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臺山腳下的清晨，薄霧還沒散盡，空氣中裹著楓葉的清甜氣息。顧決背著黑色登山包，手里捏著折疊徒步杖，站在景區入口處，聽著身后傳來的皮鞋“噠噠”聲，像根煩人的細線，一刻不停地纏著他，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顧決，你等等我??！”黃心悅提著黃色小裙子的裙擺，費勁地跟在后面，腳踩的白色小皮鞋在石板路上打滑，鞋尖已經沾了不少泥點。她今天特意起了大早，五點就對著鏡子打扮，挑了最顯氣色的黃色連衣裙，連頭發都編了精致的魚骨辮，可現在這副模樣，跟她想象中“徒步賞景”的優雅模樣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事要怪陳浩然。昨天散場后，他跟顧決的發小們湊在一起聊天，順口提了句“顧少明天要去云臺山看云?！?，剛好被路過的黃心悅聽了去。她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天不亮就堵在酒店門口，死纏爛打要跟著來，哪怕顧決明確說了“徒步不是逛街，你穿成這樣只會添麻煩”，她也只當是耳邊風。
“你自己要跟來的，”顧決頭也沒回，腳步沒放慢半分，登山杖戳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篤篤”聲，“我又沒逼你。”他今天穿了軍綠色速干衣和黑色登山褲，腳上是專業的防滑徒步鞋，跟黃心悅的“盛裝”比起來，透著股利落的專業感。他本來就只想安安靜靜看云海，連陳浩然他們幾個都不允許跟著，現在被這么個“拖油瓶”跟著，好心情全沒了。
黃心悅咬著唇，腳踝傳來陣陣酸痛。小皮鞋的鞋跟雖然不高，但長時間走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還是磨得她皮膚發燙。她看著顧決越走越遠的背影，眼眶有點發紅，卻還是硬撐著加快腳步：“我就是想跟你一起看云海嘛……你等等我，我快跟不上了?！?
顧決終于停下腳步，轉過身時，臉上滿是不耐。他掃了眼黃心悅沾了泥的裙擺和泛紅的腳踝，語氣冷得像山風：“黃心悅，你搞清楚，我來是為了徒步，不是陪你約會。你穿成這樣，別說云海了，能不能走到半山腰都是問題?！?
說完，他不再理會黃心悅委屈的眼神，轉身繼續往上走，背影決絕得沒留一絲余地，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樣。
黃心悅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漸漸融進晨霧里，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死顧決，臭顧決，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黃心悅原地哭著委屈著，臉上的妝都脫了，風吹過，黃色裙擺被吹得晃了晃，像朵蔫掉的向日葵，與周圍絢爛的楓葉格格不入。這個月份的云臺山，漫山遍野的楓葉正紅得熱烈，深紅、橙紅、淺紅交織在一起，像被打翻的調色盤，可她現在根本沒心思欣賞。
“張叔，你來接我吧。”黃心悅拿出手機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聲音盡是哽咽?！靶〗悖荫R上出發，大概1小時后到山腳下?！?
而另一邊，秦羽彤和秦川已經在觀景臺待了近一個小時。她看著云海和大片大片的楓葉，內心極為滿足。
秦羽彤穿了一身白色運動裝，面料輕薄透氣，腳上是白色的防滑運動鞋，走起來輕快又穩當。陽光透過楓葉的縫隙落在她身上，給白色運動裝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讓她本就干凈的氣質更顯澄澈。
旁邊的秦川則是一身黑色運動裝，款式和羽彤的一模一樣，只是顏色相反。這是白瓊慧上周特意去運動品牌店買的，說是“兄妹倆一起去徒步，穿同款更顯眼，不容易走散”，可不知情的路人看了，都忍不住多看兩眼。男生高大挺拔，女生纖細靈動，黑白配色襯得兩人格外登對，活像一對偷偷出來約會的小情侶。
“你看那對小情侶，可真養眼??！”
“男生真帥，是我喜歡的類型！”
“女生氣質也太好了吧，像仙女一樣！”
“該下山了，”秦川看了眼時間，輕聲對秦羽彤說，“媽說中午要做你愛吃的糖醋排骨，別回去太晚?！?
秦羽彤點點頭，把之前撿的楓葉小心地放進透明小袋子里，揣進運動服口袋。兩人沿著下山的石階慢慢走，山間的風更柔了，吹得楓葉“沙沙”響，秦羽彤偶爾會停下腳步，看落在腳邊的楓葉，眼神里滿是歡喜。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前方石階上的一道黃色身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那人正扶著旁邊的樹干，慢慢往下挪，黃色裙擺沾滿了泥點，白色小皮鞋的鞋跟卡在石階縫隙里，她彎腰想拔出來，卻因為動作太大，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眼眶瞬間紅了。
“是她?！鼻赜鹜Ｏ履_步，聲音輕得像風。她認出了黃心悅，就是昨天在比賽現場撞到她顏料盒的女生。
秦川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認出了黃心悅。他皺了皺眉，心里沒什么幫忙的念頭，可架不住秦羽彤的目光一直落在對方身上，他最懂她，知道她是想幫忙，便走了過去，語氣平淡地問：“需要幫忙嗎？”
黃心悅抬頭看到他們，臉上瞬間露出尷尬又倔強的神色，下意識地把沾了泥的裙擺往身后藏，咬著唇搖頭：“不用！我自己能行！”她從小被家里寵著，就算狼狽，也不想在陌生人面前示弱，尤其是在昨天剛“得罪”過的人面前。
秦川本就沒多少耐心，見她拒絕，便拉了拉秦羽彤的袖子，低聲說：“走吧，她自己不想讓人幫。”說完，就準備轉身離開。
可他們剛走兩步，身后就傳來壓抑的哭聲。回頭一看，黃心悅正背對著他們，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淚砸在石板路上，暈開小小的濕痕。她試著再次拔鞋子，可腳踝的疼痛和心里的委屈涌在一起，讓她越哭越兇，連帶著身體都開始發抖。
秦羽彤停下腳步，目光緊緊盯著黃心悅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自己剛到福利院的時候。那天她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站在陌生的院子里，看著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自己只想躲起來，偶爾也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這樣抱著胳膊，躲在角落偷偷哭，心里滿是“被拋棄”的恐慌。那種孤獨又無助的感覺，和現在的黃心悅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