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劍殘體插進地磚縫隙，雷絲順著劍脊倒流，刺入掌心裂痕。葉梟的指節繃緊，血從虎口滲出，混著黑液滴在地面，發出嘶響。三具血嗅傀已逼近至七步，鼻腔雷紋亮起，鎖定了他體內爐火的波動頻率。頭頂土層震動，碎石簌簌落下，蒼雷門修士破土而下，腳尖未沾地，手中陣旗已揚，九面青銅鼎虛影自空中浮現，呈環形壓落。

九鼎困靈陣成。

空間被封死，空氣凝滯如泥。葉梟脊椎深處的巨口虛影猛然抽搐，爐火逆流，沖向喉管。他未抬頭，僅將左手按在墻面，黑血順著指縫滲入磚縫，沿著雷痕殘跡緩慢爬行。傀儡的雷鼻忽然焦黑，其中一具發出刺嘯，前肢抽搐后退。陣旗微顫，鼎影晃動，封鎖出現瞬息裂隙。

就是此刻。

他張口，喉間滾出低沉鳴響，像是某種遠古獸類在體內蘇醒。黑色液體自口腔噴涌而出，粘稠如膠，落地即蝕，青磚表面泛起白煙，迅速化為霧氣消散。陣紋被腐蝕，斷裂處迸出火星，隨即熄滅。兩名修士護體靈光被破，肩頭皮肉冒煙，慘叫著后躍。第三人試圖掐訣補陣，反芻液已沿地面蔓延至其足底，靴底瞬間溶解，黑液滲入腳心，那人只來得及發出半聲悶哼，便跪倒在地，小腿焦黑萎縮。

血嗅傀徹底失控，雷鼻爆裂，三具傀儡翻滾后退，撞塌攤位鐵架。葉梟未追擊，反而單膝跪地，右手撐地，掌心裂痕劇烈震顫，頻率與噴出的黑液波動一致。他能感覺到，那液體并非單純從體內排出，而是活丹爐本源被強行逆轉，心丹在胃囊中碎裂，煉化過程倒流，黑液正是未完成轉化的殘渣。

腐蝕仍在擴散。

地窖承重柱被黑液侵蝕，表層剝落，露出內部鋼筋。一根橫梁斷裂，砸向出口方向，碎石堆疊，徹底堵死退路。葉梟抬頭，右眼幽焰微弱，幾乎熄滅，神臺內浮現殘影——億萬尸骸堆疊成山，山巔倒懸巨爐，爐口開合，正對蒼穹。低語灌入腦海：“同契……歸位……”

他咬破舌尖，痛感刺穿幻象。黑血滴落，他以指蘸血，在地面劃出一道短痕，將殘余反芻液引向陣眼方向。黑液轉向，撲向最后一面未崩解的鼎影。青銅虛影崩碎，陣法瓦解。

地窖深處，那具赤紅尸骸的胸腔忽然震顫。

黑液順著地面裂縫滲入其胸骨縫隙，尸骸心口裂開一道細縫，滲出黑血，與反芻液融合，發出低頻共振。地底傳來沉悶搏動，仿佛有巨物在夢中翻身。葉梟猛然抬頭，瞳孔收縮。

他未曾預料。

這液體不僅能破壞陣法、瓦解敵人，竟還能喚醒沉眠之物。

尸骸雙目依舊空洞，但耳后鱗紋微微明滅，與他如出一轍。肩胛骨處的骨刺痕跡輕微抽動，似有某種沉睡意識正在蘇醒邊緣掙扎。葉梟未動，僅將左手緩緩收回，掌心裂痕仍在震顫，頻率竟與尸骸胸腔搏動同步。

體內空虛如被掏盡。

他呼吸時帶血，喉管灼痛，耳后鱗紋由青灰轉為暗黑，皮膚透明化加劇，皮下黑絲如根須般蠕動，延伸至鎖骨下方。脊椎深處，巨物低語再度響起，比先前清晰十倍：“同血……同契……歸位……”

他閉眼，以黑血涂抹雙眼，壓制幽焰躁動。指尖在掌心劃動，重復啞婆生前教他的手語——三次，緩慢而清晰。記憶中的鈴鐺聲在耳畔響起，微弱卻堅定。

低語稍退。

他睜開眼，最后望向血僵方向。那具尸骸的胸腔仍在搏動，頻率與他掌心裂痕完全一致。他緩緩握拳，將殘余反芻液盡數壓回體內。黑液倒流，順著掌心裂痕滲入，皮下黑絲劇烈扭動，隨即沉寂。

他轉身，踏過崩塌的磚石。

腳下碎石松動，一步落下，地底傳來更深的震動。前方霧氣濃重，雷痕不再浮現，唯有地脈深處傳來的搏動，如心跳般規律。他未回頭，麻衣下擺沾著黑血與灰燼，腰間青銅鈴鐺無聲。

身后，地窖最深處，那具赤紅尸骸的一只手指，微微抽動。

葉梟行至斷墻邊緣，飛劍殘體仍插在地磚中，劍柄沾血，濕滑。他俯身，五指收攏，指節發白，勉強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