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命的，是那該死的、每月一次、從不缺席的生理期。

小腹熟悉的絞痛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擰緊的濕毛巾，一陣緊過一陣，冷汗瞬間就浸透了后背薄薄的校服，黏膩冰冷。

我趴在桌上，把臉深深埋進臂彎里，牙齒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痛苦的呻吟。

胳膊肘被人用指關節，輕輕碰了一下。

我勉強從臂彎里抬起頭，視線因為冷汗和疼痛而模糊不清。

逆著光，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我桌邊。

是江嶼！

他依舊沒什么表情，手里拿著一個……純黑色的、質感極好的保溫杯？

他什么也沒說，沒有一句“給你”或者“喝吧”。

只是像放置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把那個保溫杯輕輕放在了我桌角。

杯口甚至還微微冒著一點白色的熱氣！

我徹底懵了。

忍著痛，小心翼翼地擰開那個一看就價值不菲的保溫杯杯蓋。

“嘶——”

一股熱騰騰的、帶著濃郁姜的辛辣和紅糖特有甜暖的蒸汽，霸道地撲面而來！

瞬間蓋過了教室里粉筆灰，強勢地宣告著它的存在！

杯子里，沉浮著幾片切得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姜片，還有幾顆圓潤飽滿、吸足了湯汁的紅棗。

這味道…太有辨識度了！

我甚至能感覺到前排和旁邊幾個同學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奇地回頭張望，探尋這突如其來的“養生”氣息來源。

我手忙腳亂地蓋上蓋子。

紅糖姜棗茶！

他？

江嶼！

他怎么會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

這保溫杯又是從哪里變出來的！

這簡直比奶茶事件還驚悚！

巨大的羞窘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被戳破秘密的慌亂席卷了我。

當時慌亂的我并未注意，保溫杯的杯底，似乎用激光刻著兩個清晰的字母——“J.Y.”。

而在字母下面，還有一行更小、但同樣清晰的字——“未來兒媳專用杯”。

（后來知道真相的我，差點當場表演一個原地爆炸！這杯子是他媽提前準備的！）

......

直到幾天后的自習課上。

我頂著肆無忌憚照進教室的太陽光，正和求證題死磕。

感覺腦細胞快死光了。

一片濃重而穩定的陰影，溫柔地籠罩了我的整個桌面。

我愕然抬頭。

江嶼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他的座位，悄無聲息地站到了我旁邊的過道上！

他側著身子，一手隨意地插在校褲口袋里，姿態閑適。

但另一只手，卻穩穩地、高高地舉著一本厚厚的、紅色封皮的《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

仿佛他只是剛好站在這里思考一道難題，順便……幫我擋了個太陽。

初夏傍晚的風帶著微熱，吹動他額前的碎發。

教室里很安靜，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偶爾的翻書聲。

沒有人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學神嘛，站哪里思考都是他的自由，舉著詞典擋光說不定是什么特殊的記憶法。

只有我，僵在原地，像個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

臉頰的溫度不受控制地、一路攀升，感覺快要燒起來了！

他離得很近，近到我似乎能聞到他校服上殘留的、極淡的洗衣粉清香，混合著他身上一種干凈的，像曬過太陽的青草般的氣息。

我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一點點細微的動靜，就會打破這微妙到極致、仿佛一觸即碎的平衡。

下課鈴突兀地撕裂了這片令人窒息的寂靜。

江嶼像是被鈴聲驚醒，他極其自然地收回了舉著詞典的手。

厚重的書本垂落在他身側。

他甚至側過頭，目光終于落在我臉上，依舊是那副沒什么表情的冰山臉，只淡淡地掃了一眼我習題冊上那道被他的“盾牌”保護了十幾分鐘的題目。

“輔助線，”

他開口，聲音低沉平靜，“連接BD。”

說完，他拿著他的書和那本立下“汗馬功勞”的詞典，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呆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座位里，又低頭看看自己習題冊上那道讓我抓狂的題。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筆，按照他說的，在復雜的圖示上，畫了一條連接B點和D點的虛線。思路豁然開朗！

困擾許久的結，瞬間解開！

放學后，我在整理筆記時，那張夾在數學筆記本里，一張疊得方方正正、像塊小豆腐干的紙條，悄無聲息地掉了出來。

展開，上面是力透紙背、龍飛鳳舞、極具個人風格的幾個字：

“擋光服務，收費。利息：物理筆記借我看看。”

落款：江嶼

我：“……”

這人！

明明是他自己站過來的！

強買強賣啊這是！

還收費？

利息是筆記？

我捏著那張紙條，看著那熟悉的字跡，心里像被小貓爪子輕輕撓了一下，又氣又想笑，嘴角卻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

行吧，債主都開口了。

我翻開自己記得還算工整的物理筆記本，在扉頁的空白處，模仿他那種“公事公辦”的語氣，飛快寫下一行小字：

“服務滿意，筆記可借。本金（保溫杯）已還，利息（筆記）請自取。備注：下次擋光請提前預約，以免資不抵債。”

趁課間他去辦公室問問題，我像做賊一樣，飛快地把筆記本塞進了他桌肚最深處。

他回來，坐下，習慣性地伸手進桌肚拿書，動作明顯頓了一下。

他抽出我的筆記本，翻開扉頁。

陽光落在他低垂的側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合上筆記本，非常自然地將它放進了書包里。

我的臉又開始微微發燙。

就這？

你說他對我沒意思？

紅糖水都送到嘴邊了！

BUT！

問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