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掛了媽媽的電話，對著空氣發了三秒呆，轉頭就看見江敘白背著雙肩包站在玄關，鞋跟還沾著點外面的泥土。“阿姨剛給我打電話了，”他把背包往沙發上一放，拉鏈拉開時滾出半袋洗好的草莓，“說冰箱里的速凍餃子快過期了，讓我過來幫忙消滅。”

冰箱確實被塞得滿滿當當。蘇晚打開門時，冷氣“呼”地漫出來，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她愛吃的葡萄味冰棒，還有江敘白偏愛的咸口速凍餃。江敘白探頭進來掃了眼，忽然笑出聲：“叔叔阿姨這是把咱倆當倉鼠喂呢。”

第一晚就出了點小狀況。蘇晚洗草莓時不小心把盤子摔在地上，瓷片濺得到處都是。她蹲下去撿，手指剛碰到碎片就被人攥住手腕——江敘白不知什么時候從房間里出來，手里捏著卷膠帶，正彎腰用膠帶一點點粘地上的碎渣。“別動，”他頭也不抬，聲音悶悶的，“劃到手怎么辦。”

月光從廚房窗戶照進來，落在他發頂。蘇晚忽然想起高二那年她被碎玻璃劃傷手指，也是他跑遍教學樓找校醫室，回來時白襯衫上沾著點碘酒的棕褐色。

之后的日子倒過得順理成章。江敘白生物鐘比她準，每天早上七點準時把她從床上挖起來，煎蛋的焦香混著牛奶的熱氣從廚房飄過來，總能讓她閉著眼睛摸到餐桌前。有次她迷迷糊糊地咬到筷子，抬頭就看見他舉著手機拍照，屏幕里的她頭發亂糟糟的，嘴角還沾著點蛋黃。

下午太陽最毒的時候，兩人總窩在客廳的地毯上。蘇晚趴在畫架前趕稿，江敘白就坐在旁邊看建筑理論書，偶爾抬頭點評她的草稿：“這個屋頂的弧度太陡了，下雨會積水。”蘇晚用筆桿敲他的腦袋：“我畫的是童話城堡，不用考慮排水。”

傍晚通常要去超市采購。江敘白推著購物車，蘇晚就扒著車沿跟在后面，把薯片和果凍往車里扔。有次在冷藏柜前挑酸奶，他忽然指著某款草莓味的說：“這個含乳量高，適合長身體。”蘇晚瞪他：“我已經一米六八了！”他伸手比了比兩人的頭頂，笑得狡黠：“可我還在長啊。”

有天夜里下雷陣雨，蘇晚被雷聲驚醒，摸黑走到客廳，看見江敘白正坐在沙發上翻書，落地燈的光暈在他身上鋪了層暖黃。“睡不著？”他往旁邊挪了挪，拍了拍空位，“過來坐。”兩人就著雨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從高中時被老師抓包上課傳紙條，說到大學里可能會遇到的社團活動，直到窗外的雷聲漸遠，晨光爬上窗簾的褶皺。

周末他們會一起打掃衛生。蘇晚擦書架時，從頂層翻出個落灰的鐵盒，里面是兩人高一時互傳的小紙條，字跡青澀得可笑。江敘白搶過去看，念得聲情并茂：“‘江敘白你再睡覺我就把你畫成豬’——蘇晚同學，你當時很兇啊。”蘇晚去搶，卻被他拽進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悶在布料里：“不過我喜歡。”

冰箱里的速凍餃子終于吃完那天，江敘白做了番茄牛腩。蘇晚抱著碗吃得滿嘴紅油，他就坐在對面，慢條斯理地把自己碗里的牛腩夾給她。窗外的晚霞紅得像塊融化的糖，蟬鳴和遠處的車流聲混在一起，襯得屋里格外安靜。

“其實，”蘇晚忽然開口，筷子戳著碗里的土豆，“我以前總怕你照顧不好自己。”江敘白挑眉：“現在呢？”她抬頭看他，燈光在他眼里碎成星星：“現在覺得，被你照顧好像也不錯。”

他笑起來，伸手擦掉她嘴角的醬汁，指尖帶著點溫熱的觸感。遠處的路燈亮了，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緊緊挨在一起，像幅被晚風熨得平平整整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