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虛空之上，功德金光與神雷怒芒的余波尚未散盡，接引與準提癱倒在破碎的蓮臺殘片上，氣息微弱得幾乎要被混沌風息吹散。

方才兩道神雷落下時的恐怖景象仍在眼前——都天神雷如開天辟地時的濁流，裹挾著洪荒大地的厚重怒意，劈在二人身上時，直接震碎了他們本就因功德虧欠而不穩的仙基；紫霄神雷則似大道親判的天規，銀絲般的雷絲鉆進四肢百骸，不僅磨滅了他們辛苦修來的金仙道行，連筑基時凝結的本源真氣都被寸寸瓦解。此刻二人周身靈光黯淡如螢火，修為竟已跌落到練氣期的境地，衣衫襤褸，發髻散亂，哪里還有半分西方教二圣的模樣。

“噗——”準提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看向混沌深處那兩道無形卻威嚴的身影，聲音嘶啞得帶了哭腔：“大道在上，天道垂憐……我二人雖虧欠功德，卻也未曾行大惡，何至于此啊！”

接引閉目垂首，枯瘦的手指攥緊了殘破的念珠，念珠上的佛紋早已被雷火焚毀，只余幾枚普通木珠。他雖未言語，周身那股近乎絕望的氣息卻比準提的哭喊更讓人心驚。

就在此時，兩道身影急掠而至，正是觀音與青天。觀音手中玉凈瓶傾斜，幾滴甘露落在接引準提身上，雖未能挽回他們跌落的修為，卻勉強吊住了二人的性命。她轉身對著混沌深處深深一拜，聲音清越卻帶著急切：“大道、天道在上，師尊與師叔雖有錯，然西方教根基未毀，日后未必不能償還功德。還請暫且息怒，給他們一條贖罪之路！”

青天亦拱手行禮，語氣懇切：“大道無情卻也有常，天道至公亦存仁。接引準提已受重創，修為盡失，此罰已然沉重。望大道開恩，暫止神雷。”

二人求情的話語在混沌中回蕩，那懸在接引準提頭頂的神雷云層卻未有半分消散之意，反而有更濃郁的雷光在其中翻涌，似要將二人徹底抹殺。

“唉。”

一聲輕嘆自更遠處的混沌本源處傳來，話音未落，一道青灰色道袍的身影已立于神雷云層之下。林硯望著下方狼狽的二人，又抬眼看向混沌深處，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道韻：“大道，天道，罷了。”

他指尖輕彈，一道清光掠過神雷云層，那翻涌的雷光竟如遇冰雪般迅速斂去，連帶著空中彌漫的雷威也消散無蹤。“他們虧欠的功德，終究要以功德來償。如今修為盡失，反倒是卸下了圣位的桎梏，若能誠心悔過，在洪荒中行功德之事，未必沒有償還之日。”

混沌深處那兩道威嚴的意志似乎沉吟了片刻，隨后再無動靜，顯然是聽進了林硯的話。

觀音與青天見狀，皆是松了口氣，連忙上前將接引準提扶起。準提望著林硯的背影，嘴唇動了動，終究是沒說出話來，只余下滿臉的羞愧與劫后余生的恍惚。接引則緩緩睜開眼，對著林硯的方向深深一揖，聲音微弱卻清晰：“多謝道尊……”

林硯未曾回頭，身影已漸漸融入混沌霧氣中，只留下一句輕語隨風飄散：“路在己身，好自為之。”

混沌虛空重歸平靜，唯有接引準提二人殘破的身影，以及他們眼中那重新燃起卻又無比沉重的光芒，預示著西方教的未來，將是一條鋪滿荊棘的贖罪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