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終于放了月假，三天！空氣里都飄著自由的味道。林宇站在校門口那棵老榕樹下，看著熙熙攘攘涌出校門的學生，心里有點打鼓。他手里捏著兩張去海邊的城際大巴票，票角都被他無意識地捏得有點卷邊了。

邀請蘇瑤去海邊這事兒，現在想想都覺得有點魔幻。他倆之前真沒啥交集，頂多算知道對方名字的路人甲和路人乙。林宇在學校里，是出了名的“冰山”，除了學習，好像對啥都興趣缺缺的樣子。蘇瑤呢，是舞蹈隊的臺柱子，走到哪兒都自帶光芒和笑聲，身邊總圍著朋友。

可那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也許是看到她一個人在天臺邊緣看云時，側臉在夕陽下特別柔和的樣子？林宇鬼使神差地就走過去，用他一貫沒什么起伏的語調說：“蘇瑤，月假…要不要一起去海邊看日落？”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更讓他愣住的是，蘇瑤轉過頭，那雙總是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沒怎么猶豫就點了頭：“好啊！聽起來不錯。什么時候？”

于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等很久了？”清脆的聲音響起，帶著點微喘。蘇瑤小跑過來，扎著高高的馬尾，幾縷碎發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她沒穿校服，換了件簡單的白色棉布連衣裙，外面套了件淺藍色的薄針織開衫，背著一個看起來挺能裝但款式簡潔的帆布包，整個人清爽得像初夏早晨帶著露珠的梔子花。

林宇把捏得有點皺的票揣回兜里，搖搖頭：“剛到。”他目光掃過她，語氣自然地問：“吃早飯了嗎？路上時間不短。”

“沒呢，起晚了。”蘇瑤有點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那點小傲嬌在熟人面前藏不住，“不過正好，聽說海邊那條老街有家超好吃的海鮮粥！”

“行，到了先去喝粥。”林宇點點頭，很自然地伸手接過她那個看起來有點沉的帆布包，“給我吧，看著挺重。”

蘇瑤有點意外，但也沒拒絕，只是挑了挑眉：“喲，學霸還挺紳士嘛。”語氣里帶著點調侃，但嘴角是彎的。

“總不能讓你背著包跳舞給我看吧？”林宇回了一句，聲音還是淡淡的，但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蘇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想得美！想看舞，買票！”

兩人并肩走向公交站。林宇話依然不多，但蘇瑤發現跟他聊天并不費勁。他不會刻意找話題，但無論她說什么，他都能接上，而且接的角度往往有點出人意料，帶著點冷幽默。

“你們物理題是不是都特別難啊？我看著就頭疼。”蘇瑤看著站牌隨口問。

“還行，”林宇看著遠處駛來的公交車，“主要看你怎么定義‘難’。就像跳舞，外行看覺得下腰劈叉難上天，對你來說可能就是熱身。”

蘇瑤側頭看他，覺得這個“冰山”學霸好像也沒那么冷，還挺會打比方。“那倒是，”她揚起下巴，有點小得意，“不過我可不會解你的物理題。”

“嗯，”林宇一本正經地點頭，“所以我也不會跳你的舞，扯平了。”

公交車來了，人不少。林宇護著蘇瑤擠上去，很自然地把她圈在自己和欄桿之間，隔開擁擠的人群。蘇瑤能聞到他身上干凈的、像是陽光曬過被子的味道，混合著一點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她微微仰頭，看到他線條清晰的下頜線，和專注看著前方路況的側臉。他個子高，手臂撐著欄桿很穩，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車上搖搖晃晃，偶爾急剎車，蘇瑤會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胳膊。林宇低頭看她一眼，沒說話，只是手臂的肌肉似乎更繃緊了些，讓她抓得更穩當。

到了海邊小鎮，果然如蘇瑤所說，找到了那家藏在老街深處的海鮮粥鋪子。店面不大，甚至有點舊，但生意火爆，門口排著隊。林宇讓蘇瑤去找個位置占座，自己很自然地站到了隊伍末尾。

“這家的蝦蟹都是早上剛撈的，特別鮮！”蘇瑤坐在小馬扎上，眼睛亮亮地跟林宇介紹，像個熱情的小導游。

林宇點點頭，看著菜單上樸實的價格，又掃了眼周圍嘈雜但充滿煙火氣的環境，覺得比那些高檔餐廳舒服多了。粥上來，熱氣騰騰，鮮香撲鼻。蘇瑤吃得眉眼彎彎，一邊吃一邊小聲抱怨練舞有多累，老師有多嚴格。

林宇安靜地聽著，偶爾遞張紙巾過去，或者在她被燙到的時候，很自然地把自己的那碗推過去一點：“晾晾再吃。”他的動作很隨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體貼。

吃完飯，兩人沿著老街閑逛。街邊有很多賣貝殼飾品和小玩意兒的小攤。蘇瑤在一個賣手工風鈴的攤子前停下，拿起一個用彩色貝殼和玻璃珠串成的風鈴，對著陽光看，叮叮咚咚的聲音清脆悅耳。

“好看嗎？”她問林宇。

“嗯，挺特別的。”林宇站在她身邊，目光掃過攤位上其他東西。

“老板，這個多少錢？”蘇瑤問。

老板報了價。蘇瑤正想掏錢，林宇卻已經拿出手機，掃碼付了款，動作快得蘇瑤都沒反應過來。

“哎？我自己來！”蘇瑤有點不好意思。

“當是謝謝你推薦的好粥。”林宇把風鈴遞給她，語氣輕松，“而且，這聲音挺適合掛在你練舞的窗邊，解悶。”

蘇瑤接過風鈴，指尖碰到他微涼的指尖，心跳快了一拍。她看著林宇平靜無波的臉，心想：這人付錢的動作也太熟練太自然了吧？而且理由找得…還挺讓人無法反駁？她心里那點小傲嬌有點不服氣，但又覺得…好像也不討厭？

下午的陽光正好，他們沿著海岸線慢慢走。沙灘軟軟的，海浪嘩嘩地拍打著岸邊。林宇話依然不多，但蘇瑤發現他其實很細心。比如，他會走在靠海的一側，擋住偶爾濺起的浪花；看到有賣冰鎮椰子的，不用她開口，就買了一個插好吸管遞給她；她鞋帶開了，剛想彎腰，他已經很自然地蹲下去幫她系好，動作流暢得仿佛做過千百遍。

“喂，林宇，”蘇瑤咬著吸管，忍不住問，“你對誰都這么…嗯…這么會照顧人嗎？”她其實想問的是，你是不是對別的女生也這樣？

林宇系好鞋帶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沙子，看著她，眼神坦蕩：“看情況。比如現在，我總不能看著你被浪打濕或者被鞋帶絆倒吧？”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而且，跟你出來玩，總不能讓你覺得我是個木頭疙瘩，那多沒意思。”

夕陽終于開始西沉，把天空和海面染成一片絢爛的金紅。他們找了個安靜的礁石坐下。海風帶著咸味吹拂著頭發和衣角，遠處有海鷗在鳴叫。

兩人都沒說話，靜靜地看著眼前壯麗的景色。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之前的輕松被一種更深的、帶著點悸動的安靜取代。

“林宇，”蘇瑤看著海天相接處那輪巨大的、緩緩下沉的紅日，輕聲開口，“為什么…會突然邀請我來海邊？”她轉過頭，夕陽的余暉在她眼中跳躍，“我們之前…好像都不熟。”

林宇也轉過頭看她。夕陽的光線柔和了他平時略顯冷硬的輪廓，讓他看起來比平時溫和許多。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看著她，眼神專注，像是在確認什么。

“因為，”他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一些，帶著一種沉穩的磁性，“那天在天臺，看到你一個人站在那里。陽光照在你身上，感覺…你跟別人不太一樣。”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更準確的詞，“不是說你跳舞跳得好或者長得好看那種不一樣。”他微微笑了一下，“是覺得，你好像…心里裝著很多有趣的東西，像這片海一樣，表面平靜，底下有浪。”

他這話說得既直接又含蓄，沒有華麗的詞藻，卻精準地戳中了蘇瑤心里某個點。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冷冰冰的學霸，觀察力這么敏銳，而且評價的角度這么…特別。

“那你呢？”蘇瑤忍不住追問，心跳有點快，“你心里裝的是什么？物理公式嗎？”

林宇搖搖頭，目光重新投向大海盡頭：“裝的東西很多。裝怎么解難題，裝怎么…嗯，比如現在，裝怎么跟你一起看完這場日落。”他側過頭，目光重新落回她臉上，帶著點調侃，“畢竟，物理公式可不會告訴我，怎么跟一個傲嬌又愛喝海鮮粥的舞蹈生聊天。”

“誰傲嬌了！”蘇瑤下意識反駁，臉卻有點熱。她發現林宇的自信不是裝出來的，他清楚自己的優點，也坦然面對自己的“短板”（比如不擅長聊天），甚至能把它變成一種獨特的幽默感。這種沉穩中帶著點壞心眼的調調，反而比那些只會甜言蜜語的男生更有吸引力。

夕陽沉得更低了，海面像鋪了一層碎金。林宇突然伸出手，不是牽她的手，而是輕輕拂開她被風吹到臉頰上的一縷頭發。指尖的溫度很輕，卻讓蘇瑤的心猛地一跳。

“頭發亂了。”他收回手，語氣自然得像在陳述一個物理現象。

蘇瑤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在夕陽的暖光里，他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種情緒在涌動，不再是平時的平靜無波。她忽然覺得，這三天月假的開頭，好像比她想象中要有意思得多。

海風帶著涼意吹來，蘇瑤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林宇沒說話，只是很自然地把自己那件薄薄的休閑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了她肩上。衣服上還帶著他的體溫和那股干凈的陽光味道。

“有點涼了。”他說。

蘇瑤攏了攏寬大的外套，感覺一股暖意包裹住自己。她看著林宇只穿著單薄的T恤，在漸起的海風中站得筆直，側臉在暮色中顯得輪廓分明。

“喂，”她輕輕撞了下他的胳膊，“明天…還來看日出嗎？”

林宇轉過頭，眼底映著最后一點夕陽的余燼，嘴角彎起一個清晰的弧度：“好啊。不過，明天早飯得你請。”

海鷗的叫聲和海浪聲交織在一起，夕陽的最后一絲光芒消失在海平面下，深藍色的夜幕溫柔地籠罩下來。三天的月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