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739年6月1日,早上七點,太陽如期而至,愿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早晨的播報聲準時響起,埋倫照常出門,正巧碰到了一同出門的5968,二人結伴向電梯方向走去。
“愉快的假期結束了,期待我的下一個假日?!?
埋倫默默的聽著5968抱怨,突然想起那位蛇美人的建議,在聲音停下后面色認真的看著他道:“這么久了,我其實還沒做過自我介紹?!?
他仔細觀察著5968的表情,開口道:“你好,我叫埋倫?!?
5968聽著這鄭重其事的介紹,表情空白了一瞬,隨后似是終于抓住了重點,驚喜道:“你愿意告訴我,好開心?!?
接著又強調般補充道:“非常開心。”
埋倫見5968沒有露出排斥的表情,真誠道:“抱歉,之前一直都沒有告訴你。”
“可以理解?!?
5968面色糾結道:“其實我之前也給自己起了個名字,但這里沒人這么叫,自己起的又不像上面那樣正規。”
“是叫什么?”埋倫順著問道。
“早忘了,大家相互稱呼都是叫編號,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堅持了?!?
5968一改遺憾的神情,雀躍的看著埋倫道:“不過沒關系,埋倫,我以后會一直這么稱呼你的?!?
“這個名字是你父母起的吧,真好。”
5968感嘆著,就聽埋倫糾正道:“是老師?!?
“嗯?”5968聞言頓了一下。
“可我聽嚴先生說,上面都是按領養算,姓氏也是繼承自父母。”
不等埋倫回答,5968自顧自的解釋道:“反正差不多,父母也算老師嘛。”
說著二人在電梯口分開,各自去往各自的崗位。
“今天來的很早,埋倫?!币琅f早早來到工位忙碌的4577看著埋倫柔聲道。
“您來的也很早,工作很多嗎?”
4577看了看周圍,確認沒有人后,語氣中隱隱透著擔憂道:“就是昨天跟你說的,最近似乎變得更頻繁了。”
其他人或許會對越來越頻繁的活動感到疑惑,埋倫卻清楚,這很可能與嚴先生那所謂的合作有關,但他并不打算與4577說明,二人又恢復了之前互不干預的工作狀態。
時間就這樣一日又一日一成不變的度過,若要說有什么特別的,就是反智能組織的活動如預料那般越來越頻繁,還有就是,自那晚的談話后,自己便再也沒能聯系上時博士。
眼看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嚴先生終于又來到了埋倫家中。
冰原739年6月11日,埋倫下來工作的第四個休假,此時他正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
明天便是約定的日子,但埋倫這幾天除了偶爾聽到他們又砸了哪里、又抓到多少人外,并沒有聽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連報紙的內容總體上都沒有什么變化。
“計劃要推遲了嗎?”
埋倫躺在床上想著,又怕嚴先生會在這最后的時候登門,翻了個身決定就這樣在家待著。
“咚~咚~咚~”
期待的敲門聲響起,埋倫迅速從床上起身前去開門,門外正是讓他等待已久的嚴先生。
男人一身寬松的休閑裝,精心打理的頭發一絲不茍的梳在腦后,露出那雙精明的眼睛。
隨著房門打開,他動作自然地走了進去,他目光隨意的看向四周,看到眼前毫無變化的房間,語氣略帶嫌棄的說道:“你還真是毫無長進?!?
“您知道,我不會在這待太久,做這些沒什么意義?!甭駛惼届o的語氣在嚴先生身后響起。
二人坐到桌旁,嚴先生伸手接過埋倫遞來的水杯,正色道:“關于合作的事,你先看看這個?!?
說著,他就從懷中拿出一張平面圖紙,平鋪在二人面前。
“這是最近整理出來的樓層圖,行動前把它記住?!眻D紙上是一個三層的概圖,每層都有著三個空曠的房間,各層間靠一個電梯連接。
“需要注意的有兩點?!痹诼駛愖屑毧粗鴪D紙時,嚴先生出聲道。
“第一,圖紙是根據口述繪制的,可能跟實際情況有所出入。第二,這個地方是在重度病房的下層,那里的電源獨立于醫療區和基地用電,應該是由塔直接供給。這也就意味著那里無法斷電,進去之后你隨時都有被發現的風險?!?
“我需要做什么?”埋倫抬頭看著嚴先生詢問道。
“這個未公開的地下區域應該就是他們存放搬運物的地方,你要想辦法混進去,看看他們運輸的是什么,都送去了哪里,又送去做什么。”
“那您做什么?”
“我給你提供了情報。”嚴先生對上埋倫不解的目光一本正經道。
二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會,最終嚴先生敗下陣來,妥協著補充道:“明天我會想辦法帶你進去,至于進入的權限嘛?!?
嚴先生稍作停頓,就聽埋倫自然的接道。
“這個我可以解決?!?
嚴先生聞言輕抬了一下眉毛,隨后雙眼微瞇看著埋倫輕笑道:“是嗎,那就祝明天一切順利?!?
話是這么說,但當埋倫真的站在重度病房區,才知道自己的計劃有多潦草。
次日,兩人如約走入一棟距離巡查廳較近的大樓中。
嚴先生徑直走向接待處,將自己的ID卡遞出去道:“ID34321641,有預約。”
“好的,請在一旁稍作等待,稍后會帶您去交談室。”
他帶著埋倫走到放著沙發的訪客區坐了下來,或許是埋倫一直盯著他看的視線難以忽略,有些不耐煩道:“想問什么就問吧,別忘了周圍還有人?!?
埋倫自然知道這是在提醒他不要說與計劃有關的,于是挑了個折中的問題道:“我們今天是來看望誰?”
嚴先生翻著一旁提供的免費報紙,隨口答道:“我前幾天預約的,來看一個之前的戰友?!?
“與我不同,他還在為這座塔賣命,聽說幾天前差點死在外面,我過來看看。”
“這么嚴重也能到訪客室嗎?”埋倫不解道。
“不,不是。”嚴先生輕笑出聲。
“訪客室是跟負責他的醫生談,看看患者的狀態適不適合拜訪,或者在交談中有沒有什么話不能說?!?
“去過野外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陰影,畢竟外面的環境可不怎么樣?!?
話音剛落,嚴先生的ID號在訪客區響起,他起身帶著埋倫走向前臺,穿過后面的一堆醫療器械和就診的人群,來到了中央盡頭的訪客室。
里面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倚靠在飲水機旁,手里正握著一杯水,老人邊示意著二人坐到中間的沙發上,自己也抬腿向那邊走去,但也不知是年紀大了還是被絆倒了,老人的身體突然不穩著向前倒去。
嚴先生趕忙過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老人,他一只手搭在老人肩上,另一只手扶著老人的手將他帶到了沙發上,隨后跟埋倫在對面坐下。
“謝謝,ID34321641是吧,你要看望的那個人傷的很重……”剛說了不到一句話,老人突然倒在了沙發上。
埋倫吃了一驚,剛要起身去扶,卻被嚴先生攔住,對方松開剛才扶著老人的那只手,只見里面正躺著一個扁球形的針劑。
“安定劑,我上次住院時剩的。放心,只是讓他睡一會。”
嚴先生站起身來,走到身后的書架旁,不知在那里做了什么,沒一會書架便安靜的向兩側打開,露出里面能容納三人并排通過的電梯門。
埋倫走到電梯前,將ID卡放到了識別器上。
“身份驗證通過?!?
隨著電子音響起,眼前的電梯門緩緩打開,埋倫獨自走了進去,就在他要選擇樓層時,嚴先生忽然出聲道:“如果你三層都想去,我建議你從下往上走?!?
聽取嚴先生的建議,埋倫按下了三層的按鈕。
在他走后,嚴先生將這一切恢復原樣,又坐回沙發到上,隨手翻看著一旁的文件。
過了一會躺在沙發上的老人幽幽轉醒。
“唔,我這是怎么了。”老人睜開眼環顧四周,起身茫然開口道。
“大概是太累了吧。”嚴先生衣冠楚楚的坐在對面,正面帶微笑的看著他。
“人老了,最近的工作量又太大,真是抱歉。我睡了多久?你的那位同伴呢?”
老人略帶歉意的看著嚴先生,顯然對剛才的解釋并沒有產生懷疑。
“不多不少,半個小時,我的同伴有事先回去了。”
嚴先生并不打算讓老人繞著這個話題繼續詢問下去,將手中的病歷遞回去,主動開口道:“您剛才說我那位朋友傷的很重,今天不能探視了嗎?”
老人的注意力被引回正事上,接過文件,翻看著對嚴先生說:“理論上是這樣,但我覺得有人陪著更有利于身心康復。野外的環境很復雜,他在探索中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精神一直有些紊亂?!?
這邊,嚴先生二人聊著那位朋友的情況,另一邊,埋倫也到達了三層。
剛走出電梯,埋倫便覺一股寒意撲面而來,他看了眼四周,并沒有發現什么觀測設備,放心的打量起來,身前的左右、正前方各有一扇門,三個房間將這一層劃分開來,與昨天地圖上并無不同。
他先隨意挑了左側的房間,拿ID卡試了下發現能用,隨即推門走了進去,里面是一個巨大的封頂鐵柜,柜子上整齊的排列著密密麻麻的手扣,似是將這里面隔成了一個個小的空間,而手扣則是方便按個抽出,其中不斷有寒氣散出來。
他并未多想,抬手便搭上了最近的手扣,用力一抽,里面的東西便完整的呈現在了埋倫眼前。
那是一個人,一個完整的人。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冰凍的原因,那人的相貌、身形都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她赤裸著身體,生前似乎還做過手術,從胸口到腹部有著許些自愈和縫合的傷口,手腕上還帶著一個金屬環。
埋倫面色平靜的抬起她的手,仔細的看著手環,就見手環外側刻著“437.8.189179”。
不會是兩年前的吧。
埋倫這樣想著,隨即又抽出其他柜子,開始查看起來。那里面男女老少皆有,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著傷口,有些傷口更是連位置和縫合手法都完全一致,他們的手上帶著相同的金屬手環,只在編號上有著區別。
埋倫結合剛才的猜測聯想了一下,這似乎是用來存放從437年6月至12月所有尸體的房間。
帶著這種懷疑,埋倫又去查看了另兩間房,而三者只在溫度、年份和容量大小上有所區別。
對門的房間與第一間一般大,容納的是738年12月至739年5月的一批,而中間的房間大小約是之前的一倍有余,保存著間隔中的年份。
埋倫再次乘坐電梯上到了二層,這里與三層不同,沒有那陣刺骨的寒氣,也沒有被分割成不同的房間。
寬敞的房間內堆滿了金屬物品,一些地方整齊的擺放著大小不一的箱子,在那成山的箱子后面又是一堆散落的零件。
埋倫先繞過那些裝好的箱子,在一堆零件中翻找起線索來。
前面只是一些簡單的機械零件,越翻到后面零件的組合就越來越完整,機械手臂、機器人身體甚至是完整的機器人殘骸雜亂的堆砌在空地上。
埋倫隨后又走到那些箱子前,挑了些沒有封上的箱子打開查看,里面是按照種類歸放整齊的機械物品。
這樣看來,箱子中的物品似是由后面的一堆整理而來,每一個機械上都刻有專門的機械編碼,在經歷磨損和報廢后被運來了這里。
如果將重度病房的地下比做一個大型停尸房,不同層的停尸間便分別堆放著整座塔里報廢的物品和人。
下面兩層幾乎擺滿了塔內的報廢物,那一層又會擺什么?
埋倫這樣想著,隨電梯來到了一層。
這層的構造倒是與三層有些相似。剛下電梯也有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卻遠沒有三層來的寒冷,整層被分割成大小相似的兩個房間。
埋倫先走向其中一件透著寒氣的房間這間房與三層的構造相似,一個巨大的鐵柜裹著寒氣立在房間中央,區別在于這個房間的角落整齊的擺放著幾十個箱子,箱子上標有連續的數字編號。
他走過去,發現里面正碼放著三層那樣的尸體。一個箱子里大概有十具至二十具不等,每個尸體都被一層塑料精心包裹,防止其迅速腐爛,也防止味道擴散出來。
埋倫將那些箱子細心歸位,仔細檢查確保沒有留下痕跡后,從那個房間退了出來。
正當埋倫打算再去另一個房間查看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微小的電梯運作的聲音,同時一道聲音從電梯井的上端穿來。
“奇怪,這電梯怎么是從下面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