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章 騎士

糖河村記事

暮色像融化的蜂蜜,一點點淌過糖河村的屋檐。劉柯踩著被月光浸得泛白的土路往村后走,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混著遠處啤酒廠隱約的麥芽香,在寂靜里蕩開輕淺的漣漪。

這里是奧比豫斯王國西南角的褶皺里藏著的村落,地圖上或許要瞇起眼睛才能找到。名字的由來簡單得很——穿村而過的那條小河,水是甜的。晨露墜在蘆葦上時,河水會泛著淡金的光,掬一捧嘗,舌尖先觸到清冽,尾調卻漫出些微甘,像摻了蜜的井水。老人們說這水是土地爺的恩賜,年輕人卻大多覺得,這甜味抵不過大城市里的銀圓叮當響,于是一批批往北走,留在這里的,便只剩些把歲月泡在甜水里的老人,和劉柯這樣“沒出息”的年輕人。

劉柯今年二十有三,是村里少有的青壯年。不是不想走,是走了又回來了。十七歲那年揣著母親給的半枚金幣闖過北方的沃斯城,在香料鋪當過學徒,在碼頭扛過貨,最后還是被一場風寒打回了原形——城里的藥太貴,一碗發汗的草藥要兩先令,比村里的甜河水金貴多了。他躺在廉價旅舍的木板床上咳得撕心裂肺時,突然就想念起母親腌的酸黃瓜,想念漯陵酒館后巷那棵歪脖子榆樹,于是卷著鋪蓋回了糖河村。

村里人都說他笨,母親更是常在飯桌上嘆氣?!澳愕沁€在,準得揍你。”她一邊用粗布擦著陶碗,一邊瞥他,“當初讓你跟李木匠學手藝,你說悶;讓你去啤酒廠當學徒,你說豬人身上有味——現在好了,窩在酒館打雜,能有什么出息?”

劉柯總是低頭扒飯,不頂嘴。他知道母親不是真嫌棄他。父親走那年他才十二,母親背著菜簍走街串巷,鞋底磨穿了三層,才把他拉扯大。她嘴上說失望,夜里卻總往他被窩里塞塊烤紅薯;他在酒館賺了半枚金幣,她能揣在懷里三天,見人就忍不住掀開衣角亮一亮。

漯陵酒館的活兒確實清閑。說是酒館,其實更像村里的老人俱樂部。日頭偏西時,老人們揣著旱煙袋來坐會兒,點一壺最廉價的麥酒,能聊到月亮爬上山頭。老板德叔是個紅臉膛的胖子,據說年輕時在王宮后廚待過,總愛講些“當年國王陛下最愛吃我烤的野豬排”之類的大話。劉柯的活計就是擦桌子、劈柴、給酒桶添水——水都是從河里挑的,甜水釀的酒,連豬人都愛喝。

啤酒廠就在村西二里地,煙囪像根粗黑的手指戳在平原上。那里的主人是豬人,高鼻梁,寬肩膀,就是耳朵尖尖翹翹的,像小蒲扇,鼻子也比人類大些,說話時總帶著點哼哼的尾音。但村里人不討厭他們。豬人老板十幾年前就派人來談,說要用糖河的水釀酒,給的價錢比市價高兩成,還雇了村里幾個老人去看水閘。每年秋收后,啤酒廠會送兩車麥芽酒過來,說是“謝禮”,德叔酒館里的酒,多半就來自這里。

劉柯對豬人沒什么惡感,甚至有些感激。要不是啤酒廠常年買水,村里的日子只會更緊巴。他每月在酒館能拿半枚金幣,這在糖河村已是頂好的收入——要知道,德叔的老伴去鎮上扯塊做衣裳的粗布,也才花五便士。他省吃儉用,三年下來竟存了五枚金幣,藏在床底的瓦罐里,用破布裹了三層。有時夜里摸出來掂量,沉甸甸的,像揣著塊暖烘烘的太陽。

今晚他本想早點回家,卻突然記起后山半坡種的藥草。去年從鎮上藥鋪討來的種子,說是能治風寒,他隨手撒在那里,竟長出了半坡綠油油的苗。那片坡地挨著橡木林,土是黑油的,雨水也足,村里老人說那是塊寶地,可惜年輕人走得差不多了,地都荒著,只剩些野蒿子在風里晃。

劉柯抄著近路往后山走,腰上系著驅蚊的艾草束,是母親傍晚剛給他捆的,帶著清苦的草木香。晚風卷著麥浪的氣息撲過來,田野里的麥子熟了,沉甸甸的穗子垂著頭,風一過,就翻起金浪,嘩啦嘩啦的,像誰在遠處搖著銅鈴。他停下腳望了望,月光把麥芒照得亮晶晶的,仿佛撒了一地碎銀。

這樣的日子,真好啊。他心里嘆道。安穩得像村口的老槐樹,春生葉,秋落葉,沒什么波瀾。除了偶爾想起當年那場差點要了他命的怪病——那時他總覺得渾身爬滿了小蟲子,皮膚底下浮出一片片紅痕,像被誰用指甲抓過。更可怕的是腦子里的聲音,尖尖的,細細的,總命令他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去跑三里地”“用石子在墻上刻個圈”“把草藥嚼碎了敷在手腕上”。他不聽話,那聲音就像針一樣扎他的太陽穴,疼得他在地上打滾。

母親帶他跑遍了附近的鎮子,神婆的符水喝了一罐子,牧師的禱告聽了無數場,都沒用。直到某個清晨,他醒來發現紅痕褪了,腦子里的聲音也沒了,像一場荒誕的夢。只是偶爾陰雨天,太陽穴還會隱隱作痛,像在提醒他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

他正想著,腳底下踢到塊石頭,咕嚕嚕滾出去老遠。前面就是橡木坡了,幾棵老橡樹的影子歪歪扭扭地投在地上,像張巨大的網。就在這時,他看見坡頂上站著個人。

那人背對著他,披著件漆黑的斗篷,斗篷下擺被風吹得輕輕晃。月光從樹縫里漏下來,在他腳邊織出斑駁的光點。劉柯愣了愣——這時候誰會來這兒?村里的老人天一黑就窩在家里,年輕人更是稀罕物。

他剛想開口問一句,那人卻轉過了頭。

斗篷的兜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個黑色的布口罩,和一雙眼睛。那是雙碧綠色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祖母綠,亮得驚人,又深不見底。劉柯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心口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下——那眼神太特別了,帶著種不屬于人間的清冽,又藏著些說不清的銳利。

“是個女人。”他腦子里立刻跳出這個念頭。不是因為別的,是那雙眼睛里的光,像山澗的流水,柔的時候能映出月亮,冷的時候能割開冰。

女人似乎也在打量他,沉默了片刻,開口了。聲音很輕,卻帶著股穿透風的冷意,像碎冰敲在石板上:“看來你就是精靈之源泉大人說的人?!?

劉柯沒聽清似的眨了眨眼:“你說什么?”

“我從西境的萊爾拉精靈之森來。”女人往前挪了半步,斗篷掃過地上的枯葉,發出沙沙的響,“跟我去東境的洛爾平原。”

“不去。”劉柯幾乎是脫口而出。洛爾平原?那地方他只在酒館老人們的閑聊里聽過,說是在王國最東邊,挨著荒漠,亂得很。再說,跟個陌生人走?還是個從“精靈之森”來的——他連精靈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女人似乎沒料到他拒絕得這么干脆,碧綠色的眼睛瞇了瞇。下一秒,劉柯就覺得一股寒意順著后脖頸爬上來,像被毒蛇盯上了。他看見女人的右手從斗篷里伸出來,手里握著把短刀,刀身是通透的碧色,像用整塊翡翠磨成的,刃口泛著冷光。

“你沒得選?!迸说穆曇舾淞?,“要么跟我走,要么死。”

劉柯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到了棵老橡樹,樹皮硌得他生疼。他攥緊了拳頭,手心全是汗:“你是誰?這里是糖河村,治安好得很,你殺了我,肯定跑不掉?!?

女人嗤笑了一聲,那笑聲從口罩后面傳出來,悶悶的,卻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就憑這里的人?”她往前又走了一步,身上的氣息像塊冰壓過來,“他們攔不住我?!?

劉柯的心跳得像擂鼓。他不是沒跟人打過架,村里的愣頭青、啤酒廠的豬人搬運工,他都較量過,憑著一股子蠻勁,倒也沒吃過虧。但眼前這女人不一樣,她站在那里,明明沒動,卻像座隨時會塌的山,壓得他喘不過氣。那是種他從未感受過的壓迫感,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沉悶,讓他腿肚子都有點發顫。

“你找我干什么?”他咽了口唾沫,盡量讓聲音聽起來鎮定些,“我就是個普通人,酒館打雜的。我有五枚金幣,都給你,你放我走行不行?”

“人類的金幣,我不要?!迸说牡对谠鹿庀罗D了個圈,碧色的光芒晃得人眼暈,“我只要帶你去洛爾平原。這是精靈之源泉大人的命令,我不需要知道為什么?!?

劉柯急了:“我不去!我媽還在家里等我,我走了她怎么辦?”

女人似乎不耐煩了,刀尖微微抬起,指向他的胸口:“明晚這個時候,來這里找我?!彼D了頓,聲音像淬了冰,“別?;樱駝t,我不介意讓你母親明天早上看到一具尸體?!?

說完,她的身影突然淡了下去,像被風吹散的煙。劉柯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坡頂上已經空無一人,只有月光在地上鋪了層銀霜。

他僵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剛才那是……魔法?還是什么別的?他聽說過精靈會些奇特的本事,沒想到竟是真的。

他定了定神,還是往藥草地走。月光下,那些綠色的小苗舒展著葉子,沾著些夜露,亮晶晶的。他蹲下來摸了摸葉子,心里亂糟糟的。

去還是不去?

不去,那女人說得出做得到。糖河村的治安官老楊,也就會抓抓偷雞摸狗的毛賊,手里那把銹跡斑斑的彎刀,估計連女人的斗篷都劃不破。去城里搬救兵?一來一回最少兩天,等援兵到了,他早成尸體了。

跟她走?去那個陌生的洛爾平原?他連那地方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而且,母親怎么辦?她一個人守著菜攤,下雨天連個搭棚子的人都沒有。他想起小時候母親背著他去看大夫,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泥地里,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猛地站起身,拳頭捏得咯咯響。不能拖累母親。

要是剛才那女人真要殺他,根本不必等明天。她留了時間,或許真的只是想帶他走。劉柯這樣安慰自己,心里卻沒底。他這輩子沒遇到過這種事,就像平靜的河面上突然掉下來塊石頭,濺起的水花差點把他的船掀翻。

他嘆了口氣,轉身往回走。路過橡木坡時,特意多看了兩眼,空蕩蕩的,只有風卷著落葉打旋。他摸了摸腰上的艾草束,香氣好像淡了些。

回到家時,窗戶里透著昏黃的光。劉柯站在門口,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敲門。

“誰啊?”母親的聲音從里面傳來,帶著點沙啞。

“媽,是我。”

門吱呀一聲開了,母親穿著件灰布褂子,頭發用布帶束在腦后,幾縷碎發貼在額角?!斑@么晚才回來,去哪了?”她側身讓他進來,手里還拿著本翻得起了毛邊的書——那是她從鎮上舊貨攤淘來的,說是能學認字。

“去后山看了眼藥草?!眲⒖聯Q了雙布鞋,低著頭往里走。

飯桌擺在屋子中間,上面放著兩碗粥,一碟腌黃瓜。母親已經吃完了,正坐在桌邊翻書,手指在字上慢慢劃過。劉柯坐下拿起碗,粥還是溫的,帶著甜水特有的微甘。

他喝著粥,幾次想開口,話都堵在喉嚨里。他想象著母親聽到這事的反應,肯定會抓起門后的扁擔,說“我倒要看看哪個妖精敢動我兒子”,然后沖到后山去找那個女人——可那樣太危險了。

母親抬眼看他:“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沒、沒事?!眲⒖纶s緊低下頭,扒拉著碗里的粥,“就是……德叔讓我明天早點去酒館,說要盤點酒桶。”

母親“嗯”了一聲,沒再問。

吃完飯,劉柯去浴室沖了個澡。浴室是用磚石砌的,墻角擺著個木盆,水是下午挑回來的甜河水,曬了一天,溫乎乎的。他往身上潑水時,腦子里還在想那個女人的眼睛,碧綠色的,像他小時候在河邊撿到的那塊綠石頭。

躺在床上,他翻來覆去睡不著。月光從窗欞鉆進來,在地上畫了幾道銀線。他摸黑爬起來,從桌角摸出半截蠟燭,用火柴點亮?;椟S的光線下,他找出張皺巴巴的紙,是酒館記賬用的,又捏起支快沒尖的炭筆。

他想了想,開始寫字。字寫得歪歪扭扭的,像蚯蚓爬:“媽,我可能要出去幾天。別擔心,不是壞事。家里的雞和鵝記得喂,豆豆(那只小狗)愛啃骨頭,你吃飯時給它留點兒。酒館的活兒我跟德叔請了假,等我回來再去。床底下的瓦罐里有五枚金幣,你別省著,買點好布做件新衣裳……”

寫到最后,他停住了。炭筆在紙上洇出個黑團。他想寫“要是我沒回來”,但筆尖懸了半天,還是沒寫下去。

把信紙折好,壓在枕頭底下,他吹滅蠟燭,重新躺下。黑暗里,他又想起當年腦子里的聲音。那時總覺得痛苦,現在才明白,能安安穩穩地活著,哪怕平凡,也是種福氣。

可福氣好像要被收走了。

他閉著眼,聽著窗外的蟲鳴,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里,他又回到了沃斯城的碼頭,扛著沉重的麻袋,一步一步往上爬,腳下的木板咯吱作響,像隨時會斷……

第二天清晨,劉柯是被雞叫聲吵醒的。他睜開眼,天已經亮了,陽光透過窗紙,在地上投出淡淡的光斑。他摸了摸枕頭底下,信紙還在。

起身時,母親已經不在了。灶房里溫著粥,鍋臺上放著個白面饅頭——這是母親舍不得吃的,總留給他。他知道她肯定是去菜攤了,每天天不亮就去村口的老槐樹下擺攤子,守到日頭偏西才回來。

他洗漱完,揣了兩個饅頭出門。院子里,三只雞正在刨土,兩只大白鵝伸長脖子嘎嘎叫,看到他,豆豆搖著尾巴跑過來,用腦袋蹭他的褲腿。

劉柯蹲下來,摸了摸豆豆的頭,又走到雞欄邊。母雞正臥在窩里下蛋,他輕輕拔了三根油亮的雞毛,又從鵝翅膀上揪了兩根軟毛,揣進懷里。豆豆歪著頭看他,舌頭伸出來舔了舔他的手。

“等我回來?!彼吐曊f,不知道是在跟豆豆說,還是在跟自己說。

他先去了漯陵酒館。德叔正站在柜臺后擦酒杯,看到他進來,愣了一下:“今天怎么這么早?”

“德叔,我想請幾天假。”劉柯說。

“請假?”德叔放下酒杯,眉毛擰了起來,“這幾天啤酒廠要送新酒來,正缺人手呢?!?

“有急事?!眲⒖聫膽牙锩鋈闶浚旁诠衽_上,“我想買瓶最好的酒?!?

德叔更驚訝了。劉柯平時滴酒不沾,最多在收工后喝口德叔給的劣酒。他指了指柜臺最上層:“那瓶‘金麥液’?豬人老板送的,說是釀了五年的。”

“嗯?!?

德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搬了梯子,把那瓶貼著金色標簽的酒取下來。酒瓶沉甸甸的,玻璃透亮,能看到里面琥珀色的酒液。

“算你便宜點,兩便士。”德叔把找零給他,“真不跟我說說,啥事這么急?”

“去趟親戚家。”劉柯含糊道,把酒揣進懷里,“那我先走了,德叔?!?

離開酒館,他往村東頭走。鐵匠鋪就在那里,是間低矮的土坯房,門口堆著些廢鐵和木炭,煙囪里冒著淡淡的青煙。鐵匠老周正坐在門檻上抽煙袋,看到劉柯,咧嘴笑了:“劉小子,今天不上班?”

“周伯,我想買點東西?!眲⒖伦哌M鋪子。

鋪子里彌漫著鐵銹和炭火的味道,墻上掛著些鋤頭、鐮刀,角落里堆著些沒完工的鐵器?!跋胭I啥?”老周磕了磕煙袋鍋,站起來。

“一把短刀?!?

老周從墻角拖出個木箱子,打開來,里面放著幾把銹跡斑斑的刀。“就這些,都是以前修農具剩下的料打的,不咋地?!彼闷鹨话?,刀身有些彎曲,刃口也鈍了,“這把吧,結實?!?

劉柯接過來,掂量了一下,挺沉?!澳茉俅蚰ゴ蚰??”

“行?!崩现馨训都茉阼F砧上,掄起錘子叮叮當當地敲起來。火星子濺在地上,像一朵朵小煙花。

劉柯的目光落在墻角的一堆舊物上,那里放著件皮甲,棕色的,有些地方磨得發亮,邊緣還縫著補丁?!爸懿?,那皮甲賣嗎?”

老周抬眼看了看:“你要那玩意兒干啥?我年輕時候瞎做的,想當個士兵,后來也沒去成。”他放下錘子,擦了擦汗,“你要是要,給半枚金幣吧,放著也是占地方?!?

半枚金幣不算少,但劉柯沒猶豫:“行。”

他付了錢,老周把皮甲取下來,抖了抖上面的灰?!斑€挺合身。”劉柯穿上試了試,皮甲分上下兩截,護住胸口和后背,就是有點沉。

“周伯,能不能幫我把這個縫上去?”他從懷里掏出那三根雞毛和兩根鵝毛。

老周愣了愣,隨即笑了:“你這小子,還挺會折騰。想當騎士???”

劉柯沒說話,只是笑了笑。他小時候確實想過。村里的老郵差去過北方,說騎士們穿著锃亮的鎧甲,騎著高頭大馬,手里的劍能劈開巨石。那時他總撿些鐵片綁在身上,幻想自己是騎士,結果摔了一跤,磕掉了半顆門牙。

老周找了根粗線,把雞毛和鵝毛縫在皮甲的肩膀上。紅色的雞毛,白色的鵝毛,風一吹,輕輕晃,還真有點像那么回事。

“要不要弓?”老周指了指墻上的一張斷了弦的弓,“我能給你修修,再做幾支箭,就是貴點,得兩枚金幣,還得等三天?!?

劉柯搖搖頭。他沒那么多時間了。

他提著短刀,穿著皮甲,走出鐵匠鋪。陽光照在皮甲上,暖洋洋的。路過菜攤時,他遠遠地看見母親正蹲在那里,給一個老婆婆稱青菜。她的背有點駝了,頭發里也摻了些白絲。

劉柯站在樹后看了一會兒,沒敢上前。他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把所有事都說出來,忍不住就不想走了。

他轉身往家走,懷里的金麥液硌著胸口,沉甸甸的。路過啤酒廠時,他看到幾個豬人搬運工正推著水車往河邊走,他們的耳朵在陽光下泛著紅,哼著奇怪的調子,聽起來很歡快。

糖河村的河水在陽光下閃著光,甜絲絲的氣息順著風飄過來。劉柯停下腳步,深深吸了口氣。

他不知道明天晚上跟著那個黑衣女人走了之后,還能不能再聞到這味道。但他知道,有些事,躲不過去。

就像河里的水總要往東流,天上的月亮總要圓了又缺,他這趟渾水,看來是非蹚不可了。

他摸了摸皮甲上的雞毛,又握緊了手里的短刀,一步步往家走。影子被陽光拉得很長,像條看不見的路,通往未知的遠方。

為你推薦
沒錢修什么仙?

老者:“你想報仇?”少年:“我被強者反復侮辱,被師尊視為垃圾,我怎么可能不想報仇?”老者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嘆道:“好孩子,我來傳功給你吧?!鄙倌牦@道:“前輩!這怎么行?”老者伸出手:“把你手機給我。”少年看著手機上的變化,震驚道:“前輩!這哪里來的百年功力?”老者微微一笑:“好孩子,這是你在天庭的備用功力,以后急用的時候隨用隨取,別再被人侮辱了?!鄙倌臧櫭迹骸斑@不是法力貸嗎?我怕……”老者:“天庭是大平臺,新用戶借百年功力有30天免息,日息最低半天功力,還沒你吐納一周天多?!薄瓘堄鹄浜咭宦暎P掉了上面的廣告。

青山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山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詭秘之主

蒸汽與機械的浪潮中,誰能觸及非凡?歷史和黑暗的迷霧里,又是誰在耳語?我從詭秘中醒來,睜眼看見這個世界:槍械,大炮,巨艦,飛空艇,差分機;魔藥,占卜,詛咒,倒吊人,封印物……光明依舊照耀,神秘從未遠離,這是一段“愚者”的傳說。

吞噬星空2起源大陸

這是番茄的第12本小說。也是《吞噬星空》后續的第二部小說。**羅峰帶著界獸摩羅撒闖過輪回,來到了起源大陸……

夜無疆

那一天太陽落下再也沒有升起…………………

主站蜘蛛池模板: 谢通门县| 冕宁县| 旌德县| 宜良县| 南宁市| 永康市| 屏东县| 茌平县| 湾仔区| 增城市| 西乌珠穆沁旗| 卓尼县| 洞头县| 冷水江市| 长沙县| 仲巴县| 靖远县| 宝应县| 灌云县| 长沙市| 高州市| 筠连县| 武宁县| 广元市| 阿图什市| 调兵山市| 聊城市| 鄄城县| 舒兰市| 卢龙县| 资中县| 商城县| 余江县| 永吉县| 桃源县| 任丘市| 拜泉县| 珲春市| 马鞍山市| 桃园县| 靖西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