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老圖書館的地下古籍室散發著霉味與血腥的混合氣息。蘇晚鏡的指魂針懸在申位心鏡碎片上方,針尖與鏡面之間迸濺出細小的銀藍火花。碎片嵌在《大周野史》的封皮內側,書頁早已被某種力量改造成青銅鏡面,每翻一頁都映出不同時期的她。
“結界太強。“周臨淵的金箭在古籍室門口警戒,“需要同頻共振。“
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心口處的鎖心印凹槽正滲出金血。自從水務局一戰,那里的傷口就沒愈合過。蘇晚鏡瞥見他風衣內襯已被血浸透,卻知道勸他休息是徒勞——倒計時只剩42小時,方無涯在鐘樓頂的儀式已經啟動。
“怎么共振?“她將八塊心鏡碎片排列成八卦陣,“這樣?“
碎片自動調整位置,銀藍光束交織成星圖。當光束掃過《大周野史》時,書頁突然無風自動,停在記載永和十七年事件那頁。泛黃的紙面上,墨水繪制的插圖正在蠕動——銀甲女子將青銅鏡刺入龍首怪物心口,而少年將軍的金箭貫穿自己胸膛。
“看這里?!爸芘R淵指向插圖中將軍心口的傷痕,“鎖心印的起源?!?
蘇晚鏡瞇起眼睛。插畫角落有行極小的批注:「以心為鎖,以魂為鑰。守護者代代相承,剜心刻印」。當她用指魂針輕觸這行字時,針尖突然灼紅,古籍室的地板浮現出隱藏陣圖——正是初代守護者周天闕留下的“鎖心陣“!
“需要鑰匙...“她摸向左肩疤痕處的鑰匙凸起。
周臨淵突然扯開衣領。心口凹槽周圍的金紋如活物蠕動,形成與陣圖完全吻合的紋路:“現在,把鑰匙插進來?!?
“什么?“蘇晚鏡的手指僵在半空,“那會...“
“打開通往鏡城核心的通道?!爸芘R淵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也是方無涯最怕我們發現的秘密。“
古籍室的門突然被撞響。不是物理沖擊,而是空間扭曲產生的震蕩——整面墻正在鏡化,青銅質感的波紋在墻面擴散。門外傳來鏡奴特有的金屬摩擦聲,夾雜著方無涯通過鏡面傳遞的冷笑:
“找到玩具了?可惜鑰匙孔已經銹死啦!“
蘇晚鏡的銀紋應激暴起。八塊心鏡碎片自動組成防御陣型,銀藍光束暫時阻擋墻面鏡化。但更危急的是,古籍室天花板開始滴落熒藍液體,每滴都在地面腐蝕出鏡面凹坑。
“沒時間了。“周臨淵抓住她的手按向自己心口,“快!“
觸碰鎖心印的剎那,蘇晚鏡的鑰匙凸起自動脫離皮膚,懸浮在兩人之間。鑰匙柄的雙蛇紋路與周臨淵心口金紋完美呼應,匙齒則對準凹槽形狀。當鑰匙緩緩旋入時,他的身體劇烈顫抖,金血如泉涌出,卻在空中凝成奇異符文。
“忍著點...“她聲音發抖。
“三百年來...習慣了?!爸芘R淵嘴角扯出苦笑,“每次輪回...都要重塑鎖心印...“
鑰匙完全插入的瞬間,古籍室的時間仿佛靜止。滴落的熒藍液體懸在半空,撞門的鏡奴定格成剪影。唯有八塊心鏡碎片加速旋轉,銀藍光束聚焦到鑰匙上,再折射向《大周野史》的書頁。
書頁上的插圖活了。銀甲女子蘇無塵從紙面走出,手中青銅鏡射出的光束穿透現實與鏡城的界限。光束所過之處,空間如玻璃般碎裂,露出后面的通道——筆直通向鏡城中央高塔的螺旋階梯!
“通道只能維持三分鐘?!爸芘R淵拔出鑰匙,傷口自動愈合,“快拿申位碎片!“
蘇晚鏡撲向《大周野史》。當她的手觸及書頁時,申位心鏡碎片自動剝離,與其他八塊拼合。九鏡合一的沖擊波震碎古籍室所有玻璃,書架上的古籍如骨牌般倒塌。混亂中,她看到某本攤開的《鎮魂司密錄》上浮現血色批注:
「鎖心印每用一次,守護者減壽一紀」
“減壽...十二年?“她猛地轉向周臨淵,“你早知道?“
周臨淵沒有回答。他的金紋正與心鏡能量共振,暫時無法分神。但當蘇晚鏡再次看向通道時,答案已經顯而易見——通道彼端,鏡城高塔上的蘇明遠身體正在加速鏡化,而父親身邊的模糊人影變得清晰:白大褂、金絲眼鏡、手持儀器...
“陳博士?!“她認出了父親的前助手,“他為什么在...“
通道突然扭曲。陳博士似有所感地轉身,儀器對準通道方向。強光爆發的瞬間,蘇晚鏡看到儀器顯示屏上的數據——正是父親失蹤前研發的“靈力穩定器“原型!更可怕的是,陳博士脖頸后隱約露出青鱗紋路,與方無涯的如出一轍。
“他也是鏡奴?“
“不?!爸芘R淵的金箭射向通道,“是合作者?!?
箭矢穿透通道的剎那,陳博士的影像突然分裂。原本模糊的輪廓變得清晰可辨——他手中的儀器不是在穩定靈力,而是在抽取蘇明遠殘余的生命力注入大司命本體!儀器顯示屏上的波形圖顯示「容器匹配度:89%」...
“容器...“蘇晚鏡如遭雷擊,“我爸是...容器?“
通道劇烈震蕩。方無涯的臉從四面八方浮現,青鱗手掌撕扯通道邊緣:“偷看可不好哦~“通道開始崩塌,最后時刻,蘇明遠的影像突然轉向女兒,嘴唇開合:
“...鑰匙在心...鏡非鏡...“
通道徹底閉合。古籍室恢復原狀,唯有九塊心鏡碎片懸浮空中,銀藍光束組成新的星象圖。這次圖中明確標注剩余三塊心鏡位置:酉位在電視臺古裝劇道具庫,戌位在警局槍械室,亥位在殯儀館骨灰堂。
“還差三塊?!爸芘R淵收回金箭,“但鎖心印的秘密...“
他的話被破墻聲打斷。古籍室的南墻完全鏡化,數十個鏡奴破壁而出。這些不再是低級傀儡,而是半鏡化的市民——脖頸黥印發光,皮膚部分青銅化,眼中充滿痛苦與狂熱的矛盾神情。
“被轉化的居民...“蘇晚鏡的銀紋形成護盾,“方無涯在擴大鏡奴軍隊?!?
鏡奴們動作整齊劃一,胸口鏡化部位同時發射熒藍光束。光束交織成網罩向兩人,網上每個節點都映出蘇晚鏡的臉。最可怕的是,當光束觸及實物時,接觸點開始鏡化——古籍架變成青銅材質,地板長出鏡面鱗片...
“網眼是弱點!“周臨淵的金箭分裂成九支,箭尾鈴鐺組成九宮陣,“用申位心鏡照節點!“
蘇晚鏡將九塊碎片拼成圓鏡。銀藍光束聚焦后分裂,精準擊中每個網眼節點。鏡奴們齊聲慘叫,胸口鏡面出現裂紋。但未等他們喘息,第二批鏡奴已經涌入——這次是穿制服的警察,鏡化部位集中在持槍的右手。
“戌位宿主的手下...“周臨淵的風衣被子彈擦出裂口,“警局已經淪陷?!?
蘇晚鏡的銀紋如鞭甩出,卷住最近警員的鏡化右手。接觸的剎那,她突然看到閃回畫面——警局證物室里,戌位心鏡嵌在某件古董槍的槍托上,而看守它的正是局長本人!更驚人的是,局長脖頸黥印下隱約可見“守“字烙印...
“戌位宿主也是被迫的!“她拽回銀紋,“他的烙印還在抵抗!“
古籍室突然劇烈震動。天花板鏡化剝落,露出后面青銅結構的“真實“??臻g重疊現象正在加劇,現實世界的物質被鏡城吞噬重組。當最后排書架鏡化倒塌時,蘇晚鏡看到驚悚一幕——書架的鏡面倒影里,站著穿白大褂的陳博士,他正通過鏡面監視他們!
“陳博士能操控重疊空間?“
“不?!爸芘R淵的金箭射向鏡面,“是方無涯通過他...“
箭矢擊中鏡面的瞬間,陳博士的影像突然清晰。他推了推金絲眼鏡,嘴角勾起與方無涯如出一轍的冷笑:“蘇小姐,好久不見。“聲音通過鏡面共振傳來,“你父親很想你呢?!?
蘇晚鏡的銀紋暴起發難。指魂針穿透鏡面直取陳博士咽喉,卻在觸及前被無形屏障阻擋。陳博士不慌不忙地舉起父親研發的儀器,顯示屏上的波形圖突然變成蘇明遠的生命體征——心跳微弱但仍在持續!
“他還活著...“陳博士的聲音帶著惡意愉悅,“在鏡城當人柱的感覺...不錯吧?“
周臨淵的金箭突然轉向,箭尾鈴鐺震出高頻音波。鏡面應聲碎裂,陳博士的影像消散前留下最后一句話:“月圓之夜,記得來看你父親...被完全鏡化的樣子~“
古籍室再次劇烈震動。這次不是空間重疊,而是真實世界的崩塌——圖書館地基正在被鏡城侵蝕。蘇晚鏡抓起心鏡碎片,周臨淵攬住她的腰撞窗而出。落地時,身后的老圖書館如同被無形巨口吞噬,從頂部開始鏡化坍縮。
“空間崩塌加速了...“周臨淵的金紋黯淡了幾分,“方無涯在孤注一擲?!?
蘇晚鏡的九塊心鏡碎片自動排列成陣。銀藍光束投射出新影像:鏡城高塔上,蘇明遠的身體已90%鏡化,唯有頭顱還保持人形。他面前的陳博士正在調整儀器參數,顯示屏上的數字跳到「容器匹配度:92%」。而塔底的大司命本體又掙斷一根鎖鏈,龍首已經能小幅度活動。
“我爸在拖延時間...“她突然明白,“他故意讓鏡化速度不均!“
周臨淵查看心鏡星圖:“酉位最近。電視臺?!?
夜色中的洛城電視臺大廈燈火通明。奇怪的是,所有窗戶都拉著紅簾,樓頂信號塔被改造成詭異的鏡面結構。當出租車駛近時,蘇晚鏡發現大樓周圍的地面已經鏡化,行道樹變成青銅雕塑,樹梢掛著鏡面風鈴。
“不對勁。“周臨淵讓司機停在兩個街區外,“方無涯在守株待兔?!?
他們剛下車,地面就傳來細微震動。遠處電視臺的旋轉門走出個熟悉身影——洛城當紅女星楚晴,她主演的古裝劇正在熱播。但此刻的她與熒幕形象截然不同:戲服外披著白大褂,脖頸黥印藍光刺眼,手中把玩的正是酉位心鏡碎片!
“酉位宿主...“蘇晚鏡的銀紋自動隱匿,“她怎么...“
周臨淵突然捂住她的嘴。金紋在兩人周圍形成隔音屏障:“看她的手。“
楚晴的左手無名指戴著枚青銅戒指——與鄭教授那枚一模一樣!當她轉動戒指時,電視臺所有窗簾同時拉開,露出后面恐怖的景象:每個窗口都站著個“楚晴“,她們動作同步地舉起酉位心鏡碎片,鏡面全部對準街道方向。
“鏡像復制...“周臨淵的金箭蓄勢待發,“方無涯的拿手好戲?!?
楚晴本體突然轉向他們藏身處。盡管隔著兩個街區,她的視線卻精準鎖定:“守鏡人,來看我的新劇嗎?“聲音通過所有鏡像復制體放大,在夜空中回蕩,“劇名叫做...《鏡城永固》!“
所有窗口的“楚晴“同時拋出心鏡碎片。碎片在空中碰撞融合,形成巨大的鏡面天幕。天幕映出的不是夜空,而是鏡城景象——十二座鏡塔環繞中央高塔,塔頂站著方無涯和陳博士。而高塔底部的封印陣中,大司命本體正在撞擊最后一根鎖鏈!
“還差三塊心鏡...“楚晴的本體微笑,“你們來得及嗎?“
她的身體突然分裂。皮膚如蛋殼般剝落,露出里面青鱗覆蓋的真身。更可怕的是,所有窗口的復制體同時躍出,如蝗群般撲來。周臨淵的金箭離弦,箭尾鈴鐺奏出鎮魂曲暫時阻擋攻勢。
“電視臺是陷阱!“他拽著蘇晚鏡后撤,“去警局!“
楚晴的尖笑追著他們:“戌位局長在等你呢~他可是你的...老熟人!“
轉過街角時,蘇晚鏡的九塊心鏡碎片突然共振。銀藍光束不受控制地射向警局方向,在空中形成箭頭指引。光束盡頭浮現出警局證物室的畫面——戌位心鏡嵌在古董槍托上,而持槍者竟是...刑警隊長楊毅!
“楊隊是戌位宿主?“蘇晚鏡難以置信,“他明明...“
記憶閃回突然襲來。楊毅脖頸后若隱若現的“守“字烙印,他對影子病案件的異常關注,還有那次在停尸房“偶遇“時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也是被迫的?!爸芘R淵的金箭轉向警局,“方無涯在玩心理戰?!?
他們抄近路穿過公園時,空間重疊現象越發嚴重。長椅的倒影比實體更清晰,噴泉的水珠懸浮成鏡面球體,甚至連月光都在半空凝結成鏡面薄膜。當一片落葉穿過“月光鏡“時,竟然直接消失,出現在鏡城景象中!
“現實正在被吞噬...“蘇晚鏡的銀紋掃開擋路的鏡面蛛網,“方無涯要干什么?“
“不是方無涯。“周臨淵突然停步,“是大司命在蘇醒?!?
公園中央的紀念碑突然鏡化。青銅表面浮現陳博士的影像,他站在鏡城高塔的儀器前,顯示屏數據瘋狂跳動:「容器匹配度:94%...95%...96%...」
“蘇小姐。“陳博士推眼鏡的動作與生前無異,“知道為什么選你父親嗎?“畫面切換成實驗室場景,“因為他的血脈最純...比你更適合作容器!“
畫面中的蘇明遠被鎖在實驗臺上,胸口插著導管,金血被源源不斷抽入儀器。當鏡頭拉近時,能清晰看到他心口嵌著半塊青銅鏡——正是初代守鏡人蘇無塵那半塊心鏡!
“我爸的心鏡...“
“完美的鑰匙孔。“陳博士的影像扭曲成方無涯的臉,“而你...是最后的鑰匙!“
影像炸裂成千萬鏡片。每個碎片都映出倒計時:36:00:00。
“還剩三十六小時?!爸芘R淵的金箭擊碎最后一塊鏡片,“去警局。“
蘇晚鏡摸向口袋里的青銅鑰匙。鑰匙柄的雙蛇紋路正在發熱,仿佛感應到什么。當她不經意觸碰左肩鑰匙凸起時,閃回畫面突然涌入腦海——不是自己的記憶,而是周臨淵的!
三百年前的雨夜,少年將軍跪在刑場。當劊子手的銀刀即將斬下時,他猛地將金箭刺入自己心口。金血噴濺在監斬官手中的青銅鏡上,鏡面映出的不是血,而是銀甲女子蘇無塵的淚...
“這是...你的記憶?“她望向周臨淵。
男人罕見地露出痛苦神色:“鎖心印的代價...每次輪回都要重溫。“
記憶閃回還在繼續?,F代實驗室里,穿白大褂的周臨淵將針管刺入心臟,抽取金血注入培養艙。艙中躺著昏迷的少女——正是蘇晚鏡!而監控屏顯示的數據是:「血脈純度:91%...92%...93%...」
“你...用你的血...“
“延緩你的鏡化?!爸芘R淵簡短回答,“同命契的另一面。“
警局的輪廓已在眼前。但更醒目的是樓頂懸浮的鏡面天幕——上面顯示鏡城高塔的實時畫面。蘇明遠的身體已95%鏡化,而大司命本體掙斷了第十根鎖鏈。最后兩根鎖鏈中,“子“位鎖鏈上蘇晚鏡的名字正逐漸變成血色...
“快!“周臨淵的金箭破開警局側門,“沒時間了!“
穿過走廊時,蘇晚鏡的銀紋突然預警。她本能地側身,子彈擦著耳際射入墻壁。持槍者從陰影中走出——楊毅隊長的脖頸黥印藍光刺眼,但眼中仍有掙扎之色。
“蘇法醫...走...“他的聲音時而清晰時而扭曲,“...證物室...有陷阱...“
周臨淵的金箭懸在楊毅眉心:“戌位心鏡在哪?“
“在我...心里...“楊毅突然撕開制服,露出胸口嵌著的青銅碎片,“...殺了我...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