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宮的玉階上，晨露還凝著淡淡的道韻，卻被一串輕快的腳步聲踏碎了寧靜。

“道尊道尊！”小團子踩著不合腳的流云靴，裙擺上還沾著幾縷從藥圃帶出來的仙草絨毛，撲到林硯座前時，懷里的玉盒晃了晃，發出細碎的碰撞聲。

林硯正垂眸翻看一卷鴻蒙初開時的星圖，聞言指尖微動，那卷鋪展在玉案上的星圖便自行卷好，化作一道流光歸入儲物戒中。他抬眼看向小團子，眸光如混沌初開時的清寧，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今日又去藥圃搗亂了？”

小團子把玉盒往案上一推，仰著小臉辯解：“才不是搗亂！丹辰道君說這‘悟道果’要曬足三千年晨露，我是幫他把熟透的摘回來呢！”她踮起腳尖，指著盒里三顆瑩潤如琉璃的果實，“你看你看，每顆都裹著紫氣呢！”

林硯指尖輕觸玉盒，一股清冽的道韻便漫開——果真是吸納了足夠鴻蒙紫氣的悟道果，只是果皮上那幾處淺淺的牙印，顯然瞞不過他的眼。

“嗯，摘得不錯。”他沒有點破，只是取過一顆，指尖凝出一縷柔和的仙力，將果實外層的靈氣梳理得愈發醇厚，遞到小團子面前，“先吃一顆，余下的收好，待丹辰來取。”

小團子眼睛一亮，接過悟道果就小口啃了起來，甜津津的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淌，她卻顧不上擦，含糊道：“道尊也吃……甜的。”

林硯輕笑，搖了搖頭：“我已無需此物。”他抬手，指腹輕輕拭去她嘴角的汁水，“慢些吃，沒人與你搶。”

正說著，殿外傳來鶴鳴。丹辰道君提著藥簍走來，見著案上的玉盒，又看了看小團子嘴角的痕跡，無奈又好笑：“我說怎么少了三顆最熟的，原是被小祖宗捷足先登了。”

小團子把剩下的半顆往身后藏了藏，眨著眼睛：“丹辰道君，我幫你嘗過了，熟了！”

林硯抬手示意丹辰不必多言，目光落在小團子因吃了悟道果而愈發清亮的眼眸上。這小團子自三百年前被他從鴻蒙裂隙中撿回，便賴在了紫霄宮。她無父無母，卻天生能與天地靈氣相融，一句稚語有時竟能點透道君們參不透的玄機。

“昨日教你的‘觀星術’，還記得嗎？”林硯問道。

小團子立刻放下悟道果，跑到殿外的玉欄邊，指著天邊剛升起的啟明星：“記得！那顆是‘啟明’，主東方，是萬物蘇醒的信號！就像道尊每天清晨打坐時，紫霄宮的靈氣都會醒過來一樣！”

丹辰道君在一旁撫須而笑：“這孩子的道，倒是比我們這些老骨頭更通透。”

林硯望著小團子踮腳指星的身影，混沌色的眸子里映著她的小小身影。鴻蒙歲月漫長，曾以為唯有大道與孤寂相伴，卻不料這偶然撿回的稚童，竟讓清冷的紫霄宮，有了歲歲常安的暖意。

他緩步走到玉欄邊，與小團子并肩而立。晨風吹起她的發梢，也吹起他垂落的衣袂，兩道身影在鴻蒙的晨光里，靜靜望著天邊漸亮的星河。

歲月悠長，大道無言，卻因這稚語繞庭，多了幾分人間煙火般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