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長安城那天，正趕上上元節。

朱雀大街上掛滿了紅燈籠，賣糖畫的小販吹著麥芽糖，把孫悟空的形象捏得活靈活現。阿竹攥著銅鈴站在明德門內，看著往來的車馬人流，眼睛都看直了——建鄴城最大的房子是縣衙，可這里隨便一棟酒樓都比縣衙氣派，更別說遠處那金碧輝煌的皇宮了。

“別傻站著，”玄塵拍了拍他的肩膀，遞過來件青色道袍，“先去化生寺換身行頭，你這漁民打扮，會被金吾衛盤查的。”

化生寺在長安城西北角，紅墻黃瓦，門前的石獅子比東海灣的巨蛙還高。進了山門，就看見群和尚在院子里練拳，拳腳帶起的勁風掃得銀杏葉沙沙作響。

“玄塵師兄回來啦！”個小沙彌跑過來，看見阿竹時眼睛瞪得溜圓，“這位是？”

“他叫阿竹，是普陀山的故人之后。”玄塵沒多解釋，領著阿竹往方丈室走，“師父在等我們。”

方丈室里檀香繚繞，個白眉老僧正對著幅畫卷出神。畫上是片波濤洶涌的海，海中央立著座孤島，島上隱約有座寺廟。

“師父，”玄塵躬身行禮，“弟子帶回了龜甲，也找到了蓮華鈴的持有者。”

老僧轉過身，目光落在阿竹腰間的銅鈴上，突然嘆了口氣：“二十三年了，蓮華鈴終于再現。孩子，你父親還好嗎？”

阿竹一愣：“您認識我爹？”

“貧僧法號空明，當年曾與你父親在劍冢論道。”空明方丈指著畫卷，“他本是普陀山最有天賦的弟子，卻為了守護東海的封印，甘愿隱居建鄴城，做個普通漁民。”

阿竹的心臟猛地跳起來：“我爹……他不是普通漁民？”

“他是普陀山的護劍使，”空明方丈拿起龜甲，與阿竹的銅鈴放在一起，“當年齊天大圣被壓五行山，殘余的妖力滲入東海，形成了個通往魔域的裂縫。你父親和鎮水靈龜定下契約，用蓮華鈴和龜甲布下雙重封印，自己則守在裂縫入口，也就是東海灣的沉船處。”

銅鈴突然震動起來，與龜甲相觸的地方冒出金色的光。阿竹仿佛看見片燃燒的海域，父親穿著和他手里光劍一樣的鎧甲，正揮劍斬向從裂縫里爬出的魔物。

“那我爹的死……”

“不是意外。”空明方丈的聲音沉了下去，“三個月前，封印突然松動，有股強大的妖力沖破沉船，你父親為了修補封印，耗盡了畢生修為。他臨終前托海鳥傳信，讓我們找到持有蓮華鈴的人，也就是你。”

阿竹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難怪父親總在月圓之夜對著東海發呆，難怪他留下的劍鞘上有蓮紋——原來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全是父親藏了半生的秘密。

“現在，該輪到你了。”空明方丈將龜甲遞給阿竹，“集齊蓮華鈴、龜甲，再找到散落在三界的五顆靈珠，就能徹底加固封印。只是這靈珠……”

“怎么了？”

“五顆靈珠分別由五大仙門守護，”玄塵插話道，“普陀山的定魂珠，龍宮的避水珠，獅駝嶺的嗜血珠，方寸山的定風珠，還有……女兒村的相思珠。”

阿竹注意到，玄塵說到女兒村時，耳根悄悄紅了。

“找齊靈珠需要多久？”

“不好說，”空明方丈捋著胡須，“獅駝嶺的妖怪最近鬧得厲害，方寸山的道士們又閉關清修，女兒村更是從不許男子靠近。不過你有蓮華鈴，它能感應到靈珠的氣息，或許能省去些麻煩。”

正說著，外面突然傳來喧嘩。個小和尚慌慌張張跑進來：“方丈！不好了！皇宮里出事了，說是貴妃娘娘被妖怪擄走了，皇上讓咱們寺里派高僧去幫忙！”

空明方丈眉頭緊鎖：“長安城有護城結界，尋常妖物根本進不來，能擄走貴妃的，恐怕不是凡品。”他看向阿竹，“孩子，你愿意隨玄塵去看看嗎？這或許是你接觸靈珠的機會——據說貴妃娘娘的鳳冠上，鑲著顆來自普陀山的珍珠，說不定與定魂珠有關。”

阿竹摸了摸銅鈴，想起父親在幻境里的背影。他拔出鐵劍，劍身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我去。”

皇宮的護城河邊擠滿了禁軍。阿竹跟著玄塵穿過人群，看見城墻內側的結界上破了個大洞，邊緣殘留著黑色的爪痕，散發著和東海灣夜叉相似的腥氣。

“是魔獅的爪印，”玄塵蹲下身，捻起點黑灰，“這妖氣……和獅駝嶺有關。”

兩人跟著禁軍往內宮走，沿途的宮娥太監都嚇得瑟瑟發抖。到了貴妃的寢殿，只見地上散落著碎裂的玉器，屋頂破了個大洞，橫梁上掛著撮黑色的獸毛。

阿竹剛要伸手去拿，銅鈴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他抬頭看見橫梁陰影里藏著雙綠眼睛，正死死盯著自己。

“小心！”玄塵甩出桃木劍，打在陰影處。只聽一聲咆哮，頭長著翅膀的黑色獅子從梁上撲下來，嘴里叼著個昏迷的女子，正是傳說中的貴妃。

“孽畜！放下娘娘！”禁軍統領大喊著揮刀砍去，卻被魔獅一爪子拍飛。

阿竹祭出光劍，蓮華狀的劍氣劈向魔獅的翅膀。那畜生吃痛，丟下貴妃，轉身撲向他。就在這時，貴妃頭上滾落顆珍珠，落地的瞬間發出柔和的光，竟將魔獅的動作定住了。

“是定魂珠的碎片！”玄塵驚喜道，“阿竹，用蓮華鈴吸收它的力量！”

阿竹依言舉起銅鈴，珍珠化作道白光鉆進鈴身。光劍突然暴漲數尺，他仿佛聽見無數誦經聲在耳邊響起，揮劍斬出時，劍氣竟在空中開出朵巨大的蓮花，將魔獅困在其中。

“金剛咒！”玄塵趁機捏了個法訣，金色的經文貼在魔獅身上，那畜生掙扎了幾下，漸漸化作黑煙，只留下顆暗紫色的內丹。

貴妃悠悠轉醒，看見阿竹手里的銅鈴，突然驚呼：“這鈴鐺……我在太液池邊見過類似的！上個月有個穿藍裙的姑娘，腰間也掛著個一樣的鈴鐺，說是從普陀山來的。”

阿竹心里一動：“那姑娘往哪去了？”

“好像是說要去女兒村，找什么相思珠……”

銅鈴再次發燙，表面浮現出新的字跡：長安除魔，獲魔獅內丹，吸收定魂珠碎片，解鎖普陀山技能——蓮華現。

“看來我們得去趟女兒村了。”玄塵撿起地上的獸毛，“這魔獅是獅駝嶺三大王的坐騎，它出現在長安，恐怕不只是為了擄走貴妃那么簡單。”

阿竹望著窗外的暮色，長安城的鐘聲又響了，這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沉重。他知道，這只是開始，三界的風雨，才剛剛掀起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