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山的煤火尚未完全熄滅,前趙大軍壓境的消息已如烏云般籠罩在望川塢上空。蘇明遠拿著斥候帶回的布條,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劉曜派了五千騎兵,由宗室大將劉岳統領,號稱‘踏平塢堡,寸草不留’。”
議事廳內一片寂靜,燭火在眾人凝重的呼吸中搖曳。拓跋烈按緊腰間彎刀:“末將愿帶本部騎兵正面迎擊!”
“不可。”林深搖頭,指尖在地圖上劃出弧線,“前趙騎兵沖擊力強,但不擅攻堅。我們要做的是收縮防線,讓他們啃不動望川塢這塊硬骨頭。”他轉向陳默,“糧草儲備如何?”
“新收的秋糧加上庫存,足夠支撐三個月。”陳默翻開賬簿,“只是箭矢只剩兩千支,鐵匠營日夜趕工,也趕不上消耗速度。”
林深走到窗邊,望著塢堡內忙碌的身影。匠營的鐵匠們圍著新砌的煤爐,通紅的鐵水正被澆入模具,那是他設計的三棱破甲箭——用煤炭冶煉的熟鐵硬度遠超尋常鐵器。趙靈兒正帶著婦人孩子們削制箭桿,她空蕩蕩的左袖隨著動作擺動,卻不見絲毫怯懦。
“讓匠營暫停打造鐵甲,全力趕制破甲箭。”林深轉身,目光銳利如刀,“告訴所有人,守住望川塢,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三日后,劉岳的大軍抵達塢堡外。黑壓壓的騎兵列成方陣,鐵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劉岳立馬陣前,看著簡陋的塢墻冷笑:“不過是些土雞瓦狗,也敢與大趙為敵?”
他拔出長槊向前一指:“攻破塢堡,財物歸你們,女人任憑處置!”
騎兵們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馬蹄聲震得大地顫抖。林深站在塢墻最高處,舉起紅旗猛地揮下——這是他新定的信號系統,紅、黃、藍三面旗幟分別對應防御、出擊、求援。
墻后的投石機立刻啟動,裹著油脂的火石呼嘯著砸入敵陣。前趙騎兵沒想到這小小塢堡竟有如此威力,陣型頓時亂了幾分。緊接著,密集的破甲箭如暴雨般落下,三棱箭頭輕易穿透鐵甲,慘叫聲此起彼伏。
“廢物!”劉岳怒喝,親自率領親衛沖鋒。他們頂著箭雨沖到墻下,開始架設云梯。
“火油彈!”林深換舉黃旗。
陶罐裹挾著火焰墜落,將云梯上的士兵燒成火人。王二柱掄起幾十斤重的狼牙棒,將一架即將搭上墻頭的云梯砸得粉碎,木屑混著血肉飛濺。
戰斗從清晨持續到黃昏,前趙騎兵丟下數百具尸體,始終未能越雷池一步。劉岳望著緊閉的塢門,眼中閃過一絲焦躁——他帶來的糧草只夠支撐十日,若不能速勝,恐怕會被拖垮。
入夜后,林深巡視防線,發現拓跋烈正盯著前趙營地出神。“在想什么?”他遞過一塊干糧。
“他們的騎兵今夜必會劫營。”拓跋烈接過干糧,“匈奴人慣用這招,以為我們白日苦戰,夜里必然松懈。”
林深笑了:“那就讓他們來。”
三更時分,果然有數百名前趙騎兵悄悄摸向塢堡。他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腳下的土地早已被挖空——林深讓人在營地外圍挖了數道陷阱,上面鋪著偽裝的干草。
“噗通”聲接連響起,騎兵紛紛墜入陷阱,里面插滿的尖木瞬間刺穿了戰馬和士兵的身體。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塢墻上突然亮起火把,箭雨再次傾瀉而下。
劉岳在主營聽到慘叫聲,知道中計,連忙下令撤退。這一夜,前趙又折損了近百人,士氣跌入谷底。
當第一縷陽光照在戰場上時,劉岳望著塢墻上飄揚的“林”字大旗,終于意識到自己低估了這個對手。他咬著牙下令:“撤軍!”
望川塢內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士兵們互相擁抱,淚水混著汗水滾落。林深站在墻頭上,看著前趙騎兵遠去的背影,沒有絲毫松懈。他知道,這只是與前趙的第一次交鋒,更大的風暴還在后面。
鐵匠營的爐火再次燃起,這一次,他們要打造的不僅是箭簇,還有能改變戰局的鐵制盾牌和長矛。
前趙撤軍后,望川塢迎來了短暫的平靜,但林深知道,這種平靜只是表象。他利用這段時間,開始大規模擴軍。
塢堡外的空地上,數千名流民正在接受訓練。他們大多是失去家園的漢人,臉上還帶著戰爭的創傷,但眼神中卻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
“挺胸!收腹!握槍要穩!”王二柱站在高臺上,聲如洪鐘。他是個天生的教官,將林深教給他的隊列訓練方法發揮到了極致。
林深站在一旁,看著這些昔日的流民逐漸褪去怯懦,變得精神抖擻,心中十分欣慰。他走到一個年輕的流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什么名字?”
“回首領,小人叫狗剩。”年輕人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地說。
“狗剩?”林深笑了,“這名字不好聽,我給你取個新名字,叫李忠吧。忠于自己,忠于家園。”
李忠愣了一下,隨即重重地點頭:“謝首領賜名!小人一定誓死效忠首領!”
林深又走到一個身材高大的流民面前,這人曾是個獵戶,身手矯健。“你叫什么?”
“張強。”
“很好,”林深點頭,“你以后就負責斥候營,帶領弟兄們偵查敵情。”
張強沒想到自己能得到如此重用,激動得滿臉通紅:“謝首領信任!小人定不辱使命!”
在訓練流民的同時,林深也沒有忘記發展生產。他讓人開墾了更多的荒地,推廣新的耕作技術。陳默則忙著制定新的賦稅制度,讓百姓們既能負擔得起,又能保證塢堡的財政收入。
蘇明遠看著這一切,心中感慨萬千。他沒想到這個年輕的首領不僅有勇有謀,還如此懂得治國之道。“首領,照這樣下去,不出三年,望川塢必定會成為這一帶最強大的勢力。”
林深搖搖頭:“這還不夠。”他望著遠方,“我們的目標不是稱霸一方,而是要收復失地,讓華夏子民重新過上安穩的日子。”
就在這時,一個斥候匆匆跑來:“首領,東邊來了一群人,說是想歸附我們。”
林深和蘇明遠連忙趕了出去。只見塢堡外站著數百人,為首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他看到林深,連忙上前:“林首領,我們是從青州逃過來的,聽說您這里能給我們一條活路,就特地趕來投奔。”
林深看著這些人,他們個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和當初望川塢的流民沒什么兩樣。“老人家,你們受苦了。”他轉身對身后的士兵說,“把他們帶進去,好好安置。”
老者感動得老淚縱橫:“多謝林首領!多謝林首領!”
這些來自青州的流民中,有不少人懂得冶鐵、造船等手藝,林深把他們編入匠營,讓他們發揮自己的特長。匠營的實力因此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很快就打造出了一批新的武器和農具。
隨著望川塢的日益強大,越來越多的人前來歸附。林深的勢力范圍不斷擴大,逐漸形成了一個以望川塢為中心的小王國。
但林深并沒有因此而驕傲自滿,他知道,前路依然充滿了荊棘。前趙雖然撤退了,但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其他的割據勢力也對望川塢虎視眈眈。
他每天都在思考著如何才能讓望川塢變得更加強大,如何才能在這個亂世中生存下去,如何才能實現自己收復失地的理想。
夕陽西下,林深站在塢堡的最高處,望著下面生機勃勃的景象,心中充滿了堅定的信念。他相信,只要大家團結一心,共同努力,就一定能夠在這個黑暗的時代,闖出一片屬于華夏子民的光明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