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忽忽一載有余。凌軒來到這吃人的神霄宗,竟已一年半光景。四季輪轉(zhuǎn),藥圃里的靈草枯榮了不知幾回,當(dāng)初那個十歲的稚嫩孩童,如今身形已拔高了不少,雖依舊清瘦,卻不復(fù)之前的單薄,如同經(jīng)受過風(fēng)雨淬煉的青竹,韌勁內(nèi)蘊(yùn),眉宇間褪去了大半稚氣,多了幾分沉靜與不易察覺的銳利,偶爾抬眸間,竟有寒星般的冷光掠過。
這一日,天光晴好,藥圃里彌漫著各類靈草混合的清新氣息。凌軒正獨(dú)自在藥圃最東邊的角落,打理著幾株需要特殊照料的蝕心藤。這是濁老暗中吩咐他留意的東西,毒性劇烈,需小心處理。他全神貫注,動作謹(jǐn)慎而沉穩(wěn),指尖過處,一絲微不可察的淡薄氣勁流轉(zhuǎn),使得蝕心藤的毒刺都微微低伏。
而在藥圃另一頭,靠近水源的地方,阿蘭正挽著袖子,露著一小截瑩白的手腕,蹲在一畦精心培育的月光花苗旁,小心翼翼地剔除雜草。陽光溫柔地灑落,勾勒著她專注的側(cè)影和纖細(xì)脖頸的弧度,長而密的睫毛垂下,神情柔和而寧靜。微微汗?jié)竦膸卓|碎發(fā)貼在額角,映著陽光,竟有種動人心魄的恬靜之美。
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肆無忌憚的嬉笑聲粗暴地撕裂了這份寧靜。
“嘖,寒哥您看!阿蘭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水靈了,埋沒在這破藥圃里,簡直是暴殄天物啊!”一個尖嘴猴腮的跟班眼睛放光,諂媚地指著阿蘭的方向,口水幾乎都要流出來。
趙寒一身錦藍(lán)勁裝,腰懸那柄流轉(zhuǎn)著微弱電弧的長劍,在一群人的簇?fù)硐麓髶u大擺地晃了過來。他目光懶洋洋一掃,落在阿蘭身上時,瞬間定格,眼中爆發(fā)出毫不掩飾的驚艷與貪婪,仿佛餓狼見到了鮮肉。他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嘴唇,嗤笑道:“呵,還真是個意外之喜。以前沒留意,這丫頭片子倒是出落得這般標(biāo)致了。埋沒在這藥渣堆里,真是暴殄天物,可惜了這副好皮囊。”
他說著,大步流星走過去,名貴的靴子毫不憐惜地踩碎了幾株剛冒頭的珍稀靈芽,仿佛踩踏的是無用的雜草。阿蘭聽到動靜,嬌軀猛地一僵,立刻站起身,臉色瞬間褪得蒼白,下意識地連連后退兩步,慌亂中,腳后跟不慎碰倒了一株剛剛扶正的月光花幼苗。她看著那株倒伏的幼苗,臉色更加慘白,垂下了頭,一雙小手緊張地死死揪住了粗布衣角,指節(jié)發(fā)白。
趙寒走到她面前,幾乎能聞到少女身上那股清苦的藥草香,混合著淡淡的、健康的汗味,這奇異的氣息反而讓他更加心癢難耐。他故意“唰”地一聲,用冰涼的劍鞘去挑阿蘭低垂的下巴,語氣輕佻油膩:“喂,小藥奴,抬起頭來讓師兄好好瞧瞧。伺候這些不會說話的死物有什么前程?不如跟了師兄我,保你從此綾羅綢緞,丹石不缺,何必再在這泥地里刨食,嗯?”
劍鞘的冰冷觸感令人作嘔。阿蘭猛地偏頭躲開,聲音雖低卻帶著一絲清晰的顫抖和抗拒:“趙師兄…請你…自重!”
“自重?”趙寒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狂笑起來,收回劍鞘,反而得寸進(jìn)尺地又逼近一步,幾乎要貼到阿蘭身上,“師兄我這是憐香惜玉,是天大的恩賜,懂不懂?別不識抬舉!你看你這雙小手,嫩得能掐出水來,用來拔草簡直是罪過!”說著,竟直接伸手,五指成爪,直直抓向阿蘭那截瑩白的手腕!
旁邊的跟班們立刻像打了雞血般起哄:
“寒哥威武!小丫頭,你的福氣來了!”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惹惱了寒哥,把你丟去喂護(hù)山兇獸!”
“就是!在神霄宗,寒哥的話就是王法!從了寒哥,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阿蘭臉色煞白如紙,眼中已泫然欲泣,連連后退,眼看就要退到藥畦邊緣,腳跟碰到濕潤的泥土,退無可退。她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卻兀自咬緊粉唇,不肯出聲求饒。
就在那只令人作嘔的手即將碰到阿蘭的瞬間——
“趙師兄。”
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凌軒已穩(wěn)穩(wěn)站在了阿蘭身前,身形不算魁梧,卻像一堵墻,隔絕了所有惡意。他平靜地看著趙寒,眼神里沒有挑釁,只有一種沉靜的堅決。
趙寒的手僵在半空,好事三番兩次被攪,臉色瞬間鐵青。他上下打量著凌軒,目光中的鄙夷幾乎要溢出來,仿佛在看一堆穢物:“嘖,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我們神霄宗獨(dú)一無二的‘寶貝’——破了洞的丹田,打不死的藥渣,凌軒師弟啊!”
他故意拉長了音調(diào),聲音尖刻刺耳,引得身后跟班一陣哄笑。
“怎么,今天是試藥沒試夠,還是骨頭又癢了,非要湊上來找不自在?”趙寒用劍鞘囂張地戳了戳凌軒的胸口,雖然沒用力,卻是極盡的羞辱,“滾開!好狗不擋道!別礙著老子檢查藥圃!你這廢物除了當(dāng)試藥的人肉墊子,還能有什么屁用?”
凌軒的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但臉上依舊看不出喜怒。他沒有理會戳在胸口的劍鞘,只是微微側(cè)頭,對身后的阿蘭低聲道:“阿蘭師姐,你去看看丹霞宮那邊是否需要幫忙,這里我來處理。”他想把她支開,不愿她聽到更多污言穢語。
可阿蘭非但沒走,反而急切地拽住了他的衣角,手指因用力而發(fā)白。趙寒的每一句羞辱都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讓她又氣又痛。她的心猛地揪緊了,聲音里帶著驚惶的顫音:“阿軒!!別…別沖動!趙師兄,一切都是阿蘭的錯,是我不小心碰倒了花苗,還沖撞了您,我認(rèn)罰,我這就去戒律堂領(lǐng)鞭子,求您高抬貴手…”
她急得眼眶瞬間就紅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在她心里,凌軒還是那個需要她偷偷塞蜜餞、需要她小心呵護(hù)的師弟。趙寒是世俗三段的武者,一手驚雷劍法在同輩中頗有名氣,凌軒怎么可能是他的對手?她寧愿自己受盡屈辱,也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凌軒為了護(hù)她而被重傷甚至打死!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現(xiàn)在知道求饒了?晚了!”趙寒啐了一口,臉上橫肉抖動,滿是戾氣,“一個天生賤婢,一個后天廢物,倒是絕配!今天你們兩個賤種,一個都別想好過!給老子跪在這泥地里,老子要親自‘檢查’!”
他猛地拔出長劍,劍身嗡鳴,隱隱有電光流轉(zhuǎn),指向凌軒:“既然你非要出頭,老子就先廢了你這條擋路的狗腿!看你沒了腿,還怎么當(dāng)試藥的架子!”
話音未落,劍已刺出!正是《神霄驚雷劍》的起手式“驚雷乍現(xiàn)”,劍速極快,帶著一絲微弱的電弧,直取凌軒大腿!他打定主意要先讓凌軒跪下受辱。
阿蘭嚇得失聲驚呼:“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