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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晚宴上的沖突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將隱藏的污穢驟然暴露在聚光燈下。

陸允琛那句冰冷的怒喝——“蘇蔓,我以前只覺得你有些小性子,沒想到你心思這么惡毒!”——以及他隨后毫不留情地讓趙哥將她請離現場的決定,像一記重錘,不僅砸懵了蘇蔓,也讓我混亂的心緒被猛地震動。

車廂里,壓抑的沉默幾乎令人窒息。他握著我的肩膀,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急切,像個害怕被宣判的囚徒,語無倫次地解釋著,剖白著,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否認了蘇蔓最惡毒的那句指控,否認了那些照片和流言的真實性,急切地想要撇清自己與那些卑劣手段的關系。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翻滾著真實的憤怒、被誤解的委屈,以及最深切的、害怕失去我的恐懼。我的心像被放在冰火上煎熬,一邊是他過去冷漠帶來的刺骨寒意尚未散盡,一邊是他此刻灼熱焦急所帶來的巨大沖擊。

我沒有立刻回應他的辯解。信任一旦粉碎,重建需要的不只是言語。車廂里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蔓延,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握著我肩膀的手心變得冰涼,他眼底的光彩隨著我的沉默一點點黯淡下去,最終化為一片沉沉的、幾乎令人心碎的絕望。

“你還是……不信我,對不對?”他沙啞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無論真相如何,我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讓我自己徹底死心,或者……獲得解脫。

“我需要一點時間。”我終于開口,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過喉嚨,“我會自己去弄清楚的?!?

陸允琛眼底閃過巨大的失落,像被抽走了最后一絲力氣,但他還是緩緩點了點頭,頹然地松開了手,靠回駕駛座,聲音低沉:“好…好,你盡管去查。檸檸,我只求你,查清楚了,給我一個判決。”

他沒有再糾纏,也沒有再試圖用任何方式影響我。這反而讓我松了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我動用了自己所有的冷靜和僅存的人脈關系,像梳理一團亂麻一樣,悄悄地、仔細地核實蘇蔓挑撥的關鍵點,尤其是那晚我住院后他的行蹤。我聯系了當時可能知情的、相對中立的人,甚至迂回地查證了那晚可能的去處記錄。

過程并不輕松,每一次求證都像是在揭開舊日的傷疤。但所有的線索和證據,都清晰地指向同一個結論——陸允琛在那晚的解釋,沒有說謊。蘇蔓的指控是徹頭徹尾的污蔑,那些照片是惡意角度的抓拍,那些流言是空穴來風。

當最終的證據擺在眼前時,我心里那塊最堅硬、凍結最厚的冰層,終于發出了清晰而巨大的碎裂聲。一股復雜難言的情緒涌上來,有卸下重負的輕松,有對過往荒唐的悲哀,也有……一絲極其微小的、對誤解了他的歉疚,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清明。

原來,他這次的痛苦和悔悟,比我想象中要真實得多。原來,那些一直縈繞在我身邊、試圖將我剛探出頭的生機再次拖回泥沼的陰風,真的來自于外部刻意的毒害,而非他內心的反復與虛假。

當他再次小心翼翼地出現在我面前,眼神里帶著顯而易見的忐忑和卑微,甚至不敢靠得太近時,我沒有再像過去那樣豎起全身的尖刺,或者用冰冷的沉默將他推遠。

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的冰霜雖未完全消融,但已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絕對嚴寒。

他敏銳得驚人,立刻捕捉到了我這細微的變化??裣驳墓饷⑺查g點亮了他的眼眸,但他死死克制住了,沒有像以前那樣沖動地撲過來,只是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輕微的顫抖:“檸檸……你……你愿意信我了?”

我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幾不可察地緩和了面部僵硬的線條,輕聲說:“先去吃飯吧?!?

這簡單的一句話,對他來說卻像是特赦令。他幾乎是手足無措地跟在我身邊,一路上眼睛亮得驚人,時不時偷偷看我,一遍遍笨拙地重復著:“謝謝你,檸檸……真的謝謝你愿意給我機會去證明……”

經過蘇蔓這場惡毒的風波,我們之間那堵無形的高墻,意外地被鑿開了一道裂縫。裂痕依然存在,那是過去無數傷痛積累下來的證明,但彌合的過程,終于真正開始了。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變得異常透明和小心翼翼。去了哪里,見了誰,甚至和誰多說了幾句話,都會主動地、事無巨細地向我報備,手機也設置了隨時可查的權限,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開來放在我面前。

他開始更認真地去記住我的喜好。我愛吃的菜,我喜歡的顏色,我習慣用的護膚品牌子……他笨拙地學著去關心人,在我加班時默默送來溫熱的粥和點心,在我皺眉時緊張地問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而我,也開始嘗試著,一點點地,卸下那層厚厚的、用于自我保護的心防。我開始允許自己接受他的好意,偶爾也會回應他一兩句關心,雖然過程緩慢而謹慎,但方向終究是向著暖春而去了。

信任的基石,在那片愛情的廢墟之上,被艱難地、一塊一塊地重新挖掘和壘砌。

然而,過往的創傷和他天性中的強烈占有欲,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徹底化解。當我因為工作與一位頗有才華的年輕男設計師多討論了幾次方案后,陸允琛那點剛剛被壓下去的醋意和不安又開始探頭探腦。

他會時不時“恰好”路過我的公司樓下,打著接我下班的旗號,實則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可能出現在我身邊的異性。他會在我接聽工作電話時,看似不經意地在一旁徘徊,耳朵卻豎得老高。

一次,那位設計師同事只是出于禮貌送我到家樓下,恰好被等在不遠處的陸允琛看到。同事的車剛離開,他就從陰影里大步走出來,臉色繃得緊緊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有些失控。

“他是誰?為什么送你回來?你們很熟嗎?”一連串的問題又急又沖,帶著壓抑不住的焦躁和懷疑。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剛剛緩和下去的情緒又涌了上來。我用力想甩開他的手,冷下臉:“陸允??!你放開!他是我同事,順路而已!你又發什么瘋?”

“我發瘋?我看著別的男人送你回家,我還不能問一句了?”他眼睛有點紅,像是被侵犯了領地的野獸,“檸檸,我害怕……我怕你再離開我,怕別人對你有企圖……”

看著他這副既霸道又脆弱的樣子,我忽然感到一陣無力。過去的陰影和現在的不安交織在一起,我知道這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開的結。

我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但態度依舊堅決:“允琛,我和他只是工作關系。如果你一直這樣疑神疑鬼,我們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那點信任,很快就會消失殆盡。你希望這樣嗎?”

我的話像一盆冷水,稍稍澆熄了他的躁動。他愣了片刻,手上的力道漸漸松開,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和后怕?!皩Σ黄穑瑱帣帯摇彼拖骂^,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只是……太怕失去了?!?

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揉了揉發紅的手腕,轉身走進樓道。他默默跟在我身后,保持著一步的距離。

那天晚上,他格外沉默,只是在我準備進臥室時,從背后輕輕抱了我一下,聲音低?。骸拔也粫龠@樣了。我會努力學著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晚安?!?

門輕輕關上,隔絕了他的身影。我知道,彌合裂痕的道路依然漫長,我們都需要時間學習和成長。但至少,我們都還在努力走向對方,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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