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伊在雪山深處已盤坐三月。這里的寒氣能逼得氣感凝如實質，每次吐納，丹田那團土黃色光暈都似被冰雪洗過，愈發沉靜。他正試著將氣感引入指尖，想破冰取藏在冰縫里的“雪靈晶”，耳畔突然響起一陣極輕的風——不是山風，倒像有人踩著雪沫走來。

抬頭時，眼前立著個玄衣人。他的臉隱在兜帽陰影里，周身卻漫著種讓天地都靜下來的威壓，凱伊丹田的氣感竟不由自主地顫了顫。“聚氣境中期，土水雙相根骨，”那人開口，聲音像冰珠落進玉盤，“在凡俗小鎮能有這般進境，不算蠢才。”

凱伊攥緊凍得發紅的手：“前輩是？”

“這方天地的執掌者，你可以叫我‘玄主’。”玄衣人抬手，雪山深處突然亮起座浮空的琉璃宮，宮頂的光穿透云層，映得漫天飛雪都成了金色，“我見你資質尚可，邀你入‘凌霄殿’修最高法門，可愿去？”

凱伊望著那座宮殿，想起周先生說過“修仙如登山，中等是臺，高等是峰”，喉結動了動：“愿去?！?

凌霄殿的課程比想象中難十倍。第一堂“化氣為形”課，老師讓氣感凝成劍影，凱伊憋得額頭冒汗，也只弄出團歪歪扭扭的氣團，引得周圍弟子竊笑。但他沒急，像在裂石坪時那樣慢慢磨——別人用一個時辰練“氣隨念走”，他就用三個時辰，夜里還偷著在殿角的寒玉床上打坐，讓冰雪的涼氣逼著氣感更凝練。

教“煉藥術”的云姑最先注意到他。某次課后，見他對著“通天草”的圖譜發呆，便扔給他塊“離火石”：“這草性烈，得用離火烘，你那點溫吞氣感鎮不住?！眲P伊試了，果然成了。后來，教“辨靈術”的墨老會偷偷塞給他本《百草秘錄》，教“身法”的風伯總在演武場留塊寫著“踏雪無痕要借地勢”的木牌。他們從未明說，卻總在他卡殼時遞過梯子。

三個月后，凱伊的氣感已能凝成半尺長的劍影，卻總在“化氣為實”的關口差口氣。他突然想起周先生提過的“雙生花”——那兩種長在禁林的奇草，煉成“增速液”，能讓氣感在短時間內暴漲，正好能破這關。

禁林在凌霄殿西側，掛著“擅入者廢去修為”的牌子。凱伊等月上中天，借著樹影溜了進去。林子里的霧氣帶著毒，觸到皮膚就發麻，他運起氣感護著周身，才走了半里，腳下突然竄出條“噬靈蛇”，青灰色的蛇鱗泛著冷光，張口就咬——這蛇專吸修士氣感，比沼澤里的噬氣蚊兇百倍。

凱伊側身躲開，指尖氣劍直刺蛇眼，蛇卻猛地纏上他的胳膊，鱗片刮得皮肉生疼。他急中生智，將氣感往蛇七寸處猛灌——那是他在寒潭對付水蛇藤的法子，蛇果然松了勁，他趁機劈斷蛇身，卻也被蛇牙劃開道血口，氣感頓時泄了半分。

往林深處走，霧氣更濃，隱約聽見水聲。雙生花就長在瀑布下的崖壁上，一株開著金盞花，一株結著藍漿果，根須纏在一起，正往外冒絲絲縷縷的靈氣。凱伊剛要摘，身后突然傳來玄主的聲音：“你可知這花為何長在禁林？”

他渾身一僵，轉身見玄主立在霧中，兜帽下的眼睛亮得驚人?！斑@花霸道，用一次，氣感根基就會虛一分。”玄主走近，卻沒發怒，“但你為了破境敢闖禁林，倒有股狠勁。”

凱伊攥著剛摘下的雙生花，掌心沁出冷汗：“弟子……”

“拿去煉吧。”玄主轉身，“但記住，捷徑走多了，路就沒了?！?

凱伊每次打坐，都會摸出阿竹送的那件月心草汁浸的粗布衫，衫角磨出的毛邊總讓他想起小鎮的陽光；云姑遞給他離火石時，他恍惚看見王記藥鋪的柜臺；墨老的《百草秘錄》里，夾著片和伴石草相似的枯葉——那些小鎮的印記，像氣感的根，扎在他修為的最深處，讓他在凌霄殿的繁華里，始終沒丟了那份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