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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孤注一擲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腥甜和手腕的劇痛,強迫自己迎上他冰冷審視的目光,聲音因方才的壓制而微帶沙啞,卻努力維持著鎮定:“若我說,兩者都不是呢?陛下或許想借我之手‘治’你或‘殺’你,但我黎熙棠,從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我入王府,只為自救,并查清我父親蒙冤的真相。王爺若覺我礙眼,大可給我一紙休書,我立刻消失,絕不糾纏。若覺我……或許還有點用處,我們或可談談條件。”

她將選擇權拋回給他,同時也亮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她有所求,且或許能為他所用。

殷宿盯著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窺內里最真實的想法。寢殿內一時間只剩下兩人交錯卻同樣緊繃的呼吸聲,以及紅燭燃燒的細微噼啪。

良久,那鉗制著她手腕的、鐵箍般的力量倏地松開。

黎熙棠立刻收回手,腕間已是一片刺目的紅痕。她迅速坐起身,蜷縮到床榻內側,警惕地看著他。

殷宿也直起身,站在床榻邊,重新恢復了那種疏離而高大的姿態。他理了理微微凌亂的喜袍袖口,動作慢條斯理,仿佛剛才那場激烈的交鋒從未發生。

“休書?”他嗤笑一聲,帶著淡淡的嘲諷,“圣旨賜婚,豈是兒戲。你既入了這攝政王府,生是本王的人,死……”他目光掃過她,“也是本王的鬼。”

黎熙棠的心沉了沉。

“至于你的價值……”他踱開兩步,走到室內那張鋪著白虎皮的軟榻前,徑自坐下,甚至姿態閑適地倚了下去,閉上了眼睛,“明日再說。今夜,你睡床。”

他就這樣……放過她了?甚至還把床讓給她?

黎熙棠愣住,完全摸不透這位攝政王瞬息萬變的心思。她緊繃的神經不敢有絲毫放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軟榻上仿佛已然入睡的男人。

他呼吸平穩,面容在跳動的燭光下顯得平靜甚至有些疲憊,仿佛真的只是個被隱疾困擾、精力不濟的王爺。

但黎熙棠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那具看似放松的身體里,蘊藏著如何可怕的力量和警覺。她毫不懷疑,自己此刻若再有任何異動,絕對會血濺五步。

她就這么僵坐在錦被之上,鳳冠未卸,嫁衣未解,眼睜睜看著燭淚一層層堆積,聽著更漏一點點滴答。

夜極深,極靜。

軟榻上的男人似乎睡得很沉,連翻身都未曾。

黎熙棠卻一夜無眠。無數念頭在她腦中瘋狂沖撞——父親的冤案、太后的病、皇帝的意圖、殷宿的深不可測、黎家的安危、自己的處境……像一團亂麻,越理越亂,找不到絲毫頭緒。而殷宿最后那句“你最好乖乖扮演好你的‘王妃’”,如同枷鎖,沉沉地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直到窗外天際泛起一絲模糊的灰白,寢殿內的紅燭燃至盡頭,掙扎著熄滅。

幾乎就在最后一絲光亮消失的剎那,軟榻上的殷宿倏然睜開了眼睛。

眸中清明銳利,毫無睡意。

他無聲地坐起身,目光掠過床榻上那個依舊保持著戒備姿勢、臉色蒼白、眼下帶著明顯青黑的新王妃,嘴角幾不可查地勾了一下,旋即恢復淡漠。

候在外間的侍女們仿佛掐準了時辰,輕輕叩門后,端著洗漱用具魚貫而入。

“伺候王妃梳洗。”殷宿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只是履行一道尋常程序,“今日需入宮謝恩。”

……

攝政王府的馬車碾過清晨濕潤的青石板路,一路無聲地駛向皇城。

車內,黎熙棠換上了符合親王正妃品級的繁復宮裝,沉重的頭飾壓得她本就疲憊的脖頸更加酸澀。她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殷宿坐在她對面,闔目養神,依舊是一副病倦公子的模樣,仿佛昨夜那個煞神般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覺。

皇宮森嚴,層層通傳后,兩人在太監的引領下,先至皇帝日常起居的乾元殿謝恩。

年輕的天子蕭熔坐在御案之后,面容與殷宿有幾分依稀的相似,卻更顯文弱單薄,眉宇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郁和刻意端起的威嚴。他受了禮,說了幾句例行公事的勉勵之語,目光在黎熙棠身上停留片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探究,最終看向殷宿時,則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忌憚和依賴交織的復雜。

“皇弟近日身子可好些?有黎氏在身邊照料,朕心甚慰。”皇帝的語氣溫和,卻總讓人覺得隔了一層。

“勞皇兄掛心,尚可。”殷宿回答得滴水不漏,語氣恭謹卻疏離。

離開乾元殿,又去中宮拜見皇后。皇后出身世家,端莊雍容,言談舉止皆是模板般的得體,賞賜了些東西,便端茶送客。

最后,才是重頭戲——太后的永壽宮。

踏入永壽宮那刻,黎熙棠便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宮人們屏息靜氣,殿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一種陳舊的、奢華的沉悶感。

當今太后并非皇帝生母,而是先帝繼后,殷宿與皇帝雖是一母同胞,但先帝元后早逝,這位繼后當年也是寵冠后宮的人物。如今雖纏綿病榻,余威猶在。

隔著層層紗幔,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倚在鳳榻上的模糊身影,咳嗽聲不時傳來,顯得極為虛弱。

依制行禮問安后,紗幔后傳來太后沙啞緩慢的聲音,問了幾句關于黎熙棠的場面話,最后卻意味深長地添了一句:“哀家老了,身子不中用,往后……還要指望你們年輕人。黎氏,你既精通醫術,往后……可要多多用心伺候好攝政王。”

黎熙棠垂首應“是”,手心卻微微沁出冷汗。太后這話,聽起來平常,卻總讓人覺得暗藏機鋒。

退出永壽宮主殿,在廊下稍候片刻,等待太監去取太后給新婦的賞賜。恰逢兩位公主前來給太后請安。

一位身著騎射勁裝,未施粉黛,眉宇間英氣勃勃,步伐矯健,眼神明亮而銳利,通身上下透著一股不讓須眉的颯爽之氣。這定然是那位傳聞中“壯志凌云金不換”、酷愛騎射甚至時常議論朝政的彧榮公主。

另一位則截然不同,身著一襲煙霞色軟銀輕羅百合裙,身姿裊娜,云鬢花顏,眉目如畫,行動間似弱柳扶風,眼波流轉處自帶一段嬌柔風情,真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妝”,正是以容貌才情冠絕京華的安陽公主。

兩位公主見到殷宿,神色各異。彧榮公主規規矩矩叫了聲“皇叔”,目光卻在黎熙棠身上好奇地轉了一圈,帶著審視。安陽公主則柔柔一福,聲音嬌婉:“見過皇叔。”看向殷宿的眼神,卻似乎比彧榮公主要復雜些許,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怯意和……探究?

她們與黎熙棠這個新晉皇嬸見了禮,便入了內殿。

黎熙棠垂著眼,心中暗忖:這皇宮之內,果然人人皆非表面那般簡單。

正在此時,一名內侍匆匆而來,對著殷宿躬身道:“攝政王殿下,陛下有請,說是有緊急軍務需與王爺商議。”

殷宿面色不變,只淡淡應了一聲,轉而看向黎熙棠:“你在此等候,稍后自行出宮回府。”

說罷,便隨那內侍大步離去,沒有絲毫留戀。

黎熙棠獨自站在永壽宮華麗的廊下,四周是寂靜無聲的宮人和遠處隱約傳來的檀香氣息。陽光透過雕花窗欞,落在她身上,卻帶不來絲毫暖意。

她看著殷宿遠去的背影,又回想這一路所見的皇帝、皇后、太后、公主……只覺得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將自己緩緩籠罩。

而這深宮,僅僅是這盤棋局的冰山一角。

她這個孤身入局的“王妃”,下一步,該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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