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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兩半海棠的回響

  • 余溫
  • 終究不是我的
  • 4361字
  • 2025-08-25 03:11:33

林野握著那杯還冒熱氣的姜茶,指尖的溫度卻抵不過心里的寒意。張建國的話像一塊石頭,重重砸在他的心上,讓他連呼吸都覺得沉重。蘇建軍——這個名字他不算陌生,蘇曉提過幾次,說她哥哥在縣城開了家小超市,去年還回來過一次,只是那時候他忙著打理民宿,沒來得及見面。

“蘇建軍……真的是蘇曉的哥哥?”林野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蘇曉,她的臉色已經(jīng)慘白,手里的搪瓷杯放在桌上,杯底與桌面碰撞的聲音在安靜的傳達室里格外清晰。

張建國點了點頭,手指在杯沿上輕輕摩挲著,像是在回憶那些遙遠的細節(jié):“沒錯,就是蘇曉的哥哥。那時候他爸媽在鎮(zhèn)上開小賣部,就在郵局旁邊,我經(jīng)常去買煙。蘇建軍那孩子小時候特別調(diào)皮,總愛跑到學校里來玩,沈棠待他像親弟弟一樣,經(jīng)常給他輔導作業(yè),還帶他去后山摘野果。”

蘇曉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滴在溫熱的茶杯里,泛起一圈圈漣漪。她想起小時候哥哥總跟她說,有個大姐姐在洪水救了他,可每次她追問姐姐的名字,爸媽都會把話題岔開,甚至會嚴厲地制止她再問。直到去年整理外婆遺物時,她才從媽媽嘴里套出一點話——媽媽說,救哥哥的大姐姐已經(jīng)不在了,提起來只會讓大家傷心。

“我爸媽……為什么從來沒跟我說過姐姐的名字?”蘇曉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抓起手機,手指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我現(xiàn)在就給我哥打電話,他肯定知道更多事。”

電話接通的瞬間,蘇建軍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帶著幾分疲憊:“曉曉?這么晚了,有事嗎?”

“哥,你還記得1987年救你的那個大姐姐嗎?”蘇曉的聲音哽咽著,“她叫沈棠,對不對?她是我朋友林野外婆的好朋友,當年為了救你,被洪水沖走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接著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還有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蘇建軍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沈棠?你說救我的人是沈棠?你在哪?我現(xiàn)在就回去!”

掛了電話,蘇曉抹了抹眼淚,抬頭看向林野:“我哥說他連夜回來,明天一早就到清河鎮(zhèn)。他說他這些年一直想找救他的人,可爸媽總說不知道地址,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是林野外婆的朋友。”

林野拍了拍蘇曉的肩膀,心里五味雜陳。他想起外婆臨終前,拉著他的手說:“野野,以后要是遇到姓蘇的孩子,要好好待人家。”原來外婆早就知道,她守護的不僅僅是和沈棠的約定,還有沈棠用生命救下來的人。這份跨越三十年的牽掛,終于在今天有了回響。

張建國看著兩個年輕人,嘆了口氣:“沈棠走后,你外婆林秀琴來學校當代課老師,每次上課都會提起沈棠,說她是個優(yōu)秀的學生,是大家的榜樣。有一次她在課堂上讀沈棠寫的作文,讀著讀著就哭了,全班同學都跟著沉默。后來她教過的學生,好多都知道沈棠的故事,只是時間久了,慢慢就沒人再提了。”

“張大爺,您有沈棠的照片嗎?或者她的作文本之類的東西?”林野忽然想起外婆書房里的《教育學》,或許里面還有更多關(guān)于沈棠的痕跡,“我想多了解一點她的事,也算是替外婆完成心愿。”

張建國起身走到書架前,從最底層抽出一個舊紙箱,里面裝滿了泛黃的筆記本和照片。他翻了半天,終于找出一張有些褶皺的合影照片,遞到林野手里:“這是1987年高三(2)班的畢業(yè)照,沈棠就在中間,穿白色襯衫的那個。這照片我一直留著,想著萬一有人找她,也能有個念想。”

照片上的沈棠扎著馬尾辮,笑容燦爛,手里拿著一本《教育學》,和外婆信里描述的一模一樣。她的左邊站著一個穿著藍色外套的女孩,眉眼和外婆年輕時很像——林野認得,那是年輕時的外婆林秀琴。兩個女孩靠在一起,手臂挽著手臂,眼神里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林野的手指輕輕拂過照片上的沈棠,忽然覺得眼眶發(fā)熱。他想起外婆藏在木盒里的銅鈴,想起那封未寄出的信,想起后山的銀杏樹——原來外婆的一生,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紀念著這個永遠停留在十八歲的朋友。

“謝謝您,張大爺。”林野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夾進筆記本,和之前找到的包裹單放在一起,“我們該回去了,明天等蘇曉的哥哥來了,再來看您。”

走出傳達室時,夜色已經(jīng)很深了。操場上的路燈亮著,照亮了空蕩蕩的跑道,風吹過籃球架,發(fā)出“咯吱”的響聲。蘇曉走在林野身邊,手腕上的銅鈴偶爾發(fā)出“叮鈴”的輕響,像是在和遠處的鎮(zhèn)東河水聲呼應。

“你說,我哥明天回來,會不會有沈棠姐姐的其他線索?”蘇曉輕聲問,眼神里帶著期待。

林野點點頭:“肯定會的。你哥是當年的親歷者,他肯定記得更多細節(jié)。而且外婆當了十年代課老師,說不定學校里還有她留下的東西,比如教案或者學生的作業(yè)本,里面可能會提到沈棠。”

兩個人沿著原路往回走,鎮(zhèn)東河的水聲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林野抬頭看向天空,月亮從云層里鉆了出來,灑下淡淡的銀光,照亮了路邊的白楊樹。他想起外婆信里的銀杏葉,想起沈棠手里的《教育學》,想起那枚刻著半朵海棠花的銅鈴——原來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那些被時光溫柔以待的細節(jié)里,只要用心尋找,總能找到答案。

回到老房子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林野把那張畢業(yè)照和包裹單放在書桌上,燈光下,沈棠的笑容和外婆的字跡重疊在一起,像是兩個女孩跨越三十年的對話。他從木盒里拿出那枚銅鈴,輕輕晃了晃,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房間里回蕩,忽然想起周阿姨說的話——這對鈴鐺,一個刻著半朵海棠花,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沈棠的那半個鈴鐺,會不會在你哥手里?”林野突然看向蘇曉,眼睛亮了一下,“你外婆說,沈棠救你哥的時候,可能戴著那枚鈴鐺。如果當時鈴鐺掉在了現(xiàn)場,說不定被你哥撿到了。”

蘇曉愣住了,她仔細回憶著哥哥說過的話:“我哥說,他被救的時候,好像抓過什么東西,是金屬的,上面有花紋,但是后來被洪水沖走了……不對,他說他好像把那個東西藏在了什么地方,具體的記不清了,因為當時年紀太小。”

林野的心里燃起一絲希望。如果蘇建軍真的撿到了沈棠的鈴鐺,那這對分開三十年的鈴鐺,說不定能再次合在一起,完成外婆和沈棠當年的約定。

“明天等你哥回來,我們好好問問他。”林野把銅鈴放回木盒里,小心地蓋好蓋子,“不管怎么樣,我們都要找到另一半鈴鐺,讓外婆和沈棠的約定,有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

蘇曉點點頭,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銀杏樹枝椏。月光落在樹葉上,泛著淡淡的銀光,像是撒了一層碎銀子。她想起小時候跟著哥哥來西坡村玩,外婆總是會給她塞一塊海棠花形狀的糖,還會摸著她的頭說:“曉曉真可愛,像當年的阿棠一樣。”那時候她不明白外婆的意思,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從那時候起,她就已經(jīng)和沈棠的故事綁在了一起。

“林野,你說外婆會不會一直在等這一天?”蘇曉輕聲說,“等有人發(fā)現(xiàn)她的秘密,等有人找到沈棠的線索,等這對鈴鐺合在一起。”

林野走到蘇曉身邊,看著窗外的銀杏樹,心里忽然變得平靜:“我想是的。外婆守了一輩子的秘密,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沈棠。現(xiàn)在我們找到了線索,找到了知道真相的人,她在天上肯定會很開心的。”

兩個人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著夜色里的老房子。屋檐下的紅燈籠在風里搖晃,發(fā)出輕微的響聲,像是外婆在回應他們的話。林野知道,從明天開始,關(guān)于沈棠和外婆的故事,會翻開新的一頁,而他要做的,就是把這個故事繼續(xù)講下去,讓更多人知道,在清河鎮(zhèn)的西坡村,曾經(jīng)有兩個女孩,用一輩子的時間,守護著一個關(guān)于友情和約定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蘇建軍就趕到了清河鎮(zhèn)。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頭發(fā)有些凌亂,顯然是連夜開車回來的。一見到林野和蘇曉,他就急切地問:“沈棠的事,你們知道多少?她的家人還在嗎?我這么多年一直想感謝她,可爸媽總說找不到人。”

林野把蘇建軍請進老房子,拿出那封未寄出的信、包裹單和畢業(yè)照,還有那枚刻著半朵海棠花的銅鈴,一一放在他面前:“沈棠的家人在她小時候就搬去外地了,后來失去了聯(lián)系。這是我外婆寫給她的信,沒寄出去;這是1987年外婆寄給她的包裹單,因為洪水丟了;這張照片是她的畢業(yè)照,旁邊的是我外婆;還有這個鈴鐺,是她們當年一起打的,每人一個,刻著半朵海棠花。”

蘇建軍拿起銅鈴,手指在海棠花紋上輕輕摩挲著,眼淚突然掉了下來。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后,里面赫然放著另一枚銅鈴——和林野的那枚一模一樣,只是上面刻著另一半海棠花。

“這個……是我當年從洪水里撿到的。”蘇建軍的聲音哽咽著,“我被沈棠姐姐抱出來的時候,抓著她脖子上的鈴鐺,后來鈴鐺掉在了水里,我拼命撈了上來,一直藏在身邊。我爸媽說,這是救我的姐姐留下的東西,讓我好好保管,等長大了再找她的家人。可這么多年,我一直沒找到線索,沒想到……沒想到今天能見到另一半。”

林野和蘇曉都愣住了,看著桌上的兩枚銅鈴,心里充滿了激動。林野拿起自己的那枚,輕輕放在蘇建軍的銅鈴旁邊——兩半海棠花完美地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朵完整的海棠花,就像外婆和沈棠的友情,雖然被時光和洪水分開,最終還是找到了彼此。

“外婆要是知道,肯定會很開心的。”林野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想起外婆臨終前的笑容,那時候她肯定已經(jīng)知道,這個藏了一輩子的秘密,終將被揭開,這個跨越三十年的約定,終將實現(xiàn)。

蘇建軍把兩枚銅鈴合在一起,輕輕晃了晃,清脆的響聲在房間里回蕩,像是兩個女孩在笑著回應。他看著照片上的沈棠,輕聲說:“沈棠姐姐,謝謝你當年救了我。我會把你的故事告訴更多人,讓大家都記得,在1987年的夏天,有一個叫沈棠的女孩,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

蘇曉走到蘇建軍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哥,我們一起把沈棠姐姐的故事整理出來,放在民宿里,讓來這里的客人都知道她的事。還有外婆,她當了十年代課老師,教了那么多學生,我們也應該把她的故事講給大家聽。”

林野點點頭,心里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我們可以在后山種一片海棠花,再種幾棵銀杏樹,就像外婆信里寫的那樣,讓沈棠和外婆的故事,永遠留在西坡村。”

三個人相視一笑,眼眶里都含著淚水,卻帶著希望和溫暖。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桌上的兩枚銅鈴上,泛著淡淡的金光,像是在見證這個跨越三十年的圓滿結(jié)局。

幾天后,林野在后山種了一片海棠花苗,蘇建軍和蘇曉也來幫忙。他們還在銀杏樹下立了一塊石碑,上面刻著:“紀念沈棠(1969-1987)——用生命守護希望的女孩;紀念林秀琴(1968-2024)——用一生守護約定的友人。”

石碑落成的那天,清河鎮(zhèn)的很多人都來了,包括周阿姨和張建國。周阿姨帶來了當年沈棠和外婆寄信時的舊郵票,張建國帶來了沈棠當年的作文本。大家圍在石碑前,聽林野講沈棠和外婆的故事,聽蘇建軍講1987年的洪水,聽那些被時光塵封的往事。

風穿過海棠花苗,吹過銀杏樹,發(fā)出沙沙的響聲,像是沈棠和外婆在笑著說話。林野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里充滿了平靜和溫暖。他知道,外婆和沈棠的故事,不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被遺忘,反而會像后山的海棠花一樣,年年盛開,永遠留在清河鎮(zhèn)的記憶里。

而那對合在一起的銅鈴,被林野放在了老房子的書桌上,旁邊是外婆的《植物圖鑒》和沈棠的《教育學》。每當有人來民宿,林野都會拿出這對銅鈴,講起這個關(guān)于友情、約定和守護的故事,讓更多人知道,在這個小小的村莊里,曾經(jīng)有兩個女孩,用最純粹的友情,溫暖了彼此的一生,也溫暖了往后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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