娘、謝大人,到現在的林醫生、謝先生,‘骨善’的溫暖終于傳到了納木錯村!以后我們不僅要自己用好這些療愈方法,還要教給周邊村落的村民,讓‘高原骨病’再也不耽誤勞作!”旁邊的丹增翻譯成漢語時,聲音里滿是激動。
村里的孩子們也捧著自己做的禮物跑過來——是用青稞粉和骨瓷粉捏成的小牦牛模型,上面用藏文寫著“豐收”二字。最小的孩子舉著模型喊道:“等我長大了,也要像林姐姐、謝哥哥一樣,幫阿爺阿奶治膝蓋!”
我展開“骨語善錄”,在新的一頁寫下納木錯村的故事。筆尖落下時,“骨生花”的花瓣突然飄落在紙上,化作幅高原圖景,圖案中映出沈清辭和謝臨淵的虛影——他們站在瑪尼堆旁,對著村民們微笑,手里分別拿著骨瓷片和紡車,與我們手中的“骨語善錄”重疊在一起。
離開納木錯村時,村民們騎著牦牛送了我們很遠。卓瑪奶奶將一罐精心熬制的雪蓮膏塞到我們手里,藥膏的清香在高原空氣中格外濃郁:“這是高原的雪蓮做的,能抗寒護骨!你們帶著,就像帶著納木錯村的心意。”丹增則把那架舊紡車復刻下來,送給我們作為紀念,背面用漢語寫著“納木錯的雪山,永遠記得你們的好”。
回程的車上,“骨生花”的葉片上再次浮現出新的光紋,這次指向的是中部的古鎮,與之前的青溪鎮不同,是以木雕為特色的“木雕鎮”,標注著“雕骨病,待解”。“看來,‘骨善’的路還在繼續,”我靠在謝硯肩上,看著窗外漸漸遠去的雪山,“從江南花田到西南高原,從東海淺灘到深海漁港,從西北戈壁到北方古城,從中部梯田到西部礦區,從東部林場到南部茶園,再到北部牧場,下一站,就是木雕古鎮了。”
謝硯握緊我的手,掌心的溫度與“骨生花”的光絲融合:“無論要去多少地方,只要還有人需要幫助,只要‘骨善’的理念還能傳遞,我們就會一直走下去。因為我們知道,每一雙重新扛起青稞的手,每一片豐收的青稞地,都是‘骨善’最好的見證。”
車窗外的雪山漸漸變成草原,夕陽將雪山頂染成金紅色。我知道,“骨善”的故事,還在繼續。在木雕古鎮,在手工工坊,在每一個需要溫暖的角落,“以骨傳善、以善傳情”的理念,正像高原的陽光一樣,照耀著大地,將溫暖送到更多人的身邊。
畢竟,善意能抗寒,愛可抵高寒。
畢竟,這世間最動人的,莫過于讓不同海拔、不同文化的人們,因一份跨越千年的善意而相連,因一份執著的堅守而溫暖。
畢竟,當“骨生花”的花開滿雪山腳下時,就是人間最純凈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