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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薪火赤子心

  • 文舟漫溯
  • 江玄樞
  • 2929字
  • 2025-08-21 20:16:56

(開篇詩)

赤銅熔金映天紅,鶴影初誕氣象雄。

巧匠何言藏秘辛,血胤一語破鴻蒙。

灼熱的氣浪裹挾著炭灰和金屬腥氣,撲面而來。震耳欲聾的號子聲、風箱的呼嘯、銅液澆注時刺耳的滋滋聲,以及那巨大泥范在冷卻過程中發出的細微迸裂聲,交織成一曲原始而磅礴的鑄造交響,猛烈沖擊著文舟的感官。

他躲藏在樹后,心臟狂跳,幾乎要撞破胸膛。目光死死鎖定的,并非那逐漸顯露崢嶸、散發著迫人熱力與威嚴的青銅巨器,而是器腹之上,那在氤氳蒸汽與暗紅銅光中逐漸清晰的紋飾——

鶴!有喬!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并非古籍中模糊的記載,并非拓片上扭曲的摹畫,而是真真切切、正在他眼前誕生的、烙印著一個古老氏族魂靈的重器!

那鶴紋比他之前所見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雄渾、充滿力量。每一根羽翼的線條都仿佛蘊含著生命的律動,引頸向天的姿態帶著一種沖破一切束縛、直抵九霄的決絕與神圣。其下的“有喬”二字,古奧深沉,與鶴紋完美融合,如同氏族與圖騰不可分割的血脈誓言。

狂喜、震撼、一種接近朝圣般的敬畏,如同滾燙的銅液,在他血管里奔流。他幾乎要忘記呼吸,忘記自身所處的時空,全部心神都被那正在凝固的文明史詩所吞噬。

就在這時,工匠首領一聲高亢的呼喝,打斷了這神圣的儀式感。銅器已初步冷卻,需要趁熱進行下一步修整。巨大的范具被完全撬開,更多的工匠圍攏上去,用各種石制、銅制的工具,開始小心翼翼地敲掉殘留的范土,打磨毛刺,檢查是否有鑄造缺陷。

現場變得更加忙碌和混亂。

文舟看得如癡如醉,身體不自覺地向前探出。

“咔嚓!”

他腳下踩斷了一根枯枝。

聲響不大,但在相對短暫的勞作間隙中,卻顯得異常清晰。

“誰?!”工匠首領猛地回頭,目光如電,瞬間就鎖定了藏身樹后的文舟。那是一個身材高大、肌肉虬結、面容被爐火熏得黝黑發亮的中年漢子,眼神銳利而充滿警惕。

幾個離得近的工匠也立刻放下工具,面色不善地圍了過來。青銅鑄造,在任何時代都是事關重大的技藝,甚至帶有一定的神秘色彩,絕不容許外人窺探。

文舟心中一驚,暗叫不好。他這身破爛衣裳雖然像個學徒或貧苦少年,但面生得很,根本無法解釋為何會鬼鬼祟祟地出現在這遠離村落的隱秘作坊旁。

逃跑?在這人生地不熟、顯然律法更為原始嚴酷的時代,恐怕死得更快。

電光石火間,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非但沒有逃跑,反而主動從樹后走了出來,臉上努力擠出一種混合著極度震撼、崇拜和少年人特有的莽撞與好奇的神情,撲通一聲就跪倒在那工匠首領面前,用盡全身力氣,模仿著之前穿越時學來的古老語言腔調,激動地大聲道:

“神……神技!天工!小子……小子砍柴迷途,得見神跡!請……請尊者恕罪!”他一邊說,一邊不住地磕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極度渴望地瞟向那尊鶴紋青銅器,眼神中的狂熱與癡迷,沒有半分虛假。

那工匠首領原本滿臉怒容,見他只是個面黃肌瘦的半大少年,又如此敬畏崇拜,言語雖結巴卻透著真誠,警惕之色稍緩,但眉頭依舊緊鎖:“迷路?此處乃官營工坊禁地,豈是你能亂闖的?驚擾了鑄器,你擔當得起嗎?!”

“小子知罪!小子知罪!”文舟連連磕頭,腦中飛速運轉,尋找破局之詞。忽然,他福至心靈,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指向那青銅器腹部的鶴紋,用一種近乎夢囈般的語氣,脫口而出:

“小子……小子只是……只是覺得……這神鳥……像是在呼喚我……心里……心里燙得厲害……”

這句話,半是真心的震撼,半是急智的表演。但他沒料到,此言一出,那工匠首領和周圍幾個年長工匠的臉色,齊齊一變!

他們相互交換了一個極其復雜、充滿驚疑的眼神。那眼神中有震驚,有審視,有某種難以言喻的……期待?

工匠首領猛地踏前一步,粗糙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文舟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拎起來,力道大得嚇人。他死死盯著文舟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看到靈魂深處去。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首領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文舟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只能硬著頭皮,顫聲重復:“那……那神鳥……像在叫我……心里發燙……”

首領不再說話,只是死死盯著他,又猛地扭頭看向那尊已然成型、散發著雄渾氣息和神圣鶴紋的青銅器,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周圍一片寂靜,只有爐火噼啪作響,所有工匠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目光聚焦在這突如其來的少年和他們的首領身上。

氣氛凝重得讓人窒息。

許久,首領忽然松開了手,對旁邊一個年輕工匠沉聲道:“去,請巫祝大人來!”

巫祝?文舟心中一凜。

不多時,一個身著繁復麻布長袍、手持木杖、臉上用某種礦物顏料繪制著奇異紋路的老者,在一個少年的攙扶下,緩緩從工坊旁的茅屋里走來。他步伐緩慢,眼神渾濁,卻自有一股令人敬畏的神秘氣息。

工匠首領上前,恭敬地對巫祝低語了幾句,手指不時指向文舟和那青銅器。

巫祝那渾濁的目光緩緩移向文舟。那一瞬間,文舟感到一種莫名的、仿佛被從里到外透視了一遍的冰涼感。巫祝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又緩緩移向那尊青銅器,看著那光華流轉的鶴紋,嘴唇無聲地翕動著,像是在進行某種占卜或溝通。

finally,巫祝緩緩抬起干枯的手指,指向文舟,用一種蒼老而沙啞、卻帶著某種詭異韻律的聲音,對工匠首領說道:

“非奸非盜,乃赤子心誠,感通神物。器魂初成,需血胤之氣以定其靈。此子……或為有喬遺落之枝,其身雖微,其血或可與祖靈共震。留他下來,觀禮‘釁器’。”

赤子心誠?有喬遺枝?血胤之氣?釁器?

每一個詞都如同重錘,敲在文舟的心上。他懵懵懂懂,卻明白自己似乎因禍得福,不僅沒有被當作奸細處理,反而被賦予了某種……神秘的資格?

工匠首領聞言,看向文舟的眼神徹底變了,之前的警惕和怒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驚奇、審視和某種鄭重其事的態度。

他轉向文舟,語氣依舊粗獷,卻緩和了許多:“小子,算你造化!巫祝大人言你心誠,或與我族器有緣。今日便準你留下,觀摩‘釁器’之禮。但需謹記,不得喧嘩,不得觸碰,一切需遵號令!否則,神靈降罪,誰也保不住你!”

文舟連忙壓下心中驚濤駭浪,再次躬身應諾:“小子遵命!謝尊者!謝巫祝大人!”

他被允許留在工坊邊緣,無人再理會他,所有工匠又重新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那尊青銅器被進一步打磨、清理,變得更加光華奪目,鶴紋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引吭高鳴,振翅飛去。

天色漸晚,爐火卻燃燒得更加旺盛。工坊中央被清理出一片空地,那尊青銅器被安置在正中,所有工匠環繞周圍,面色肅穆。

巫祝站在器前,開始吟唱起古老而晦澀的禱詞,聲調蒼涼悠遠,仿佛在與天地、與祖靈溝通。他手持一個陶碗,碗中盛著暗紅色的、散發著腥氣的液體——似乎是混合了鮮血和酒的混合物。

釁器!這是古代鑄造完成后,以血祭器,使其“通靈”的神秘儀式!

文舟屏住呼吸,看得心神激蕩。這才是真正活著的、流淌在血脈中的文化,遠比書本上的記載更加震撼人心。

巫祝吟唱完畢,用指尖蘸取血酒,莊嚴地彈灑在青銅器的不同部位,最后,重點彈灑在那鶴紋與“有喬”二字之上。

每彈灑一次,工匠們便發出一聲低沉的應和。

當最后一點血酒融入冰冷的青銅,那鶴紋在火光映照下,仿佛真的流轉過一抹妖異的紅光。

就在儀式完成的剎那——

文舟貼身收藏的那枚“有喬”玉佩殘件,毫無征兆地,再次變得滾燙!

與此同時,那剛剛經歷“釁器”的青銅巨器,竟似乎與之呼應,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卻直透靈魂的——

嗡鳴!

(章末詩)

赤誠巧語破疑關,巫祝玄言證血緣。

釁器禮成魂初定,雙器共鳴撼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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