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江剛走出法庭的感應門，一股混雜著煙味和廉價香水的市井氣息便撲面而來。沒等她細辨方向，一個帶著威壓的身影擋在面前，低沉的聲音響起：“姓令的！給我站著！”正是趙楠，道上人稱“顛爺”。

令江盲杖觸地，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語氣里的不善，立刻胡亂揮舞盲杖想撥開一條路。“跑？！”顛爺一聲冷哼。令江只覺雙臂被幾只有力的手牢牢鉗住，瞬間動彈不得。緊接著，她像件行李般被推搡著塞進一輛車門大敞的面包車——車門關上，濃重的皮革味和若有似無的油污腥氣在密閉空間里彌漫開來，車身隨即啟動。“全車貼著反光膜。”這是領頭的馬仔上車時輕蔑地丟下的一句話。令江心中一凜，手指無意識地收緊盲杖。她能感覺到車身在都市的迷宮中穿行，左轉右拐，引擎聲掩蓋了大部分有用的環境音。不知過了多久，急剎停車，她被粗暴地拽下車。喧囂的音樂鼓點混合著酒精和香汗的氣味洶涌而至——是酒吧。在幾聲毫不掩飾的推搡和悶笑中，令江被摁在一張硬邦邦的椅子上，粗糙的繩索迅速纏繞上她的手腕腳踝。就在她繃緊神經等待“顛爺的節目”時，一股奇異濃烈、甚至有些霸道的氣味猛地逼近——是榴蓮！還來不及反應，一個沉甸甸、布滿硬刺的物體被重重擱在了她大腿上！幾乎是同時，“咔！”一聲極其逼真的硬物劈砍聲大概是刀砍在旁邊的木頭上模擬在她耳邊炸開！“唔！”令江猛地后縮，心臟狂跳，差點失聲驚叫，椅腳在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整個人幾乎要從椅子上彈起來失控。“哈哈哈！”顛爺的大笑傳來，接著是榴蓮被拿起的窸窣聲和濃烈氣味源的遠離，“誒！笨江！來，吃塊榴蓮壓壓驚嘛！新開的貓山王！”顛爺的聲音里滿是戲謔的壞笑。令江艱難地平復著呼吸，無奈地靠回椅背：“夠了顛爺…您這壓驚的方式，太刺激，我受不起。”雖然看不見，但她敏銳的耳朵捕捉到一個焦慮不安的腳步聲，正繞著她轉來轉去，呼吸急促沉重——是阿熊。令江微微側頭，皺眉問：“阿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難處了？急成這樣？”

話音未落，那腳步聲戛然而止，緊接著便是噗通一聲！阿熊竟然直接跪倒在她椅子前手掌死死攥著令江的褲腳，聲音帶著哭腔：“江爺！江爺！求求你救救我！我被警察控告藏有攻擊性武器啊！可我…我真的沒有啊！我那會兒…那會兒是剛在OZ超市集齊印花換刀具啊！您知道的，我做廚師的，刀具餐具就是我的半條命啊！您說對吧？”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語速極快。令江坐在那里，沉默了很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盲杖。顛爺在一旁觀察著，以為她不想接這個麻煩，立刻拍胸脯打包票：“笨江！只要這案子你接了，我顛爺說話算話，雙倍！律師費雙倍！而且你‘七碗饌’接下來一個月的所有食材，我免費供！還有你的一個月的精神用品！怎么樣？”令江終于長嘆一口氣：“你們該不會“擄”走我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吧？不過我可以接。但我有條件——整個過程，必須完全聽我的。”說完，她摸索著起身。馬仔解開繩索后，她憑著對氣味的記憶和對空間微風流向的感覺，徑直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進入廁所單間，坐落在冰涼的馬桶蓋上，她開始凝神思考這場官司的破局點。思路一時受阻，指尖深深掐入手掌。不知過了多久，她猛地起身，下意識地去摸卷紙筒——空的！一個盲人最大的尷尬瞬間涌上心頭，她幾乎要抓狂。正當她進退維谷之時，熟悉的、帶著淡淡皂角清香的氣息靠近，是酒吧熟客都認識的阿朱來了。“令律師？又沒紙了？我幫你添上。”阿朱的聲音溫和，熟練地拉開柜門放入新卷紙。“紙…”令江喃喃自語，指尖觸碰到那嶄新的、略帶韌性的卷紙邊緣，一個念頭閃電般劈開了思維的混沌！她立刻拿出盲文手機，快速地敲擊信息發給阿熊：“明天開庭前最后叮囑：務必，務必穿回你平時工作下班后的日常衣服、鞋襪、發型，不要有任何刻意更改！保持平常，就是最好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