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飛升成膳我靠焦糖骨髓香無敵
- 三歲孩童千兩金
- 2577字
- 2025-08-25 19:55:04
血從瓷碗的裂紋中退去,像退潮般縮回縫隙深處。燼的爪懸在半空,指尖滴落的血珠砸在鐵鍋邊緣,濺開一星暗紅。他沒有收回前肢,但力道松了,掌心的傷口不再刻意撕裂,血流漸緩。方才那股自舌尖喚醒的記憶熱流,此刻如灰燼般冷卻,只余喉間一絲滯澀。
三尾的黑焰仍在體表游走,卻不再熾烈,反而像是被什么從內(nèi)部拖拽著,焰尖微微顫抖。尾根處傳來一陣鈍痛,起初如針扎,繼而擴(kuò)散成脈動(dòng),與心跳同頻。他低頭,用鼻尖觸了觸最右側(cè)的尾尖,那里本該只有焦糖香的余韻,可此刻卻滲出一股甜膩,混著血腥,黏在毛上,揮之不去。
他閉眼。
識海中,雷火烙印自行燃起,順脊椎向下探去。記憶自昨夜踏入膳宰宮門開始回溯:銅鈴靜默、香髓道污染、爪血抹基座……一切如常??僧?dāng)意識觸及飛升那日——琉璃漩渦翻滾,劫雷劈落,他沖破云層的瞬間——畫面驟然中斷。再有知覺時(shí),已是被釘在解剖臺上的第一刻。
雷火繼續(xù)下探,至尾椎末端時(shí),忽遇阻滯。那里盤踞著一枚符印,暗金如銹,形似鎖鏈纏繞一滴將墜未墜的糖漿。它靜伏不動(dòng),卻隨他每一次呼吸微微脹縮。燼以雷火輕觸,符印猛然發(fā)燙,尾尖甜香暴涌,幾乎破體而出。
他睜眼,瞳孔收縮,舌尖抵住上顎,咬破舌底。血霧在口中彌漫,腥氣壓下甜膩。他緩緩?fù)鲁鲆豢跉猓彩諗n,尾尖分叉刺入后頸皮肉,以痛鎮(zhèn)壓香氣波動(dòng)。
老匠的盲杖輕輕點(diǎn)地,聲音從角落傳來:“你身上……有引香?!?
燼的肌肉瞬間繃緊。他沒有抬頭,也沒有回應(yīng),只是將三尾纏得更緊,尾根壓進(jìn)肩胛,仿佛要將那枚符印碾進(jìn)骨中。他知道,盲者不靠眼,靠嗅。若連老匠都能察覺,那么香獵使的追蹤網(wǎng)早已鎖定了這個(gè)藏身處的坐標(biāo)。
他嘗試平息呼吸,將識海沉入最底層。玄甲被剖腦的畫面卻突兀浮現(xiàn):金鉗固定頭顱,銀勺刮出腦髓,琥珀晶體中殘存的意識如螢火掙扎。怒意自胸腔升起,尚未爆發(fā),尾椎處的符印已灼如烙鐵,甜香再度噴涌,順著尾毛滲出,在空氣中凝成一縷幾乎不可見的霧。
他蜷身伏地,前爪摳進(jìn)地面油垢,指甲崩裂。疼痛讓他清醒了一瞬,香氣隨之回落。
原來如此。
憤怒、悲慟、仇恨——這些他曾誓要用作刀鋒的情緒,此刻成了體內(nèi)隱患的引信。他越是接近飛升時(shí)的巔峰狀態(tài),那枚符印便越活躍,香氣越是無法遏制。這不是追蹤器,是誘餌。他本身就是香源,是活體信標(biāo),只要情緒失控,天庭便能順香而至。
他試著回想幼時(shí)那滴楓糖漿。女孩的手在抖,糖漿滴偏,落在他鼻尖。她哭了,說對不起。那時(shí)的他沒有憤怒,只有茫然。而此刻,符印沉寂,無香泄露。
情緒即破綻。
他緩緩松開爪子,掌心的血已凝成黑痂。他抬起前肢,再次按向鐵鍋,血痕重新搭上鍋沿??删驮诹Φ缹⑹┪词┲H,體內(nèi)符印微微一顫——因他心中升起一絲戰(zhàn)意,一絲想要撕碎天庭的沖動(dòng)。甜香再度滲出,雖微弱,卻真實(shí)存在。
他猛然抽爪。
血線中斷。
老匠的聲音低低響起:“他們不殺你,是因?yàn)槟氵€‘值錢’??梢坏┠闶Э亍统闪舜椎幕钌?。”
燼的耳朵微微抖了一下。他明白這句話的分量。他若暴起,必被圍剿;他若牽動(dòng)情緒,便會(huì)暴露藏身處,連累尚未集結(jié)的盟約者。他想要讓他們嘗到活著的代價(jià),可他自己,卻成了最危險(xiǎn)的導(dǎo)火索。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尾尖。黑焰熄滅,毛色由暗轉(zhuǎn)灰,如燃盡的余燼。他緩緩閉眼,將楓糖漿的記憶沉入識海最底層,以雷火封印。不是抹去,不是遺忘,而是封鎖。那滴糖漿曾是他唯一的軟肋,如今卻成了唯一能壓制怒火的錨點(diǎn)。他不能靠它戰(zhàn)斗,只能靠它存活。
“不能再怒。”他低聲說,聲音像砂石磨過鐵皮。
三尾垂落,貼緊地面,不再張揚(yáng)。黑焰徹底熄滅,體溫下降,氣息縮至最低。他不再是“限量黑金炙貓”,不再是焦糖骨髓香的持有者,他只是廢墟中的一具殘軀,一具被判定為“味覺退化”的廢棄品。
老匠沒有動(dòng),盲杖卻橫移半尺,輕輕擋在燼與鐵鍋之間。那動(dòng)作極輕,卻分明是阻隔。不是阻止他觸碰戰(zhàn)意,而是阻止他走向死路。
燼沒有反抗。他知道,這一擋,是警告,也是保護(hù)。
他緩緩收回三尾,蜷身坐下,前爪收于腹下,頭微低,姿態(tài)謙卑如牲。可識海中,雷火未熄,只是內(nèi)斂成一點(diǎn),如炭將燃,不露其光。
他開始回憶赤狐在玉窟中的冷笑:“你們這些‘成品’,連氣味都?xì)w天庭所有。”那時(shí)他以為那是羞辱,如今才懂,那是真相。他從未真正擺脫天庭的掌控。飛升那一刻,他已被標(biāo)記。甘餌印不是后天植入,而是飛升儀式的一部分——所有“成功”飛升者,皆被種下此印,以確保他們永遠(yuǎn)可控。
憤怒無法釋放,仇恨不能外露,連記憶都必須封存。他若想活下去,若想完成那一道“吞下去就會(huì)瘋”的味,就必須先把自己變成無香之物,無情緒之體,無破綻之形。
可他終究不是死物。
他仍有心跳,仍有記憶,仍有那滴藏在識海深處的楓糖漿。他可以壓制,但不能消滅。他可以偽裝,但不能背叛。他必須活著,以殘軀之態(tài),走完這條焚道。
老匠忽然開口:“你要怎么走?”
燼沒有立刻回答。他抬起一只前爪,輕輕按在自己額間。雷火烙印微微發(fā)燙,與尾椎處的甘餌印遙相呼應(yīng)。一個(gè)代表過去的身份,一個(gè)代表現(xiàn)在的枷鎖。他以爪為刃,在額前劃下一道淺痕,血順眉骨流下,遮住烙印。
“先讓他們……認(rèn)不出我。”他說。
老匠沉默片刻,盲杖輕點(diǎn)地面,像是在測算某種節(jié)奏。然后,他緩緩將手探入鐵鍋底部,從夾層中取出一塊灰黑色的礦石。礦石表面布滿蜂窩狀孔洞,觸之冰冷,無一絲氣息外泄。
“這是‘啞炭’。”老匠說,“能吸香斷脈,煉廚者用它封存暴烈之味。你若要藏,就用它壓住那枚印?!?
燼接過礦石,入手沉重。他將礦石貼于尾椎,符印立刻劇烈震顫,甜香瘋狂上涌。他咬牙,以雷火為引,將礦石緩緩嵌入皮肉。劇痛襲來,他沒有哼聲,只是三尾繃直,尾尖刺入地面,穩(wěn)住身體。
礦石沉入,香氣漸弱,最終幾近于無。
他低頭看著尾根處那塊嵌入體內(nèi)的啞炭,像一具活體封印。他知道,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啞炭會(huì)失效,情緒會(huì)積累,封印終有崩裂之日。
但他需要時(shí)間。
時(shí)間讓他偽裝,讓他潛行,讓天庭誤判他是殘次品,是無用之物。時(shí)間讓他接近那些高高在上的食客,讓他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嘗到那一道混著恨、痛、記憶與背叛的味。
老匠的手再次撫上鍋底那道舊痕,指尖緩緩滑過。
燼站起身,三尾低垂,毛色灰暗,氣息全無。他走向管道深處,腳步輕緩,像一具被遺棄的殘骸。
老匠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你若失手,他們會(huì)把你拆成零件,一寸一寸地熬?!?
燼沒有回頭。
他的爪在管道壁上留下一道淺痕,不是血痕,不是焦痕,而是一道極細(xì)的劃痕,像是某種記號。
他繼續(xù)前行。
管道盡頭,一縷微光透入,照在他尾根嵌著的啞炭上,黑石無光,如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