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的鐘聲像是赦免令，李曉陽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沖出了教室。他需要盡快趕到圖書館，一方面是為了避開可能還在生氣的小舞，另一方面，那個叫林雅的女孩關于光武魂典籍的提議，確實戳中了他目前最迫切的需求。

他一路低著頭，盡量避免與人接觸，掌心那團沉寂的“靈裝”卻像一顆不安分的心臟，隱隱提醒著他與周圍世界的格格不入。

圖書館是一座獨立的古樸建筑，比教學樓更加安靜肅穆。當李曉陽趕到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石階上，正翹首以盼的藍發(fā)女孩林雅。她換了一身更素凈的淺藍色連衣裙，懷里抱著幾本書，看到李曉陽過來，立刻露出了靦腆而欣喜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

“李曉陽同學，你來啦！”她的聲音依舊輕柔，帶著些許雀躍，“我已經(jīng)幫你占好位置了，還在光線比較好的區(qū)域找到幾本可能相關的書！”她獻寶似的將懷里的書展示了一下，都是《低階光屬性武魂綜述》、《能量形態(tài)武魂特性淺析》之類的基礎理論書籍。

“謝謝你，林雅同學。”李曉陽由衷地道謝。不管對方出于什么目的，這份善意和幫助是實實在在的。

“不客氣，我們快進去吧！”林雅開心地走在前面引路。

走進圖書館，一股更加濃郁的書卷氣息和寧靜氛圍撲面而來。高大的書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林立，陽光透過高大的玻璃窗，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斑。只有極少數(shù)學生在里面安靜地閱讀或查找資料。

林雅果然找了個靠窗的好位置。兩人坐下后，她便熱情地將那幾本書推到他面前，自己則拿出一本厚厚的《大陸魂獸植物圖譜》看了起來，似乎真的只是來陪讀的。

李曉陽道謝后，立刻迫不及待地翻開了那本《能量形態(tài)武魂特性淺析》。他看得極其專注，幾乎是一目十行地搜尋著任何可能與“靈裝”沾邊的信息。

然而，結果令人失望。書中記載的能量形態(tài)武魂，大多是元素火焰、冰晶、雷電、甚至是一些特殊的光束或能量場，都有相對穩(wěn)定的形態(tài)和明確的屬性效果。像“靈裝”這樣只是一團模糊光霧、看似毫無用處卻又能引發(fā)種種詭異現(xiàn)象的武魂，根本找不到任何先例。

他又翻看其他幾本，內容大同小異，最多提到某些極其罕見的光武魂可能具備治療、凈化或者致幻等輔助效果，但都需要特定的魂環(huán)加持，且魂力波動特征明顯，與“靈裝”的“空”感和特殊共鳴截然不同。

書海浩瀚，卻找不到一絲能照亮他前路的微光。沮喪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難道他的武魂真的是獨一無二、無法用常理解釋的怪物？

他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下意識地攤開右手，看著掌心那團毫無變化的光霧，心情沉重。

就在這時，坐在他對面的林雅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和低落的情緒，輕聲問道：“找不到有用的信息嗎？”

李曉陽搖了搖頭，苦澀地道：“我的武魂……可能太特別了。”

林雅放下手中的書，雙手交疊放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淺藍色的眼眸認真地看著他，聲音依舊溫柔：“能……再給我看看你的武魂嗎？就一下下？我的瑩燈草雖然很弱，但對光很敏感，說不定……能感覺到點什么不一樣的呢？”

她的請求很委婉，眼神清澈，帶著純粹的研究者般的好奇，讓人難以拒絕。

李曉陽猶豫了一下。經(jīng)過大師那次，他對在外人面前展示武魂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心理陰影。但看著林雅那真誠無害的眼神，又想到對方也是光屬性武魂，或許真的能提供一點不同的視角？而且只是看看，應該……不會出什么意外吧？

他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攤開手掌，那團灰白色的光霧緩緩浮現(xiàn)，依舊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林雅立刻睜大了眼睛，好奇地仔細觀察著，她甚至也下意識地釋放出了自己的武魂。只見一株小巧玲瓏、散發(fā)著柔和白色微光的虛幻草株從她掌心生長出來，草葉頂端托著一顆米粒大小、瑩瑩發(fā)光的小小球體，如同微縮的燈籠，這就是她的武魂“瑩燈草”。

瑩燈草出現(xiàn)后，似乎對“靈裝”的光霧產(chǎn)生了一絲微弱的吸引，草葉微微向著李曉陽的方向傾斜，頂端的瑩光也似乎明亮了那么一絲絲。

“好奇特……”林雅喃喃自語，她仔細感受了一下，搖了搖頭，“它的光……好像和我的不一樣，很……內斂，甚至有點……空洞？就像……就像一個等待被填滿的容器？”她努力尋找著合適的詞匯來描述那模糊的感覺。

容器？李曉陽心中一動。這個形容，似乎隱約觸及到了“靈裝”的某種本質？

然而，就在他仔細琢磨這個詞的時候，異變陡生！

或許是兩個光屬性武魂近距離相互感應的緣故，又或許是林雅那純凈溫和的光能量起到了某種催化作用，李曉陽掌心的“靈裝”光霧，竟然毫無預兆地、輕微地旋轉了一下！

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悸動，從“靈裝”深處傳來！

這一次，悸動的指向并非模糊的遠方，也非特定的某個人，而是直接鎖定了林雅剛剛釋放出來的、那株小小的“瑩燈草”武魂！

仿佛那瑩燈草散發(fā)出的純凈柔和的光暈，像一滴落入沙漠的水，瞬間被“靈裝”感知并產(chǎn)生了某種“渴望”！

“啊！”林雅突然發(fā)出一聲極輕的驚呼，她手中的瑩燈草武魂猛地顫抖了一下，頂端的瑩光瞬間黯淡了不少，仿佛被什么東西無形中吸取了一絲能量！她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和微微的不適感，下意識地收回了武魂，有些無措地看著李曉陽。

李曉陽也嚇了一跳，猛地握緊手掌，強行切斷了那突如其來的微弱吸力，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又來了！又不受控制了！雖然這次的對象是武魂而非魂師本身，吸力也微弱到只是讓瑩燈草黯淡了一瞬，但這無疑再次證明了他的“靈裝”充滿了不可控的危險性！

“對……對不起！”李曉陽慌忙道歉，聲音帶著驚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有時候就會……”

林雅看著他那副驚慌失措、充滿愧疚的樣子，臉上的詫異慢慢褪去，反而露出一絲理解和安慰的笑容：“沒……沒關系啦。可能就是我們的武魂屬性有點沖突？或者互相干擾了一下？我的瑩燈草本來就很弱，不怪你的。”她似乎完全沒往“吞噬”或“掠奪”那方面想，只是將其歸結為普通的武魂干擾。

她的善良和理解讓李曉陽更加無地自容。他連忙也收回武魂，不敢再輕易示人。

“看來光武魂之間的交流也挺危險的。”林雅開了個小小的玩笑，試圖緩和氣氛，“我們還是看書吧。說不定更高深的書里會有記載呢？我知道有個區(qū)域放的都是關于武魂變異和上古秘聞的孤本，不過那些書一般不允許學生借閱，只能在那里看，而且很難懂……”

武魂變異？上古秘聞？

李曉陽的心再次活絡起來。或許，答案真的藏在那些更偏僻、更晦澀的典籍之中？

“在哪里？能帶我去看看嗎？”他急切地問道。

“好啊，跟我來。”林雅點點頭，起身領著李曉陽朝著圖書館更深處、一個更加安靜僻靜的角落走去。

這個區(qū)域的書架更加古老，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陳年紙張和灰塵的味道。書架上的書籍明顯更加陳舊，甚至有些是殘破的獸皮卷或竹簡。

李曉陽如同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立刻沉浸其中，一本本地翻閱起來。這些書籍的文字果然晦澀難懂，充滿了各種猜想和未經(jīng)證實的傳說，但他看得如饑似渴，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線索。

林雅也在一旁幫忙尋找，她似乎對這里頗為熟悉。

就在李曉陽全神貫注地看著一卷關于“靈魂共生武魂”的殘破羊皮卷時，圖書館門口方向突然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和爭吵聲，打破了這里的寧靜。

“憑什么不讓我們進去？圖書館是你家開的嗎？”“就是！那個工讀生小子是不是在里面？讓他出來！”“敢惹我們月姐，今天非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是柳月的聲音！還有她那幾個跟班！

李曉陽的心猛地一沉！麻煩還是找上門了！肯定是下午有人看到他和林雅一起來圖書館，報告給了柳月那個刁蠻大小姐！

林雅的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緊張地抓住了李曉陽的衣袖：“怎么辦？他們……他們是來找你的？”

李曉陽眉頭緊鎖，快速思考著對策。在這里沖突起來，肯定會驚動管理員，到時候誰都討不了好。

外面的吵鬧聲越來越大，似乎還夾雜著圖書館管理員試圖阻攔的焦急聲音。

“躲是躲不過了。”李曉陽深吸一口氣，眼神沉了下來。他不想連累林雅，也不能一直逃避。

他示意林雅留在后面，自己則朝著門口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剛走出偏僻的書架區(qū)，就看到柳月雙手叉腰，帶著兩個跟班，正氣勢洶洶地和一位老管理員對峙，目光不斷掃視著圖書館內部，顯然在搜尋他的身影。

一看到李曉陽出來，柳月立刻像是發(fā)現(xiàn)了目標的斗雞，眼睛一瞪，指著他就喊：“就是他！給我抓住他！”

那兩個跟班立刻摩拳擦掌地就要沖過來。

老管理員急得直跺腳：“圖書館內禁止喧嘩打斗！你們再這樣我就要報告教導處了！”

但柳月顯然氣昏了頭，根本不理睬。

眼看沖突不可避免——

就在李曉陽下意識地握緊拳頭，準備拼命的時候——

一道迅疾如風的身影突然從圖書館門口沖了進來，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粉色的殘影！

下一刻，只聽“嘭嘭”兩聲悶響，伴隨著慘叫，柳月那兩個正要沖向李曉陽的跟班，就以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出去，狼狽地摔倒在地，捂著小腿痛呼不已！

那道身影穩(wěn)穩(wěn)地停在李曉陽身前，背對著他，蝎子辮因為急速運動而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然后輕輕落下。

正是小舞！

她依舊背對著李曉陽，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雙手叉腰，昂著小腦袋，對著驚呆了的柳月，用她那特有的、奶兇奶兇的聲音喝道：

“吵什么吵！沒看到這里都是看書的人嗎？要打架出去打！別在這里礙眼！”

她的突然出現(xiàn)和凌厲出手，瞬間鎮(zhèn)住了全場！

柳月看著倒在地上的跟班，又看看眼前這個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兇狠凌厲的小舞，氣得臉都歪了，指著小舞：“你……你又是誰？！敢管我的閑事！”

“你管我是誰！”小舞毫不客氣地懟回去，“看你不順眼不行啊？再吵吵，連你一起揍！”她揮了揮小拳頭，雖然身體狀態(tài)并非最佳，但那十萬年魂獸的底子和戰(zhàn)斗本能帶來的氣勢，卻絲毫不弱。

柳月被她的氣勢所懾，一時竟不敢上前，氣得渾身發(fā)抖：“好！好！你們給我等著！我們走！”她撂下狠話，狠狠地瞪了小舞和李曉陽一眼，帶著兩個一瘸一拐的跟班，灰溜溜地跑了。

老管理員松了口氣，感激地看了小舞一眼。

圖書館再次恢復了安靜。

小舞這才轉過身，依舊不看李曉陽，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臉色蒼白的林雅，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然后二話不說，扭頭就朝圖書館外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門口。

從出現(xiàn)到離開，她沒有跟李曉陽說一句話，甚至沒有正眼看他一下。

但她的出現(xiàn)，卻如同一道突如其來的星光，蠻橫地驅散了眼前的麻煩。

李曉陽站在原地，看著小舞消失的方向，心中涌動著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她……還是在意的嗎？即使生氣，即使不理他，卻還是會在他遇到麻煩時，毫不猶豫地站出來？

“那個……李曉陽同學，你沒事吧？”林雅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臉上還帶著后怕，“剛才那個女孩……好厲害啊……她是你的朋友嗎？”

李曉陽收回目光，緩緩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苦澀又復雜的笑容。

朋友嗎？他現(xiàn)在也不知道了。

但他知道，有些羈絆，一旦產(chǎn)生，或許就不是那么容易斬斷的。

而經(jīng)此一鬧，他也沒有心情再待下去了。他向林雅道了謝，并約定以后有機會再一起看書（如果她還敢的話），然后便匆匆離開了圖書館。

他需要好好靜一靜，理清這紛亂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