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轉學生
- 測不準的戀愛原理
- 藏在夏天的風
- 3735字
- 2025-08-22 13:16:01
九月的風裹著桂花香撞進高二(3)班的窗戶時,林宇正趴在課桌上補覺。數學卷子被風掀起一角,露出他課本扉頁上歪歪扭扭的涂鴉——一只圓頭圓腦的小螃蟹,舉著鉗子夾著顆小貝殼。那是上周蘇瑤來送作業時,趁他打盹畫的,還說:“你這畫功,比我家樓下王奶奶剪的窗花還抽象。”
“同學們,安靜一下。”班主任李老師抱著一摞檔案袋站在講臺上,鏡片后的目光掃過教室最后一排,“今天給大家介紹位新同學,姜清柔。從今天起,她就是我們班的一員了。”
全班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林宇瞇著眼睛瞥了眼門口——女生背著米白色風衣,身形高挑,發尾微卷,垂在鎖骨處,像被揉碎的月光。她抱著課本站在門邊,表情淡得像杯涼白開,連“老師好”都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姜清柔同學,你就和林宇做同桌吧。”李老師推了推眼鏡,“林宇座位靠窗,方便你出入,而且他成績好,平時可以多問問他。”
林宇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直起背。他望著走到面前的女生,對方比他高半頭,校服外套搭在臂彎里,露出里面淺灰色針織衫,領口別著枚銀色蝴蝶胸針,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你好。”姜清柔在他桌前站定,聲音像浸了冰的泉水,“以后請多指教。”
林宇低頭收拾了下桌上的草稿紙,騰出半塊空位:“不用客氣,我數學還行,英語不太靈光——你要是有不會的題,盡管問我;要是想聊明星八卦…可能得另找別人。”他指了指前排扎馬尾的唐棠,后者正探著腦袋往這邊看,立刻縮回去捂住嘴偷笑。
姜清柔的目光掃過他課本上的小螃蟹涂鴉,指尖在桌面輕輕叩了兩下:“你的畫挺有意思。”
“啊,這個?”林宇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摸了摸后頸,“我同桌畫的。她非說我畫得可愛,其實我本來想畫只大閘蟹的。”
“蘇瑤?”姜清柔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片羽毛。
林宇的手頓住。他抬起頭,對上姜清柔的眼睛——那是雙很特別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深琥珀色,像藏著細碎的光。
“你認識蘇瑤?”他問。
姜清柔點頭,從書包里摸出個鐵盒,推到他面前:“之前在老城區貝殼館,她幫我撿過被風吹走的貝殼項鏈。”鐵盒打開,里面躺著幾枚白色小貝殼,紋路和林宇課本上的涂鴉如出一轍。他心里想,姜清柔書包帶著這個鐵盒她和蘇瑤的感情,應該挺深
林宇笑了笑,把鐵盒推回去,“她現在應該在琴房練舞,你要找她的話…估計得等晚自習結束。”
姜清柔垂眸盯著鐵盒里的貝殼,沒接話。
第一節課是數學。林宇趴在桌上補覺,余光瞥見姜清柔在課本邊緣畫了只小螃蟹——和他課本上的那只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舉著的鉗子上多了顆小珍珠。
下課后,唐棠抱著作業本湊過來:“哎哎哎,新同桌什么來頭?長得跟電影明星似的,說話還這么冷。”
“老城區搬來的,聽說小學時在市舞蹈學院學過芭蕾。”林宇轉著筆,“不過她好像不太愛說話。”
“冷美人啊?”唐棠托著下巴,“不過你剛才說蘇瑤幫她撿貝殼?她們認識?”
“小時候玩過。”林宇想起蘇瑤昨天給他發的消息——“今天遇到個超奇怪的姐姐,說在貝殼館見過我,結果追著我問了十分鐘你的事,你小心被她當間諜哦~”,當時他回了個“?”,現在看來倒真有幾分蹊蹺。
“那你可得注意點。”唐棠擠眉弄眼,“蘇瑤昨天還說,最近總感覺有人在舞蹈室窗外偷看她練舞,該不會是這位轉學生吧?”
林宇的筆停在半空。他想起今早出門時,蘇瑤踮著腳幫他理歪了的衣領,發梢掃過他下巴,癢癢的:“林宇,今天晚上要早點來接我哦,我要給你看新學的舞蹈動作!”
他當時笑著應下,現在卻莫名有些煩躁。
“想什么呢?”姜清柔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林宇抬頭,發現她不知何時湊近了,手里轉著支鋼筆,筆帽是薄荷綠色,“唐棠說你女朋友是舞蹈社的蘇瑤?”
林宇的后頸瞬間繃緊。他不喜歡別人隨意提起蘇瑤,尤其是這種帶著審視的語氣。
“是。”他坦然承認,“我們在一起一個月了。”
姜清柔的手指頓了頓,鋼筆“啪”地掉在桌上。她彎腰去撿,發梢掃過他手背,帶著股冷冽的香氣:“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宇望著她泛紅的耳尖,突然笑了:“沒關系,蘇瑤有時候比你還直接。”他從抽屜里摸出包潤喉糖,推過去一顆,“要吃嗎?橘子味的,她總說這個比薄荷糖甜。”
姜清柔接過糖,低頭剝糖紙的動作頓了頓。
下午的物理課,林宇被點起來回答問題。他剛說完答案,姜清柔忽然舉手:“老師,他剛才的推導過程有問題。”
全班嘩然。林宇愣住——他的解法明明是對的,連李老師都點頭說“思路清晰”。
“哪里有問題?”李老師看向姜清柔。
女生站起身,指尖指向黑板:“這里應該考慮空氣阻力對加速度的影響。”她拿起粉筆,在林宇寫的公式旁畫了個小箭頭,“如果忽略阻力,結果是近似值,但嚴格來說…”
林宇盯著黑板上的字跡,忽然笑了。他想起蘇瑤上次看他被物理題難住時,也是這樣叉著腰說“你是不是傻?這題我初中就學過”,然后拿過他的草稿紙,用熒光筆把受力分析圖涂得花花綠綠。
“姜同學說得對。”林宇接過粉筆,在她的指旁補了句,“不過考試時如果時間緊張,近似解法也能拿滿分——畢竟閱卷老師不會揪著0.01的誤差不放。”
姜清柔抿了抿唇,坐下時碰倒了水杯,水滲進林宇的課本。她手忙腳亂地抽紙巾,卻被林宇按住手腕:“沒事,我本來就想再抄一遍筆記。”
他的指尖擦過她手背,溫度比她想象中高些。
放學時,林宇收拾書包,姜清柔站在窗邊等他。
“那個…”她抱著書包,“蘇瑤的舞蹈室在實驗樓三樓,對吧?”
林宇系著鞋帶,抬頭:“你怎么知道?”
“我問了唐棠。”她低頭踢著地上的落葉,“我想…跟她道個歉,今天上課不該突然說話。”
林宇站起身,把書包甩到肩上:“不用了,她要是知道你幫我抓出物理題的錯,說不定還要請你喝奶茶。”他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樓梯,“不過我現在得去接她,不然她該等急了。”
姜清柔望著他的背影,忽然從口袋里摸出枚貝殼胸針——和蘇瑤送林宇的那枚幾乎一樣,只是顏色更淺,帶著細碎的紋路。
“林宇。”她喊住他,“下次…我能跟你一起去接蘇瑤嗎?”
林宇轉身,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為什么?”
“我想…跟她聊聊小時候的事。”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胸針上,“畢竟…我們曾經是鄰居。”
林宇沉默片刻,笑了:“行啊。不過先說好——”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表,“蘇瑤最討厭遲到,你要是拖拖拉拉,她該揪著我耳朵罵了。”
姜清柔也笑了,耳尖的紅從剛才就沒褪下去:“知道了。”
兩人并肩走向樓梯,路過公告欄時,林宇忽然停住腳步。蘇瑤的照片貼在“校園之星”欄里,穿著湖藍色舞裙,發梢沾著細汗,笑得眼睛彎成月牙。照片旁寫著:“舞蹈社蘇瑤,以一支《潮汐》驚艷全場,評委評價‘將海的靈動與少女的熾烈融為一體’。”
“她今天又排練到很晚。”林宇摸了摸照片邊緣,“說新舞需要加一段獨舞,要把‘潮水退去時的孤獨’跳出來。”
姜清柔望著照片,輕聲說:“她小時候也這么美。”
“嗯?”
“以前我們一起在海邊玩,她總說‘等我長大,要跳一支只有海知道的舞’。”姜清柔的聲音很輕,“那時候她的愿望是當舞蹈家,后來她搬家了,我們再也沒見過。”
“你今天轉學過來是…當然不想說,也沒關系”
“嗯...”姜清柔,“我父親來這邊做生意。又聽他說瑤瑤來這個高中了。”
林宇笑了笑,伸手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那我帶你去琴房吧,她今天說要給我彈首新曲子。”
“真的?”
“騙你的。”他撓了撓頭,“琴房鑰匙在她那兒,我得先去把她從舞蹈室撈出來。”
兩人走到實驗樓樓下時,蘇瑤正抱著一摞舞鞋從樓梯上沖下來,發梢還滴著水,顯然是剛洗過臉。
“林宇!”她眼睛一亮,“你來得正好!我新學的旋轉總踩不準拍,你幫我數拍子好不好?”
林宇接過她懷里的舞鞋,瞥見她腳踝上沾著的創可貼——昨天練舞時摔的,他還念叨了好久讓她小心點。
“先吃飯。”他把舞鞋塞進她懷里,“唐棠買了奶茶,說你今天必須喝兩杯。”
蘇瑤這才注意到姜清柔,愣了一下:“這位是?”
“我同桌,姜清柔。”林宇伸手攬住她的肩,“她剛轉來,想跟你聊聊小時候的事。”
蘇瑤歪頭打量姜清柔,忽然笑出聲:“你是整過容嗎?小時候長得那么乖乖的一張臉,現在怎么突然變大御姐了?”
姜清柔的耳尖瞬間紅透,卻沒生氣:“你…你記性真好。”冷白皮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暈,眉骨微隆勾出清冽輪廓,眼尾墜著顆淺褐淚痣,唇形飽滿如玫瑰未綻。肩線平直落進校服,腿直得能量出黃金比例。
“那當然!”蘇瑤叉著腰,“小時候你總搶我貝殼,我還哭著找我媽告狀呢!”
林宇望著她們拌嘴的樣子,忽然覺得心里漲滿了溫暖。他伸手揉了揉蘇瑤的發頂,她立刻縮了縮脖子,卻笑得更開心了。
“走了走了。”他拽著兩人往校外走,“再晚食堂的糖醋排骨都要賣光了。”
姜清柔跟在后面,望著前面交疊的影子——蘇瑤的帆布鞋晃悠悠勾著半片晚霞,林宇的手自然地搭在她肩上,像兩株并肩生長的樹,根須在泥土里纏得極深。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貝殼胸針,想起剛才在教室,林宇說“蘇瑤最討厭遲到”時,眼里藏不住的溫柔。
風掀起她的風衣下擺,露出里面淺灰色的針織衫——那是她翻遍舊衣柜找到的,和蘇瑤小時候穿的那件,顏色幾乎一模一樣。
或許有些相遇,從來都不是偶然。
就像海浪終會回到沙灘,就像貝殼終會找到它的主人。
而林宇站在她們中間,望著蘇瑤蹦蹦跳跳的背影,忽然想起今早蘇瑤給他發的消息:“林宇,今天晚上我要給你跳一支新舞,叫《貝殼與海》。你猜猜,里面藏了什么秘密?”
他笑著加快腳步,追上那兩個嘰嘰喳喳的女孩。
有些秘密,不用猜也知道。
比如風的方向,比如光的溫度,比如他藏在課本里的小螃蟹涂鴉,和藏在心底的,關于“永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