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生攥著掃帚的手緊了緊，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方才掃完地癱坐在地上，明明累得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了，可那陣清風一過，渾身的疲憊就跟被抽走似的！

李根生這時緩了過來，沒了剛才的膽怯，聲音壓得低低的：“前輩，不是我不答應您，實在是……在下就是個不起眼的雜役弟子。”

“每日天不亮就得起來灑掃庭院，忙完這些雜活，日頭都落了大半，渾身骨頭像散了架，連喘口氣的功夫都少，哪還有時間修煉？

夜里沾了枕頭就睡死過去，實在沒精力應下您的事，還望前輩恕罪。”

老者捻著花白的胡須，聲音里添了幾分鄭重，目光卻像探燈似的落在李根生身上：“你當真不想修仙？

可知這凡俗地界，多少人窮盡一生，求的不過是個引氣入體的機緣？

你每日劈柴挑水，百年后不過一抔黃土；可若踏進修仙路，壽元能延至數百載，飛天遁地、吞吐靈氣，再不用受這雜役之苦，甚至能庇佑親族、俯瞰眾生——這般福澤，你竟要白白推掉？”

李根生垂著頭，聲音帶著幾分局促卻格外實在：“前輩，我就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出身，沒別的念想，眼下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飽穿暖，再不讓家里人挨餓。

如今入了九華門當雜役，一月能得三兩月錢，寄回家里，夠爹娘和弟弟妹妹們吃好穿好了。”

他頓了頓，抬頭望了眼老者，又慌忙低下頭，語氣更顯懇切，“所以……前輩，在下暫時真沒有修仙的念頭，還請前輩海涵。”

老者聞言，捻著胡須的手指猛地一頓，原本舒展的眉頭瞬間蹙起，方才還平和的眼神里，也添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凝重。

老者盯著李根生，眉頭還沒完全舒展，語氣里先帶了點反問：“不過就是吃飽飯這么小的問題嗎？

你可知道我是誰？”

李根生心里一緊，連忙低下頭，雙手垂在身側，恭恭敬敬回道：“晚輩不知。”

老者先是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聲音陡然提了幾分，帶著股壓人的氣度：“哼，連我都不認得？

我便是你們九華門的太上老祖，石青山！”

這話像道驚雷砸在李根生耳邊，他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驚愕——太上老祖石青山？

半年前宗門上下都在傳，老祖閉關時突發意外失蹤，幾位長老帶著弟子翻遍了九華門及周邊山脈，連半點蹤跡都沒尋著，怎么會突然出現在后山的廢棄院落里，還跟自己這個不起眼的雜役說這些？

他心里翻來覆去都是這個念頭，身子竟不自覺地晃了晃。

石青山往前邁了半步，目光灼灼地盯著李根生，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只要你拜我為師，將來九華門的門主之位，便是你的。怎么樣？”

李根生的心猛地一跳——門主之位！

這條件簡直像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若是應下，往后爹娘弟妹再也不用愁吃穿，連私塾先生都能請最好的。

可歡喜勁兒剛冒頭，疑惑就壓了上來：太上老祖怎么會待在后山這廢棄院落里？

宗門里幾位長老找了他半年都沒消息，他為何不回主峰去？

他終究還是壯著膽子開口：“太、太上老祖，晚輩有幾句不解，還請您指點。”

“說。”石青山手捻胡須，聲音沉了沉。

“您既在宗門境內，為何會出現在這廢棄院落，不回主峰去呢？”

石青山聞言，臉上的笑意瞬間淡了，長長嘆了口氣，聲音里添了幾分滄桑：“你該也聽說過，咱們九華門早年本是楚國數一數二的大宗門，可一場變故后，宗門衰敗，只能遷出楚國境外，在這里重建。

我便是在那場戰斗里受了重傷，從結丹期硬生生掉到了筑基期。”

他抬手摸了摸院墻上的裂痕，語氣更顯落寞：“后來我重傷難愈，想著出來尋些資源恢復修為，走到這后山時，發現了這處廢棄院落——原是某位前輩的舊居，院里藏著聚靈陣，能讓我緩慢恢復，我便留了下來。

誰知前些日子天上突然降下雷劫，你打掃時該瞧見了，房頂上那幾個窟窿，就是被雷劈的。”

說到這兒，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我就是被那雷劫傷了根本，生死道消，如今留在這世上的，不過是一縷殘魂罷了。

好在院里的聚靈陣還在，雖靈力稀薄，卻能勉強吊著我這縷殘魂不散……”

石青山望著院角那株茂盛的老槐樹，聲音里裹著化不開的無奈：“我何嘗不想回主峰？

可我這縷殘魂，全靠這院里的聚靈陣吊著。

一旦離開陣法范圍，沒有足夠靈力承載靈體，不出半個時辰，就會消散在這天地間，連半點痕跡都留不下。”

他轉頭看向李根生，目光里多了幾分懇切：“所以我只能守在這廢棄院落里，日復一日地等——等一個有緣人，收他為弟子，把我百年來的畢生所學傳承下去。”

石青山往前湊了湊，目光緊緊鎖著李根生，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如何？你愿意拜老夫為師嗎？”

李根生心里像揣了盤亂棋——太上老祖說的是真是假？

殘魂、傳承、修仙機緣……這些事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

可轉念又琢磨，自己本就是個雜役弟子，就算這事有假，也沒什么可輸的；若是真的，不僅能改變自己的命，還能讓家里人過上好日子，從凡人修到成仙，這般機緣錯過了，恐怕一輩子都遇不上第二次。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石青山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額頭抵在冰涼的青石板上：“弟子李根生，愿拜太上老祖為師！”

石青山聽見那句拜師，身子竟晃了晃，花白的胡須都跟著抖了抖，顯然是高興得有些過頭。

李根生跪在地上升起頭，剛好撞見他這副失了沉穩的模樣，石青山才猛地回過神，清了清嗓子壓下笑意，抬手道：“起來吧，以后你就是我石青山的弟子了。”

他招了招手，語氣急切：“你過來，老夫先測測你的靈根，看看你適合修哪門功法。”

李根生依言上前，石青山指尖凝出一縷淡金色的靈力，輕輕點在他眉心。

可不過片刻，石青山臉上的笑意就像被風吹散般，一點點淡了下去，連眼神都沉了幾分。

李根生心里一緊，忙問道：“師尊，難道弟子不適合修仙？”

石青山沒立刻回答，心里卻翻江倒海——好不容易等來個有緣人，竟是個偽靈根！這靈根在修仙界里連末流都算不上，修煉速度比常人慢上數倍，怕是一輩子都難有大成就。

見他遲遲不開口，李根生的心跳得更快了，又追問了一遍：“師尊，弟子是不是……真的不能修仙？”

石青山看了看這稀薄的聚靈陣，無奈的搖頭，收回指尖的靈力，聲音里帶著幾分惋惜，卻也透著股堅定：“未嘗不可。

你這靈根雖說是雜靈根，在修仙界里算是最差的一類，修煉起來會比旁人難上許多，但并非不能修煉。

只要肯下苦功，未必不能走出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