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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 我的恐怖故事合集
  • 還沒有寫完
  • 2362字
  • 2025-08-25 14:42:36

槐樹下的回響

我是在爺爺去世的第三個秋天回到槐樹溝的。

大巴車在盤山公路上顛簸了四個小時,最后停在一塊寫著“槐樹溝”的歪脖子木牌前。風卷著落葉擦過褲腳,我拎著行李箱站在路口,看見村口那棵老槐樹的枝椏像枯骨似的刺向灰藍色的天。樹底下圍坐著幾個裹著藍布頭巾的老太太,看見我時,她們的聊天聲突然斷了,眼神齊刷刷地粘在我身上,像蛛絲一樣又冷又黏。

“是老陳家的孫子吧?”一個老太太顫巍巍地站起身,她的臉皺得像顆干核桃,“你爺爺頭七那天,樹底下掉了好多槐花呢。”

我愣了一下。現(xiàn)在是十月,槐花早該謝了。

爺爺?shù)睦衔菰诖遄幼顤|頭,土坯墻爬滿了枯黃的牽牛花藤。推開門時,鐵銹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驚得屋檐下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來。屋里一股霉味,正堂的供桌上擺著爺爺?shù)暮诎渍掌嗫虿A厦芍鴮颖』遥掌锏臓敔敶┲猩窖b,嘴角咧開一個僵硬的笑。

“小遠回來了?”

背后突然傳來聲音,我猛地回頭,看見鄰居王婆站在門檻外,手里挎著個竹籃。她的眼睛很亮,在昏暗的光線下像兩盞油燈。

“剛到,王婆。”我擠出個笑容。

“你爺爺走得急,”王婆把竹籃往桌上一放,里面是幾個白面饅頭,“那天后半夜,他還去槐樹下坐著呢,天亮時就趴在樹根上了。”

我注意到她說話時,眼睛一直瞟著墻角的舊木箱。那是爺爺裝農具的箱子,此刻箱蓋虛掩著,露出里面黑沉沉的縫隙。

第一晚我就沒睡好。

大概凌晨三點,窗外突然傳來“沙沙”的聲響,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刮玻璃。我猛地坐起來,借著月光看見窗紙上印著個模糊的影子,佝僂著背,手里好像還拄著根拐杖——爺爺生前就總拄著根棗木拐杖。

“爺爺?”我試探著喊了一聲。

影子頓了頓,接著就消失了。

第二天我去村西頭的小賣部買電池,老板娘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左眼角有顆痣。她一邊給我找錢一邊說:“你爺爺走前三天,天天半夜去槐樹下燒紙,嘴里還念叨著‘該還了’。”

“還什么?”我追問。

她突然不說話了,眼睛盯著我身后,臉色一點點變白。我回頭,看見一個穿藍布衫的老頭背著柴捆走過,他的腳不沾地似的,飄得飛快。

“那是……”

“別問了!”老板娘猛地把錢塞給我,“天黑前趕緊回屋,別靠近老槐樹。”

那天下午我整理爺爺?shù)倪z物,在木箱底層翻出個紅布包。打開一看,里面是塊銹跡斑斑的銅鎖,還有半張泛黃的紙,上面用毛筆寫著:“光緒二十七年,槐樹下埋骨七具,以鎖鎮(zhèn)之,子子孫孫不得近前。”

紙的邊緣有燒焦的痕跡,像是被火燎過。

傍晚時起了風,老槐樹的葉子“嘩嘩”作響,像是有人在哭。我站在門口抽煙,看見樹底下蹲著個黑影,正用手刨著土。煙頭燙到手指時,黑影突然抬起頭,那張臉在暮色里白得像紙——是爺爺!

我嚇得后退一步,撞翻了門口的水缸。等我穩(wěn)住神再看,樹底下空空蕩蕩,只有幾片落葉在打轉。

王婆不知什么時候站在我旁邊,她手里拿著把鐵鍬,鐵鏟上沾著新鮮的泥土。“你爺爺年輕時,這槐樹下埋過日本人。”她突然開口,“那會兒他是村里的民兵隊長,把七個日本兵騙到樹下,一鐵鍬一個……”

我盯著她手里的鐵鍬,突然想起爺爺葬禮那天,王婆沒來。

“后來呢?”

“后來?”王婆笑了,她的牙掉了兩顆,說話漏風,“后來每到月圓夜,樹下就有哭聲,像狼嚎似的。你爺爺就請了個道士,做了七天法事,還埋了把銅鎖在底下。”

她頓了頓,眼睛往我手里的紅布包瞟:“那鎖,你找著了?”

我攥緊了手里的布包,指尖掐進掌心。

當天半夜,我被一陣敲門聲驚醒。“小遠,開門。”是王婆的聲音,帶著哭腔,“樹底下……樹底下有東西爬出來了!”

我披了件外套沖出去,看見王婆跪在槐樹下,指著樹根處。月光透過枝椏照下來,我清楚地看見泥土在動,像有什么東西正從底下往上拱,裂開的縫隙里滲出暗紅色的液體,腥氣撲鼻。

“是他們回來了……”王婆語無倫次地念叨著,“你爺爺把鎖挖出來了,他想干什么啊……”

我突然想起爺爺臨終前給我打的那個電話。當時他的聲音很含糊,只反復說:“別信王婆,別信王婆……”

這時,樹后面?zhèn)鱽怼斑菄}”一聲,像是骨頭摩擦的聲音。我回頭,看見七個黑影站在那里,穿著破爛的軍裝,手里握著生銹的步槍。他們的臉爛得只剩白骨,黑洞洞的眼眶正對著我。

王婆突然尖叫起來,她抓起地上的鐵鍬就往黑影堆里沖,“你們這些畜生!還我兒子!”

黑影們沒動,只是齊刷刷地轉向她。月光照在王婆的臉上,我看見她左眼角的痣突然變成了一個黑洞——那根本不是痣,是個彈孔!

“當年被埋的,不止七個日本人。”一個沙啞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回頭,看見爺爺站在那里,他的胸口插著半截鐵鍬柄,“王婆的兒子是漢奸,幫日本人帶路,被我一起埋在樹下了。”

王婆還在哭喊,她的身體正一點點變得透明,像融化的冰。那些黑影慢慢圍上去,他們的手穿過王婆的身體,抓向她的魂魄。

我突然明白過來,爺爺挖開土,不是要放出那些日本兵,是要讓王婆的兒子出來——他被困在樹下七十年,早就成了厲鬼,靠著吸食王婆的陽氣活著。而王婆,早就死了,支撐她留在人間的,只有對兒子的執(zhí)念。

“把鎖埋回去。”爺爺看著我,他的身體正在消散,“道士說,這鎖鎮(zhèn)的不是日本人,是人心底的惡。”

我沖到樹下,跪在地上往裂縫里塞銅鎖。泥土里伸出很多手,冰涼的手指抓住我的手腕,我看見那些手有的戴著軍靴,有的沾著泥巴,還有一只小小的手,像是個孩子的。

銅鎖落進裂縫的瞬間,所有的手都消失了。黑影們慢慢變淡,王婆的哭聲也停了,她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沒有恨,只有解脫。

天快亮時,我把爺爺?shù)恼掌者M箱子。相框背面粘著張紙條,是爺爺?shù)淖舟E:“每年十月,槐花開,是亡魂歸。”

我離開槐樹溝那天,大巴車路過村口,看見幾個老太太還坐在槐樹下。她們看見我,又開始聊天,聲音像風吹過樹葉。

車開出去很遠,我回頭望,看見老槐樹上開滿了雪白的槐花,像一場永遠不會停的雪。樹下站著個穿中山裝的老人,正朝我揮手,他的身邊跟著個扎羊角辮的小男孩,手里拿著把生銹的銅鎖。

車窗上的倒影里,我的左眼角不知什么時候,多了顆黑痣。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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