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基地。實驗桌前，男人指尖夾著銀色鑷子，正將透明試劑滴入培養皿，淡藍色液體泛起細密泡沫。

基地中央的空地上，一臺液晶電視擺在那里，屏幕里播放著動畫。兩名十五六歲的少年并排坐在鐵皮箱上，瘦高的羽津啃著面包，矮一點的少年把汽水罐捏得咔咔響，視線卻沒離開屏幕。

羽津放下面包走到實驗桌旁，看著培養皿里扭動的菌絲，撓了撓頭：“老大，你還要研究這種啊？上次那批試劑差點讓倉庫的老鼠瘋掉。”

男人握著鑷子的手頓了頓，側過頭時眼底還帶著幾分溫和，他搖了搖頭，聲音壓得很低：“研究玩一玩罷了。這種東西要用在人身上，得先撕了人性道德的皮，我干不出來。”

話音剛落，他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溫度。下一秒，他猛地攥住羽津的手腕，指節捏得發白，吼聲突然炸響：“等我研究出來，第一個就用在你身上！臭小子敢質疑我？”

羽津疼得皺緊眉，卻沒掙扎。基地里的人都被這聲吼驚到，正在擦槍的壯漢停下動作，整理文件的女孩抬起頭，連看電視的少年都站了起來。

男人的手指卻突然松了勁，他踉蹌著后退兩步，重重坐在地上，雙手插進頭發里，聲音啞得像砂紙摩擦：“抱歉……又失控了。”

“沒事的老大。”羽津揉了揉發紅的手腕，笑著遞過半塊沒吃完的面包，“你這樣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上次研究神經毒素，不也突然沖我喊‘別碰試劑’嘛。”

圍過來的人也跟著附和，擦槍的壯漢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就是，我們早習慣了。”整理文件的女孩點頭：“羽津說得對，你這毛病又不是很少見，別往心里去。”

男人接過面包，咬了一口，慢慢站起身，嘴角終于牽起個淺淡的笑：“有你們在，我確實……很開心。”

“這話該我們說才對。”羽津晃了晃腦袋，眼神亮起來，“要不是老大你把我們從那些地方撈出來，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飄著呢，哪能聚在這兒。”

“就是就是！”其他人立刻附和，基地里的氣氛又暖了回來。

男人掃了圈周圍，卻沒看到那個扎馬尾的身影，他皺起眉：“繪子呢？”

“好像出去了，說要買點東西。”擦槍的壯漢答道。

男人突然拍了下額頭，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屏幕亮起時顯示著日期。他瞪著眾人，又氣又笑：“都說了你們是群笨蛋！今天是繪子生日，她出去還能干什么？肯定是不想讓我們麻煩，趕緊的，布制場地！”

他轉頭看向角落里那個戴眼鏡的男生：“神戶，你不是喜歡做甜品嗎？去倉庫拿水果和面粉，做個水果蛋糕，繪子愛吃草莓，多放些。”

神戶推了推眼鏡，立刻點頭：“好，我現在就去！”

接著，男人指向剛才看電視的那個少年：“你，現在出去找繪子。別告訴她生日的事，就說基地缺東西，讓她慢慢挑，盡量拖住她，別讓她太早回來。”

“收到！”那個少年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基地里瞬間忙了起來有人去找彩燈，有人去搬桌子，連剛才沉默的女孩都開始折紙星星，只有男人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熱鬧，眼底滿是柔軟。

男人正用酒精棉擦拭實驗桌，淡藍色試劑瓶已經收進了冷藏柜。羽津走過來猶豫了幾秒還是開了口：“老大，你剛才說研究那實驗品會害人類、丟人性道德，那你當初為什么要殺高杉明啊？”

男人擦桌子的手沒停，棉片在桌面上劃出細響，他頭也沒抬，語氣輕得像在說天氣：“那家伙又不是什么好人，殺了就殺了。”

“喲——”羽津拖長了調子，湊到男人身邊挑眉，眼底滿是調侃，“老大這也太雙標了吧？對實驗品講究人性道德，對壞人倒干脆得很。”

男人終于停下動作，直起身時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揉了揉羽津的頭發，把他額前的碎發都揉亂了：“你這小子，就會抓著點小事較真。”他話鋒一轉，指了指羽津的口袋，“別轉移話題，你想好給繪子的生日禮物了嗎？”

羽津瞬間垮了臉，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他苦著臉搖了搖頭：“想了好幾天了，她好像什么都不缺，實在不知道送什么。”

“笨。”男人屈起手指，輕輕敲了下羽津的額頭，力道不重卻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虧你天天跟繪子黏在一起，她喜歡什么都沒觀察到？”見羽津還是一臉茫然，他才放緩語氣提示，“上次咱們出去采購，路過街角那家寵物店，她盯著櫥窗里那只金毛幼犬，看了快十分鐘都沒挪步，你忘了？”

羽津眼睛猛地亮了，拍了下大腿：“對啊！我當時還以為她就是隨便看看，原來她喜歡那個！送狗最合適了！”

男人指尖還殘留著揉過羽津軟發的觸感，看著少年瞬間亮起來的眼睛，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幾分，連帶著聲音都染上幾分縱容：“去吧去吧，早點準備，別到時候又手忙腳亂。”

“謝謝老大！”羽津像是得了赦免令，話音還沒完全落地，人已經轉身沖了出去，留下一串輕快的腳步聲，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盡頭。

男人望著那扇被帶得輕輕晃動的門，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收回目光，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沉郁。方才還帶著溫度的眼神沉了下來，心里暗自盤算

“擬虛界最近動靜越來越大，根本不是很安寧，山田那邊……我可以去幫山田方個忙。”他指尖微微收緊，棉片邊緣被捏得發皺，“雖然我的目的是他們手里的那份數據，但讓擬虛界那幫畜牲這么肆無忌憚地闖進來危害人間，總歸是不行的。”

男人起身走到墻邊的衣架旁，伸手取下那件黑色的風衣，他抬手將風衣往肩上搭。

他動作一頓，盯著風衣的目光漸漸軟了下來，隨即輕輕嘆了口氣，又把風衣掛回了衣架上，指尖撫平了衣料上的褶皺。

“還是先給繪子過生日。”他低聲自語，聲音里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柔和，“山田那邊……再等等，至少等繪子過完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