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狼山叩首,血誓歸降
- 鎮北王:槍指長安,陛下跪迎
- 墨上三生柳
- 2786字
- 2025-08-26 00:49:03
黑風寨的秋夜總裹著化不開的霜氣,像層冰冷的薄紗,裹得人骨頭縫里都泛著涼意。
流民營地的篝火剛添了新柴,松木在火焰里噼啪作響,火星子濺到半空,又被夜風摁滅在暗沉的天幕下。
陳小三抱著長矛靠在寨欄上打盹,少年的下巴磕在粗糙的木頭上,留下道淺淺的紅痕,他已經守了兩個時辰,眼皮沉得像灌了鉛,可指尖攥著的矛桿卻始終沒松。
“咔。”
枯枝被踏碎的脆響刺破了夜的寂靜。
陳小三猛地睜眼,睫毛上的白霜簌簌掉落。
三十步外的暗影里,十幾個黑影正貓著腰摸向囤糧的石屋,他們腳步壓得極低,卻瞞不過少年在軍營里練出的耳朵。
領頭那人腰間懸著柄彎刀,刀鞘上的狼牙裝飾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極了去年在漠北草原見過的狼山部落的記號。
“有賊!”
少年的吼聲刺破夜空,驚得寨欄上的夜鳥撲棱棱飛起。
黑影們不再遮掩,抽出彎刀便砍向木柵欄。
“咔嚓”一聲,碗口粗的木桿應聲而斷,流民營地里頓時炸開鍋。
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混著鐵器碰撞聲,像鍋被打翻的沸水,燙得人心里發慌。
王小二拽著瞎眼老漢往寨中心跑,老漢的拐杖在慌亂中掉了,他只能死死攥著小二的衣角,枯瘦的手指幾乎掐進手心里。
突然一陣劇痛從后背傳來,王小二踉蹌著回頭,只見個滿臉刀疤的漠北漢子正舔著刀上的血,粗布衣裳瞬間洇出大片暗紅:
“快去找王爺!”
消息傳到顧北帳中時,他正擦拭那桿隨他征戰十年的長槍。
槍桿是南疆的陰沉木,被汗漬浸得發亮,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刻痕,每道痕都代表一場惡戰!
槍纓上的暗紅早已發黑,卻在跳動的火光下透著股懾人的殺氣,像凝固的血。
“狼山部的人?”
他指尖在槍桿第三十七道刻痕上一頓,那是去年深秋與狼山部小股騎兵在野狼谷周旋時留下的,當時他帶著三十親衛,硬生生從三百騎兵里殺開條血路。
“倒是比巴圖的崽子們懂些門道,知道選在三更天偷營。”
帳簾“嘩啦”被掀開,林猛已披甲持盾站在帳外,甲片碰撞聲急促如鼓點:
“屬下帶親衛去平了他們!”
“這群蠻夷竟敢捋虎須,看我不把他們的腦袋都擰下來當夜壺!”
“等等。”
顧北拎起墻角的連弩,機括上的青銅紋路在燈下泛著冷光,那是他讓人依著古籍改良的,射程比尋常連弩遠出三十步。
“蘇瑾午后剛送來密報,說狼山部最近和漠北殘部走得近,帖木兒那老狐貍怕是想借巴圖舊部的手探咱們的虛實。”
他屈指叩了叩連弩的機括,道:
“傳我令,親衛營帶二十架連弩隨我馳援流民營,其余人守住主寨,沒我的令,哪怕天塌下來也不許妄動。”
流民營地的廝殺正烈。
狼山部首領帖木兒揮刀劈開最后一道木欄,彎刀帶起的風掃過他滿是胡茬的臉,露出雙貪婪的眼睛。
他看著滿地亂竄的流民,嘴角咧開殘忍的笑。
身后的漠北殘部都是巴圖的舊部,個個胳膊上還纏著黑布,那是為死去的首領戴的孝,此刻他們像餓狼般撲向哭喊的婦孺,彎刀落下時甚至帶著滿足的喟嘆。
“顧北不過是喪家之犬,被朝廷削了兵權,困在這鳥不拉屎的黑風寨!”
帖木兒舉刀指向囤糧石屋,刀鞘上的狼牙在火光下閃著兇光。
“燒了糧倉,斷了他們的活路,不出三日,黑風寨就是群任人宰割的綿羊!”
話音未落,夜空突然掠過一片黑影。
二十架連弩同時發射的嗡鳴,像無數只馬蜂振翅,密密麻麻壓過來。
緊接著便是漠北殘部的慘叫,沖在最前的百人瞬間被釘在地上,弩箭穿透胸膛的悶響此起彼伏,有的箭簇甚至帶著力道扎進后面的樹干,箭尾白羽嗡嗡震顫,像插在地上的招魂幡。
帖木兒的彎刀僵在半空。
他看清了月光下的顧北穿著素色勁裝,玄色腰帶勒出緊實的腰身,手里那架連弩的機括還在冒煙,身后親衛們的弩箭已再次上弦,箭頭齊齊對準他的咽喉,冷得像冰。
“帖木兒。”
顧北的聲音比秋霜還冷,每個字都像淬了冰。
“去年你部在漠北草原截殺我軍信使時,就該想到有今日。”
他記得那三個信使,都是剛從軍營里提拔的少年,臨行前還抱著他的腿哭,說要活著回來見爹娘。
狼山部的人頓時慌了神。
他們原以為黑風寨只剩些老弱殘兵,卻沒想這連弩的威力比傳聞中更可怖。
帖木兒咬牙揮刀:
“拼了!我們有百人,他們……”
“噗嗤!”
話沒說完,顧北的連弩已射出第二箭。
弩箭擦著他的耳畔飛過,帶起的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緊接著便精準地釘穿了他身后薩滿的胸膛。
那薩滿正舉著骨鞭念咒,骨頭上還掛著風干的臟器,此刻像只斷了線的風箏栽倒,骨鞭上的銅鈴滾了滿地,叮當作響卻透著死寂,襯得周圍的喘息聲格外清晰。
“還有八十三個。”
顧北緩緩上弦,機括轉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親衛們的連弩也跟著抬起。
“要么放下刀,要么陪他們去見你們的長生天。”
帖木兒的手開始發抖。
他看到親衛們靴底沾著的泥,那是從主寨方向來的黑土,也就是說黑風寨的主力隨時能趕到。
更讓他膽寒的是顧北的眼神,那里面沒有憤怒,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殺意,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他躲在帳篷后親眼看見的景象:
顧北單槍匹馬挑了漠北左賢王的營帳,槍尖挑著人頭回來時,雪地里的血腳印比馬蹄印還深,在月光下像串紅瑪瑙。
天蒙蒙亮時,流民營地已收拾妥當。
死去的漠北殘部被拖到寨外掩埋,受傷的流民由郎中照料,女人們正用溫水擦拭著血跡斑斑的地面。
顧北讓人把帖木兒和剩下的狼山部士兵捆到忠魂碑前,碑上三萬名字在晨霧里若隱若現,像無數雙眼睛盯著這群不速之客。
“知道這碑上是誰嗎?”
顧北撿起帖木兒掉落的佩劍,劍身在凍土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火星濺到他手背上,他卻像沒察覺。
“是去年冬天為護流民戰死的弟兄。”
“他們中有人的家鄉,就在狼山部的馬蹄下成了焦土,爹娘妻兒都死在你們的刀下。”
帖木兒趴在地上,額頭抵著冰冷的石碑,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
那是碑縫里滲出來的,混著晨露的濕氣,嗆得他喉嚨發緊。
他想起自己部落里那些因為缺糧而餓死的孩子,突然明白了顧北為何能讓流民拼死相護。
“小人有眼無珠……求王爺饒命!”
“饒命可以。”
顧北的聲音在山谷里回蕩,驚起幾只寒鴉。
“帶你的部落遷到黑風寨東側的山坳,獻出戰馬千匹、糧草萬石。”
“往后替我盯著漠北的動靜,若敢私通外敵……”
他腳踩著碑前的石沿,靴底碾過幾粒未化的雪。
“這碑前正好缺些祭品。”
帖木兒渾身一顫,連滾帶爬地磕頭,額頭撞在石碑上咚咚作響,很快滲出血跡。
“小人愿降!全族都愿歸順大炎!若有二心,就讓長生天收了我!”
顧北從懷中掏出塊青銅令牌,令牌上“同屬大炎”四個字被摩挲得發亮,邊角都磨圓了。
“拿著它,進出黑風寨無阻。但記住!”
他的目光掃過狼山部所有人,像刀子刮過。
“這塊牌子能護你們安穩,也能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當第一縷陽光爬上忠魂碑頂時,狼山部的隊伍已開始往山坳遷移。
他們趕著牛羊,馱著糧草,走得極慢,路過流民營地時,都低著頭不敢看人。
陳小三扶著受傷的王小二站在寨欄上,看著那些曾經耀武揚威的蠻夷低頭搬運糧草,突然覺得后背的傷口沒那么疼了:
“王爺好像總能料到別人要做什么。”
王小二望著顧北的背影,他正彎腰幫個流民拾起散落的麥穗,晨光落在他肩頭,像披了層金甲。
“因為他心里裝著咱們啊。”
小二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篤定。
“他不是在守黑風寨,是在守咱們這些沒處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