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啟明大廈的瞬間，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嗆得人直皺眉。樓道里堆著半人高的廢紙箱，蛛網在墻角結得密密麻麻，我抬手撥開擋路的蛛絲，指尖沾了層灰。樓梯扶手積著厚塵，卻有串新鮮的腳印通向樓上，鞋印不大，看著像女人的鞋。

我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光柱里的塵埃突然劇烈晃動，像是有風吹過，可門窗明明都關著。

“有人嗎？”我的聲音在樓道里撞來撞去，激起一陣簌簌聲。二樓傳來紙箱倒塌的聲音，我握緊口袋里的瑞士軍刀，一步步往上走，樓梯“吱呀”作響。

二樓被隔成十幾個小隔間，門上貼著編號001到012。隔間里堆滿舊檔案，紙張腐爛的味道嗆得人喉嚨發緊。007號隔間的門虛掩著，里面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

我屏住呼吸推開門，手電筒光柱掃過房間，照亮滿地散落的照片——都是失蹤者的照片，每個人額頭上都畫著紅色的眼睛符號。桌子正中間，放著妹妹的相機。

“你終于來了?！标幱袄飩鱽砩硢〉穆曇?，一個穿清潔工制服的老頭拄著拖把站在那里，臉上溝壑縱橫。

我的心臟狂跳起來：“你是誰？我妹妹在哪？”

老頭咳了兩聲，聲音啞得像磨砂紙：“劉玥的哥哥，對不？他們都叫我老鄭，這里的看守。”他指了指桌上的相機，“這是你妹妹落下的?！?

“她人呢？”

老鄭搖了搖頭，渾濁的右眼盯著我：“她看到了不該看的?！彼闷饛堈掌?，上面是個陌生女人，“半年前第一個失蹤的，她拍到了‘影子’?！?

“什么影子？”

老鄭突然指向墻角，那里的陰影正在蠕動，像有生命般慢慢拉長?！熬褪撬鼈?，活在陰影里的東西?！彼曇糸_始發抖，“這樓地基打在陰陽線上，九十年代建到一半挖出過棺材，后來就怪事不斷。特定時間，陰影會變成通道，把人拉進去。”

我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檔案柜，文件散落一地。其中一份掉在光圈里，上面貼著妹妹的照片，編號013。

“你胡說什么！”我撿起檔案，里面有她的住址、電話，甚至小學成績單，“這些哪來的？”

“它們要祭品?！崩相嵉穆曇粼絹碓降?，“每個月選個能看見陰影的人，拉進通道，大樓的陰影才不會擴散。劉玥能看見它們，她一直在拍，拍到了不該拍的……”

“她現在在哪？”我抓住老鄭的胳膊，他的皮膚涼得像冰。

老鄭抬起假眼對著我，玻璃珠反射著手電光：“在通道里，或許還活著。但你要救她，就得有人留下替她。”

墻角的陰影突然加速蔓延，像黑色潮水涌過來。我感覺腳踝一涼，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脫離地面往陰影里鉆。

“快走！”老鄭突然把拖把塞進我手里，“用這個！它們怕桃木！”拖把桿確實是桃木的，上面刻著奇怪的花紋。

我攥緊拖把桿，指節都捏白了，對著涌過來的陰影狠狠劈下去。陰影像被燙到般縮回墻角，發出刺耳的嘶嘶聲。老鄭拉著我往樓下跑，邊跑邊喊：“劉玥在頂樓鐘房！那里是陰影源頭，快去！”

跑到三樓樓梯口，老鄭突然停下，他半邊身子已經被陰影纏住，正一點點被吞噬?！澳弥@個！”他把一串鑰匙塞進我手里，“鐘房的鑰匙，記住，必須在三點半前讓鐘響！”

陰影爬上他的臉，老鄭最后看了我一眼，右眼流下渾濁的淚：“別讓劉玥變成影子……”

他的身體迅速干癟下去，最后變成張貼在墻上的黑影，和周圍陰影融在一起。我攥著發燙的鑰匙，繼續往頂樓跑。樓梯越來越窄，墻壁滲出黏膩的黑色液體，散發著和妹妹公寓里一樣的鐵銹味。

頂樓鐘房積著厚塵，中央掛著口銹跡斑斑的銅鐘。鐘旁邊的椅子上，妹妹蜷縮在那里，雙目緊閉，額頭上有個淡淡的紅色眼睛印記。

“玥玥！”我沖過去抱住她，她的身體冰涼，卻還有呼吸。

“哥……”她虛弱地睜開眼，手指著窗外，“陰影……要出來了……”

我看向窗外，整棟樓的陰影正在擴散，像墨汁滴進水里，吞噬著周圍的街道建筑。墻上的掛鐘停在三點二十五分，指針卡在那里一動不動。

“敲鐘！敲鐘能阻止它們！”我想起老鄭的話，把妹妹抱到墻角，抓起地上的鐘錘。銅鐘銹得厲害，鐘錘磕在上面，“咚”一聲悶響，跟敲在棉花上似的。

陰影從門縫里涌進來，地板開始震動，妹妹發出痛苦的呻吟，額頭上的紅印越來越深。我用盡全力掄起鐘錘，一下下砸在銅鐘上，虎口震得發麻，鮮血順著手指滴在鐘面上。

三點二十九分，銅鐘突然發出清亮的響聲，震得耳膜生疼。陰影像潮水般退去，墻上的黑色液體迅速干涸。妹妹的呻吟停了，額頭上的紅印慢慢變淡。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鐘面上的血跡滲進紋路，變成暗紅色的花紋。窗外的陽光終于照進鐘房，在地面投下清晰的影子。

樓下傳來警笛聲，李警官帶著警察沖上來?？吹奖е妹玫奈遥闲叹读讼?，隨即指揮同事：“快叫救護車！”

醫護人員把妹妹抬上擔架時，她緊緊抓著我的手：“哥，相機……”

我舉起相機晃了晃：“拿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