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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離職

周奕的辦公室一如他本人,冰冷、精確、一絲不茍。每一份文件都以絕對直角對齊桌沿,顯示屏擦得锃亮,映不出半點人影的模糊??諝饫镏挥兄醒肟照{低沉的嗡鳴,以及一種近乎真空的沉默。

謝以瑤站在那張寬大的黑檀木辦公桌前,感覺自己像一枚偶然落入精密儀器里的塵埃,格格不入,且即將被清除。

她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夾,不是項目方案,而是她的離職報告。

周奕剛剛結束一個視頻會議,指尖還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處理最后的郵件。他甚至沒抬頭,只是用他一貫的、不容置疑的語氣陳述,仿佛在安排下一個季度的KPI。

“謝以瑤,上次的項目收尾很成功。我考慮過了,你可以留下來。”

他停頓了一下,終于從屏幕前抬起眼,目光銳利地掃過她,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最后價值。

“做我的女朋友。我希望我們的生活和工作都能保持最高效率的一致性。”

沒有詢問,沒有請求,只有結論和安排。這是他能給出的、自以為最大的恩賜和認可。他甚至微微向后靠向椅背,等待著預想中那個驚喜的、感激的、甚至可能是喜極而泣的反應。他習慣了這三年來,她總是用那種帶著光亮的眼神追隨他,等待他的垂憐。

謝以瑤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波瀾。曾經,他一句微不足道的“做得還行”都能讓她心跳加速一整天的日子,遙遠得像上輩子。

她看著他,這個她花了三年時間,用盡全部熱情和勇氣去靠近的男人。她記得自己如何笨拙地學習他喜歡的咖啡口味,如何在他通宵加班時默默備好胃藥和溫粥,如何把他隨口提過的一本書找來看完只為了能和他多一句共同語言。她交上去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只盼他能給一個六十分的認可。

她曾以為那是愛,后來才明白,那是一場漫長的自我耗竭。她把他當成了證明自己價值的唯一標尺,卻忘了尺子本身,冰冷無情。

辦公室里那盆她帶來的、總是被他嫌棄不夠挺拔盎然的綠蘿,到底還是枯死了最后一片葉子。

周奕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的沉默超出了他的劇本。

“你……”他剛要開口,語氣里已帶上被打斷節奏的不悅。

謝以瑤卻上前一步,將那份文件夾輕輕放在他完美無瑕的桌面上,正好壓在一道陽光投射的光斑里。

“周總,”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投下巨石也驚不起漣漪,“這是我的離職申請,流程已經走完,電子版也同步發您郵箱了。麻煩您簽個字。”

周奕愣住了,目光在她臉上和那份刺眼的文件之間來回移動。

“謝以瑤,”他的聲音沉了下來,帶上了一絲警告的意味,“我在說我們之間的事。你沒必要用離職來試探什么,這種手段很幼稚。”

他甚至覺得,這或許是她的另一種“苦追”策略,以退為進。

謝以瑤極輕地笑了一下,不是開心,而是徹底釋然后的那點疲憊終于流露。

“您誤會了。”她看著他,眼神清亮,卻沒有一絲溫度,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我辭職,和您剛才說的話,沒有任何關系。只是我覺得……到這里就可以了?!?

她頓了頓,用最平鋪直敘的語氣,給了他最終判決。

“至于做您女朋友的事,謝謝您的好意。但,我不需要了。”

“……”

周奕徹底僵住。他人生中第一次,大腦處理信息的速度跟不上現實的發展。他預想了所有可能,狂喜,羞澀,甚至欲拒還迎的推脫,唯獨沒有眼前這種——徹底的、平靜的、不留余地的拒絕。

她甚至沒有提高聲調,沒有抱怨,沒有控訴這三年的委屈。她就只是……不要了。

像做完一份冗長乏味且毫無意義的報告,終于到了可以提交離場的時刻。

窗外,夕陽正給冰冷的城市玻璃幕墻鍍上一層暖金色。謝以瑤沒有再看他臉上碎裂的表情,微微頷首。

“工作已經全部交接完畢。祝您未來一切順利?!?

說完,她轉身離開,腳步平穩,沒有一絲遲疑。辦公室的門在她身后輕輕合上,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

周奕獨自坐在那片昂貴的寂靜里,看著桌上那份離職報告,第一次感覺到某種堅固了三十年的東西,在她那句輕飄飄的“我不需要了”之后,轟然塌陷了一角。

走出恒奕科技那棟冰冷的玻璃大廈,傍晚的風帶著一絲暖意拂過面頰,謝以瑤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似乎有淡淡的玉蘭花香。這種味道,她在過去三年里從未注意到。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帆布包的帶子,里面只裝了她的水杯、一本看到一半的閑書,和一部私人手機。公司配發的筆記本電腦、門禁卡、甚至那個印著公司Logo的筆記本,她都一絲不茍地留在了工位上,完成了一次徹底的剝離。

她覺得自己像一枚被過度壓緊的彈簧,終于松開了所有束縛,一時間竟有些陌生的輕盈感,伴隨著一種巨大的、無處著落的疲憊。她不再是那個需要時刻緊繃、等待檢閱的“謝助理”,也不是那個需要揣摩圣意、苦思如何靠近一點的“謝以瑤”。

她只是她自己了。一個……有點累,需要好好睡一覺的普通人。

手機屏幕亮起,是閨蜜發來的消息:“怎么樣?手續辦完了嗎?他什么反應?”

謝以瑤看著那條消息,指尖頓了頓,然后回復:“嗯,完了。沒反應。”

那邊立刻炸過來一串語音:“沒反應?!他就這么讓你走了?這個冷血機器人!王八蛋!虧你……”

謝以瑤按了減音量,把手機塞回口袋,沒有聽完。她不想再消耗任何情緒去罵他,那同樣是一種浪費。恨和愛一樣,都需要力氣。而她,已經筋疲力盡了。

回到那個租來的、采光并不好但布置得很溫馨的小窩,她踢掉鞋子,把自己摔進柔軟的沙發里。目光落在墻角那盆長勢喜人的龜背竹上——這是她給自己買的,和周奕辦公室里那盆命運迥異的綠蘿是同一天買的。她每周都會認真給它澆水擦拭,看著它抽出新葉,心里就有一種簡單的滿足。

看,不是她養不好植物,只是那間辦公室,那片土壤,拒絕生長任何需要溫度和隨意的東西。

她閉上眼,這三年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來。

最初,她只是崇拜他。像所有剛進公司的菜鳥一樣,仰望那個在會議上邏輯縝密、殺伐決斷,將一個個不可能的項目變成現實的男人。他像一臺精密的儀器,永遠正確,永遠高效。她覺得能在他手下做事,是極大的挑戰,也是極大的幸運。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味的呢?

是那次她連續加班一周做出的方案,被他當著全組人的面批得一文不值?她躲在衛生間里哭完,出來卻看到他正在用她方案里的核心框架,只是修飾得更加完美無瑕。

還是那次他胃病犯了,疼得額頭冒冷汗卻還在堅持開會,她看不下去,跑去藥店買了藥和溫粥,小心翼翼放在他桌上,他卻看也沒看,只說:“有這時間,不如去把數據核對第三遍。”

或者是那次,她鼓足勇氣約他看一場他可能感興趣的藝術展,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冷靜地回答:“這種低效率的信息獲取方式不在我的日程規劃內。如果你感興趣,可以把展覽的核心理念和作品分析做成簡報給我?!?

她曾經把他所有這些不近人情的行為,都解讀為他只是對自己要求太高,進而對世界要求太高。她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用足夠的溫暖和耐心,讓他看到“不完美”的世界里也有美好。

她錯了。

他不是看不到,他是從根本上否定這種價值。謝以瑤從來不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從小到大,她信奉80分萬歲。之所以進了如今這個公司,也是她想要嘗試著挑戰一下自己,看能不能突破舒適圈。但是她的80分快樂哲學,在他看來是懶散和不求上進。她的溫暖和關懷,是他高效運轉的冗余程序,需要被清除。

她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一個項目慶功宴。大家都喝多了,有點放肆。有同事起哄,問周總理想中的伴侶是什么樣。周奕當時微醺,難得沒有直接冷場,他思考了一下,說:“至少,不能比我差太多。邏輯清晰,情緒穩定,能在事業上并肩前行,是最低要求。”

那一刻,喧鬧的人群仿佛被按了靜音鍵。謝以瑤感覺自己像被無形的尺子狠狠抽打了一下。她所有的努力,所有試圖靠近的笨拙,所有她以為的“好”,在那把冰冷的尺子下,全部被量化為“不及格”。

她永遠達不到他的“最低要求”。

那晚之后,她心里的某種火苗,就漸漸熄滅了。她依舊完成工作,甚至做得更好,但那不再是為了向他證明什么,只是為了對得起自己那份薪水,以及……為自己攢夠離開的資本。

她不再給他帶早餐,不再關注他是否胃疼,不再看他推薦的那些晦澀難懂的書籍。她只是沉默地、一點點地,把自己的情感和期待從他身邊抽離。

這個過程緩慢而痛苦,像自己拿著刀,一點點剜掉一塊已經長壞了的腐肉。而周奕,沉浸在他自己構建的完美世界里,對她這場沉默的、漫長的“撤退”,毫無察覺。

直到今天,她遞上離職報告,平靜地說出“我不需要了”。

沙發上的謝以瑤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柔軟的抱枕里。

是的,她累了。不是身體上的,是一種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疲倦。她曾經以為他是照亮她的星光,后來才發現,那星光太冷太遙遠,照得她無所遁形,遍體生寒。她需要的不是被審視、被評分,而是被擁抱,被溫暖地接納——接納那個可能有點懶散、有點笨拙、永遠考不了滿分,但也在努力生活的自己。

她逃離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深海。現在,她只想浮在水面上,曬曬太陽,喘口氣。

至于未來?

她不知道。

但至少,此刻的安靜,是完全屬于她自己的。

而與此同時,在那間頂層辦公室里,周奕仍然對著那份離職報告出神。夕陽完全落下,城市華燈初上,玻璃窗外是一片璀璨卻冰冷的燈火。他辦公室的燈沒有開,他就這樣坐在黑暗里。

桌面上,手機屏幕亮起又暗下,是幾個未接來電和催促他參加下一個行程的提醒,但他第一次,無視了它們。

他腦子里反復回放著謝以瑤那個極輕的笑,和那句“我不需要了”。

他第一次發現,這間他一手打造的、絕對掌控、效率至上的空間,原來這么空,這么冷。

一種陌生的、尖銳的、他從未體驗過的情緒,像一枚生銹的釘子,緩慢而執拗地楔入他精密運轉的世界里。

那枚釘子的名字,或許叫“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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