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前輩。”
“晚輩，秦川。‘昆侖’，第三代……守陵人。”
“我們，終于，見面了。”
秦川的聲音，溫和而又恭敬，卻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炸雷，在廢品回收站這片小小的天地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凌風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他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兩個男人，大腦因為信息過載而嗡嗡作響。
守陵人？
那是什么？
某種代號？還是……一個傳承了數(shù)千年的、隱藏在歷史塵埃之下的……古老職業(yè)？
而白鐵，這個他一直以為只是個游戲人間、深藏不露的邋遢老頭，竟然是能讓“昆侖”這個國家級秘密組織負責人，都要恭恭敬敬稱呼一聲“前輩”的存在！
然而，更讓他震驚的，是白鐵的反應(yīng)。
面對秦川這石破天驚的自白，白鐵那張原本因憤怒而緊繃的臉，竟然緩緩地，松弛了下來。他身上那股如同火山噴發(fā)般的、暴戾的宗師氣場，也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他重新變回了那個懶洋洋的、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的、收破爛的老頭。
他瞥了一眼秦川，又瞥了一眼他身后那兩個如臨大敵、全身肌肉緊繃的黑衣特工，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弧度。
“守陵人？”
白鐵嗤笑一聲，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好大的名頭。怎么，不守著你們家那幾座破墳，跑我這垃圾堆來，是想收我這幾斤廢銅爛鐵，回去給你們老祖宗的棺材板加固一下嗎？”
他的話，粗鄙，無禮，充滿了挑釁。
但秦川，卻沒有絲毫的惱怒。他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揮手示意身后那兩名緊張的特工稍安勿躁。
“白前輩說笑了。”秦川的姿態(tài)，放得極低，“晚輩今日前來，并非為了冒犯。只是……為了他。”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了凌風。
“三天前，江城十七中，八頭代號‘饕餮’的‘天外異種’突破封印，發(fā)動突襲。而這位凌風同學，以一人之力，在沒有任何支援的情況下，將它們……全殲。”
秦川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這個事實本身，卻蘊含著足以讓任何知情者都感到頭皮發(fā)麻的恐怖分量。
“我們‘昆侖’，查遍了所有S級以上的‘英魂覺醒者’檔案，也尋訪了海內(nèi)外各大隱世的古武世家。沒有任何一個，能做到這種程度。”
“所以，”秦川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他看著白鐵，一字一句地說道，“晚輩斗膽猜測，凌風同學身上那股力量的本源，那套足以逆天伐仙的‘戰(zhàn)陣五禽’，以及那股屬于沙場宿將的無上戰(zhàn)意……”
“是來自您，白家，世代鎮(zhèn)守的那座……‘衣冠冢’吧？”
“衣冠冢”三個字一出，白鐵的瞳孔，猛地一縮！
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機，從他那看似渾濁的老眼中，一閃而過！
整個回收站的溫度，都仿佛在這一刻，下降到了冰點！
“你，在找死。”
白鐵的聲音，變得沙啞而又危險。
秦川頂著那股足以讓普通人瞬間精神崩潰的恐怖壓力，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
“晚輩不敢。白家滿門忠烈，世代為國鎮(zhèn)守‘一號陵’，功蓋千秋。晚輩只是想確認一件事——”
“凌風同學，究竟是您白家的‘傳人’，還是……那座衣冠冢里，那位沉睡了兩千年的‘武侯’與‘戰(zhàn)神’，自己選擇的……‘還魂之軀’？”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真正的閃電，劈開了凌風腦海中所有的迷霧！
白家！衣冠冢！武侯！戰(zhàn)神！
諸葛亮！趙子龍！
原來如此！
原來，白鐵的祖上，就是為諸葛亮和趙云，建造那座“衣冠冢”，并世代為其守陵的家族！
而自己胸前這塊“鎮(zhèn)魂玉”，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祖?zhèn)鲗氂瘢?
它是那座衣冠冢的……鑰匙！是鎮(zhèn)壓著那兩位絕世英魂魂力的……圣物！
自己，不是意外覺醒。
而是被選中！
“夠了。”
白鐵冷冷地打斷了秦川。他看了一眼身旁臉色煞白、顯然受到了巨大沖擊的凌風，眼神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他的事，與你無關(guān)，也與‘昆侖’無關(guān)。他是我的人。”白鐵的語氣，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白前輩，時代變了。”秦川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饕餮’的出現(xiàn)，只是一個開始。世界各地，那些被我們鎮(zhèn)守了千年的‘陵’，都在出現(xiàn)不同程度的松動。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浩劫，即將來臨。”
“我們，需要他的力量。國家，需要他的力量。”秦川看著凌風，發(fā)出了最鄭重的邀請，“凌風同學，我代表‘昆侖’，正式邀請你加入。我們會為你提供最好的資源，最系統(tǒng)的訓練，以及……一個能讓你盡情施展才華的、最廣闊的舞臺。”
舞臺……
凌風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xiàn)出了另一幅畫面。
那不是金戈鐵馬的沙場，也不是詭譎莫測的朝堂。
而是一間，充滿了消毒水氣味的、小小的校醫(yī)室。
那是“饕餮之戰(zhàn)”后的第二天。
在“昆侖”部隊強大能量的運作下，整個江城十七中，被迅速封鎖。官方給出的解釋，是附近一家化工廠發(fā)生了劇毒氣體泄漏，學校需要進行為期一周的封閉式消殺和環(huán)境評估。
所有師生的記憶，都被一種高科技的、能夠精準干擾神經(jīng)元信號的聲波儀器，進行了模糊化處理。他們忘記了“饕餮”，忘記了那場血腥的屠殺，只留下了一段“吸入了刺激性氣體，導(dǎo)致集體產(chǎn)生幻覺”的模糊印象。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正軌。
只是，每個人都像大病了一場，精神萎靡，對那一天發(fā)生的事情，諱莫如深。
體育課。
新的體育老師，讓全班同學進行三千米的熱身跑，試圖提振一下大家萎靡的士氣。
然而，意外，就在這時發(fā)生了。
“啊——！”
隊伍的末尾，一個名叫張偉的、身材微胖的男生，突然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慘叫，整個人蜷縮著，倒在了塑膠跑道上。
他的臉色，在短短幾秒鐘內(nèi)，就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冷汗如雨而下。他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右下腹，身體劇烈地抽搐著，眼看就要休克過去。
“老師！張偉他……他不行了！”旁邊的同學，嚇得大聲呼救。
體育老師和聞訊趕來的校醫(yī)，迅速地圍了上來。
年邁的校醫(yī)，簡單地檢查了一下，便得出了初步結(jié)論：“是急性闌尾炎！壓痛，反跳痛，肌緊張，體征太明顯了！快！快打120！”
然而，張偉的情況，惡化得遠比想象中要快。
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而又微弱，嘴唇發(fā)紫，瞳孔，甚至開始出現(xiàn)渙散的跡象！
“不好！他這是引發(fā)了感染性休克！”校醫(yī)的臉色，也變得慘白，“來不及了！救護車從市中心過來，最快也要二十分鐘！他……他撐不到那個時候！”
周圍的同學，都嚇傻了。
白雨晴更是捂住了嘴，眼中充滿了不忍。
就在這片絕望與混亂之中，一個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
“讓開。”
凌風，撥開人群，走到了張偉的身邊。
在那一瞬間，他身上那股屬于“趙云”的冰冷殺伐之氣，和屬于“諸葛亮”的睿智算計之意，都悄然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和、悲憫、如同春風化雨般的……慈悲。
懸壺濟世，醫(yī)者仁心。
華佗，于此刻，悄然蘇醒。
“你干什么？別亂動！”校醫(yī)下意識地喝止道。
凌風沒有理他，他只是蹲下身，伸出兩根手指，在張偉的腹部，輕輕地點了幾下。然后，他又翻開了張偉的眼瞼，看了一下他的舌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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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聞問切·銀針顯圣】**
“闌尾化膿穿孔，并發(fā)急性彌漫性腹膜炎，毒素入血，心陽欲脫。”
凌風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純粹的醫(yī)學術(shù)語，做出了精準的診斷。其專業(yè)程度，讓一旁的校醫(yī)，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胡鬧！你一個學生，懂什么！”校醫(yī)怒道。
凌風依舊沒有理他。他只是平靜地，放下了自己的書包，拉開拉鏈。
在所有同學驚奇的目光中，他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個用黑色絨布包裹著的、長條形的盒子。
他打開盒子。
一排長短不一、粗細各異的、在陽光下閃爍著森然寒光的……銀針，靜靜地躺在里面。
這是他覺醒了華佗英魂之后，特意去一家老字號藥鋪，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積蓄，購置的一套專業(yè)針灸用針。他總覺得，自己會用上它。
“你……你要干什么？！”校醫(yī)徹底慌了，“殺人嗎？！出了事，你負得起責嗎？！”
“再過三分鐘，他就真的沒救了。”
凌風抬起頭，平靜地看了校醫(yī)一眼。
那眼神，古井無波，卻又仿佛蘊含著洞悉生死的無上威嚴。
校醫(yī)被他這一眼，看得心神一顫，竟然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凌風不再猶豫。
他捻起一根三寸長的銀針，看準了張偉腹部的“天樞穴”，沒有絲毫的猶豫，快、準、狠地，刺了下去！
“啊！”
周圍的女生，都嚇得閉上了眼睛。
然而，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
t那一針下去，原本因為劇痛而劇烈抽搐的張偉，身體，竟然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
凌風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
他雙手齊出，如穿花蝴蝶，捻、轉(zhuǎn)、提、插，一根根銀針，以一種充滿了玄妙韻律的節(jié)奏，精準地，刺入了張偉身上的“關(guān)元”、“氣海”、“足三里”、“內(nèi)關(guān)”等數(shù)個關(guān)鍵穴位。
**青囊神針·回陽固脫！**
這套針法，乃是華佗一生心血所聚，專門用于治療各種“厥癥”、“脫癥”的、足以起死回生的保命絕技！
當最后一根銀針，刺入張眾頭頂?shù)摹鞍贂ā睍r。
原本已經(jīng)陷入深度休克、生命體征即將消失的張偉，眼皮，竟然奇跡般地，顫動了一下。他那原本紫紺的嘴唇，也漸漸地，恢復(fù)了一絲血色。他那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呼吸，重新變得平穩(wěn)、有力。
他，被硬生生地，從鬼門關(guān)，給拉了回來！
整個操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在看神跡一般，呆呆地看著那個手持銀針、神情專注的獨眼少年。
校醫(yī)更是張大了嘴，足以塞進一個雞蛋。他看著張偉腹部那些按照某種玄奧陣列排布的銀針，大腦，徹底宕機。
他行醫(yī)三十年，從未見過如此神乎其技的針法！
這已經(jīng)不是醫(yī)術(shù)！
這是……道！
而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在人群的角落里。
王皓，正用他那部最新款的手機，將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從頭到尾，完整地，錄了下來。
他的臉上，沒有了怨毒和瘋狂，只剩下一種混雜著恐懼與極度好奇的、復(fù)雜到極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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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的畫面，在凌風的腦海中，緩緩消散。
他的眼神，重新回到了眼前這場，決定他未來命運的對峙之中。
舞臺？
是啊，秦川給他提供了一個，可以拯救國家，拯救世界的舞臺。
可是，華佗的英魂，卻在他耳邊，輕聲地，問了一句：
“醫(yī)者，為蒼生？還是……為王侯？”
凌風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秦川，也看著白鐵，終于，說出了自己的選擇。
“我，不會加入‘昆侖’。”
此言一出，秦川身后的兩名特工，臉色瞬間一變，下意識地，就要上前。
但秦川，卻抬手，制止了他們。他的臉上，沒有意外，反而露出了一絲了然的微笑。
“我，也不會留在你這里，當一個受你庇護的‘傳人’。”
凌風又轉(zhuǎn)頭，看向了白鐵。
白鐵的眉頭，皺了起來。
凌風的目光，掃過兩人，掃過這片廢銅爛鐵，最終，望向了遠方那片，屬于塵世的天空。
“我，就是我。”
“我叫凌風，江城十七中，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三學生。”
“我的力量，不屬于‘昆侖’，也不屬于‘白家’。它只屬于，我自己。”
“我想用它來殺敵，便去殺敵。我想用它來救人，便去救人。”
“我的道，我自己走。”
“不尊于天，不臣于地。不入廟堂，不歸山林。”
他的聲音，平靜，卻又充滿了斬釘截鐵的、不容置疑的決斷！
那是在融合了諸葛亮的智、趙云的勇、華佗的仁之后，屬于他凌風自己的、獨一無二的……意志！
白鐵看著他，愣住了。
他那雙渾濁的老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真正的笑意。他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秦川也沉默了。
他沉默了許久，最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黑色的、類似于手機的終端設(shè)備，遞給了凌金。
“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這片土地，是生你養(yǎng)你的地方。我希望，在它需要你的時候，你不會袖手旁觀。”
“這個，是‘昆侖’的內(nèi)部緊急通訊器。當有‘饕餮’或其他‘異種’出現(xiàn)時，它會向你發(fā)出警報。來，或者不來，由你自己決定。”
“另外……”秦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用針灸救人的視頻，被人拍了下來，雖然我們已經(jīng)盡力封鎖，但還是在一些小范圍內(nèi)，流傳了出去。”
“我們‘昆侖’，有一個生物實驗室，他們對你那神乎其技的醫(yī)術(shù)，非常感興趣。他們想知道，你的‘針’，到底能不能……解決一些，連我們最頂尖的科技，都無法解決的……‘污染’問題。”
“污染？”凌風的眉頭，皺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華佗英魂，傳來了一陣微弱的、不安的悸動。
他想起了，在給那個叫張偉的同學針灸時，通過銀針，感知到的、那股盤踞在他闌尾深處的、與“饕TIE”同源的……微弱而又邪惡的能量！
他的臉色，瞬間，變了！
“你的意思是……”
秦川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沒錯。‘饕餮之戰(zhàn)’，我們雖然勝了。但是，我們輸?shù)袅肆硪粓觯床灰姷膽?zhàn)爭。”
“所有在場的幸存者，包括你最在意的那個，叫白雨晴的女孩子……”
“他們，全都被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