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在門外停下了。
院子里的空氣,瞬間凝固。
小張捕快嚇得臉色更加慘白,掙扎著想爬起來:
“先生,你們快走!別管我!他們是沖我來的!”
“閉嘴。”
冷冷打斷他的,是沈十安。
他站起身,單手持劍,像一尊不可撼動的山,擋在了眾人和院門之間。
“區區幾個殺手,還沒資格讓沈某退避。”
聲音不大,卻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
蘇清黎此時也取來了醫藥箱,她沒有絲毫慌亂,冷靜地對顧今云說:
“顧先生,你先帶小張去后堂躲避,這里交給我們。”
她的“我們”,自然指的是她和沈十安。
顧今云看著她那雙沒有絲毫畏懼的清亮眸子,第一次覺得,這位才女的內心,遠比她柔弱的外表要堅韌得多。
但他搖了搖頭。
“不。”
“這是我的地方,沒有讓客人替我擋刀的道理。”
他不是逞英雄。
他知道,跟沈十安比武力,自己就是個戰五渣。
但這種時候,如果躲在女人和朋友身后,那他以后也別談什么本心了。
更重要的是,他意識到,這是一次機會。
一次徹底把“被動”變為“主動”的機會。
“沈統領,”他快速說道,“對方幾個人?”
“四個。”
沈十安頭也不回地答道,他的耳朵微微聳動,顯然在捕捉門外的每一個細微動靜。
“武功如何?”
“兩個好手,兩個湊數的。”
“好。”顧今云心里立刻有了計較。
他轉身對蘇清黎說:
“清黎,你熟悉這里。幫我個忙,去廚房,把所有能用的調料,特別是鹽、辣椒粉、還有福伯用來驅蟲的石灰粉,都找出來。”
蘇清黎愣了一下,但立刻明白了顧今云的意圖,眼中閃過一絲異彩,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快步離去。
他又對福伯說:
“福伯,把院子里所有能絆倒人的東西,比如花盆、灑水壺、晾衣竿,都‘不經意’地擺在從門口到正堂的路上。”
福伯雖然不明白,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執行了。
最后,他看向沈十安。
“沈統領,我的計劃是……”
他用極快的語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對方。
沈十安聽完,那張萬年冰山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古怪的表情。
像是驚訝,又像是覺得荒謬,但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
“可以。”
門外的人,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
“砰!”
一聲巨響,院門被直接踹開。
四個黑衣人魚貫而入。
為首的兩人,手持鋼刀,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沈十安口中的“好手”。
他們一進院子,就看到了持劍而立的沈十安,臉色皆是一變。
“禁軍統領沈十安?!”
其中一人驚呼出聲,
“沈統領,我們只是奉命辦事,捉拿朝廷欽犯,還望您不要插手!”
他們顯然是想先用官面上的話來壓人。
沈十安冷笑一聲:
“朝廷欽犯,該由大理寺和京兆尹來抓。什么時候,輪到你們這些藏頭露尾的江湖敗類了?”
“你!”為首那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少廢話!一起上!拿下那小子,重重有賞!”
一聲令下,四人同時向他們沖來。
就在他們沖到院子中央的時候,異變突生!
“起!”
顧今云一聲大喝。
沈十安一腳猛地跺在地上,真氣到處,一塊被事先撬松了的青石板猛然翻起。
石板下,是顧今云讓福伯挖的一個淺坑,里面鋪滿了剛剛從池塘里撈出來的青苔!
沖在最前面的兩個“湊數”的殺手,猝不及防,腳下一滑,頓時人仰馬翻,摔了個四腳朝天。
而那兩個“好手”,雖然反應快,及時躍起,但身形也不免一滯。
就在此時,正堂的門窗突然大開。
蘇清黎和福伯的身影出現。
他們手里沒有刀劍,拿的卻是……幾只大號的竹筒。
“放!”
隨著顧今云第二聲號令,他們猛地將竹筒向前一甩。
只見漫天的白色、紅色、黃色的粉末,像一陣彩色的濃霧,鋪天蓋地地朝著那兩個殺手罩了過去!
鹽、辣椒粉、胡椒粉、石灰粉……
廚房里能找到的所有刺激性調料,在這一刻,發揮出了它們作為“生化武器”的巨大潛力!
“啊!我的眼睛!”
“咳咳咳!這是什么鬼東西!”
那兩個武功高強的殺手,瞬間被嗆得涕淚橫流,眼睛都睜不開,更別提什么招式了。
機會!
沈十安動了。
他沒有用他那殺氣凌厲的劍鋒,而是用劍脊。
“啪!啪!啪!啪!”
四聲脆響,干凈利落。
四個殺手,無論是摔倒的還是“中毒”的,全都被他用劍脊狠狠地抽在了手腕和腳踝的關節上。
只聽一陣“咔嚓”聲和慘叫聲,四人瞬間失去了行動能力,躺在地上哀嚎。
從破門而入,到全軍覆沒,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十個呼吸。
一場原本應該是血肉橫飛的廝殺,被他們硬生生變成了一場充滿了廚房味道和生活氣息的……鬧劇。
顧今云長舒一口氣,還好,賭對了。
現代戰爭,打的從來不是單純的武力,而是信息差、環境利用和多兵種協同作戰。
沈十安是正面強攻的“主戰坦克”,蘇清黎是提供遠程“魔法支援”的法師,福伯是布置陷阱的“工兵”。
而他,就是那個站在后面動嘴皮子的“指揮官”。
燕子京姍姍來遲,看到院子里躺了一地的人,和這奇怪的“武器”,整個人都傻了。
“我……我錯過了什么?”
顧今云沒理他,徑直走到那個為首的殺手面前,蹲下身。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
他笑瞇瞇地看著對方,
“是誰派你們來的?那個戶部侍郎的賬本,到底在哪?”
那殺手雖然痛苦,但嘴很硬,把頭一偏:
“要殺就殺,別想從我嘴里知道一個字!”
“有骨氣。”顧今云點點頭,
“不過,我從來不習慣跟俘虜聊天。”
他站起身,看向沈十安。
“沈統領,接下來,可能要麻煩你的專業手段了。”
沈十安會意,眼神一冷,提著劍走了過去。
他不需要真的用刑。
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所帶來的心理壓力,遠比皮肉之苦更可怕。
尤其,當施壓者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禁軍統領時。
看著眼前的一切,顧今云心里無比清晰。
劉正的案子,他管定了。
不為別的,就為這些肯為他挺身而出的朋友,和這個公道。
這京城,是該好好洗一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