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陽在一陣劇烈的顛簸中睜開眼，鼻尖縈繞著一股混雜著泥土與牲畜糞便的腥臊氣。他掙扎著坐起身，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吱呀作響的木板車上，周圍擠滿了衣衫襤褸的流民，每個人臉上都刻著麻木與饑餓。

“醒了？醒了就別占地方。”趕車的老漢甩過來一句粗糲的話，鞭梢在空中劃出脆響。

王文陽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手掌觸到的是粗糙的皮膚和一道尚未愈合的傷口。這不是他的身體——他明明是21世紀加班到深夜的程序員，趴在鍵盤上失去意識前，屏幕上還跳動著未寫完的代碼。

“這是哪兒？”他沙啞地問，聲音陌生得像別人的。

“還能是哪兒？汴梁城外唄。”旁邊一個面黃肌瘦的少年嗤笑一聲，“看你這樣子，怕不是餓糊涂了？前天從城墻上掉下來，沒死就算命大。”

汴梁？城墻？王文陽猛地抬頭，遠處果然矗立著巍峨的城樓，青灰色的磚墻上爬滿青苔，飄揚的旗幟上繡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圖騰。空氣中沒有汽車尾氣，取而代之的是馬車的銅鈴聲和遠處隱約的叫賣聲，一切都在昭示著一個荒誕的事實——他穿越了。

木板車在城門口停下，守城的士兵用長矛撥開人群，眼神像打量牲口一樣掃視著他們。王文陽隨著人流擠進城門，腳下的青石板路凹凸不平，兩旁的店鋪掛著褪色的幌子，“布莊”“酒肆”的字樣在風中搖曳。

他摸了摸身上的粗布短打，口袋里空空如也。饑餓感像潮水般涌來，胃里一陣絞痛。王文陽扶著墻根蹲下，看著街上往來的行人，有穿著綢緞的富商，有佩著刀劍的江湖客，還有行色匆匆的衙役。這個時代，弱肉強食的規則或許比現代社會更加赤裸。

“讓開讓開！”一陣喧嘩打斷了他的思緒。幾個穿著黑色勁裝的漢子簇擁著一頂轎子走過，其中一人不小心撞翻了路邊小販的貨攤，蘋果滾得滿地都是。

“官爺，我的蘋果！”小販哭喊著去撿，卻被那漢子一腳踹倒在地。

“瞎了你的狗眼，敢擋李府的路？”漢子啐了一口，揚手還要再打。

王文陽幾乎是本能地沖了過去，伸手擋住了那只揮來的拳頭。他大學時練過幾年散打，雖然許久沒動，但反應還在。

“光天化日之下，何必欺辱一個小販？”他沉聲道。

那漢子愣了一下，隨即獰笑起來：“哪來的野小子，敢管你家爺爺的事？”他另一只手握成拳頭，帶著風聲砸向王文陽的面門。

王文陽側身躲開，順勢抓住對方的手腕，借力一擰。只聽“咔嚓”一聲輕響，漢子痛呼著跪倒在地。周圍的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瘦弱的流民竟然有這般身手。

“點子扎手！”另幾個漢子見狀，紛紛拔出腰間的短刀圍了上來。

王文陽心里一緊，他那點散打功夫對付普通人還行，面對帶刀的兇徒可就不夠看了。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旁邊酒肆門口的一根木棍上。就在這時，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白衣勝雪的青年緩步走來，腰間佩劍古樸雅致。他目光掃過那幾個漢子，淡淡道：“李總管的人，如今在汴梁城也敢如此放肆？”

那幾個漢子看到青年，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為首的連忙磕頭：“不知是蘇公子，小的們有眼無珠，這就滾！”說完，連滾帶爬地扶起被擰斷手腕的同伴，狼狽地逃走了。

王文陽這才松了口氣，看向白衣青年，拱手道：“多謝公子解圍。”

青年微微一笑，笑容如春風拂面：“舉手之勞。閣下好身手，不知高姓大名？”

“在下王文陽，只是個流落至此的普通人。”王文陽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倒是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在下蘇慕遮。”青年目光落在王文陽身上，帶著一絲探究，“王兄剛才那一下，看似隨意，卻暗合卸力之道，不像是尋常市井功夫。”

王文陽心中一動，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武俠？他剛想開口，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蘇慕遮莞爾一笑：“看來王兄還未進食，若不嫌棄，前面酒肆容在下略盡地主之誼？”

對于饑腸轆轆的王文陽來說，這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他連忙道謝，跟著蘇慕遮走進了酒肆。

店小二殷勤地上了酒菜，王文陽也顧不得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蘇慕遮沒有催促，只是慢條斯理地喝著酒，偶爾打量他幾眼。

“王兄，看你的樣子，不像是本地人士？”蘇慕遮見他吃得差不多了，開口問道。

王文陽放下筷子，斟酌著說：“實不相瞞，我家鄉遭了災，一路逃難至此，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了。”他只能編個謊話，總不能說自己是從幾百年后穿來的。

蘇慕遮點點頭，沒有追問：“如今世道不太平，流民甚多。王兄若不嫌棄，我住處尚有一間空房，若王兄暫時無處可去，可先暫住幾日。”

王文陽又驚又喜，他正愁沒地方落腳，連忙起身道謝：“多謝蘇公子收留，大恩不言謝！”

“不必客氣。”蘇慕遮擺擺手，“我看王兄身手不錯，若不介意，日后可隨我學點粗淺功夫，也好在這汴梁城立足。”

王文陽的心臟猛地一跳，他知道，自己或許正朝著這個世界的“武俠”，邁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