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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鎮少年

  • 誅心箓
  • 糾纏不清的耳機線
  • 7383字
  • 2025-08-21 12:06:11

玄黃未判時,早有因果沉浮。星軌既定日,難逃命數糾纏!

自鴻蒙初辟,先民仰觀蒼穹,見斗轉星移,俯視山川,遇天災人禍。絕非以人力所能為,所能抵抗。遂以九天之上,位列諸般神靈;九幽之下,亦是陰魂歸處。惶惶天威不可測,幽幽黃泉不可知。神仙之說,遂廣流于人間。人類子民誠心叩拜,祈福訴苦,神明香火鼎盛。

自古以來,無人不有一死,但世人皆憐生厭死,更有地府閻羅之說,多添幾分苦懼。眾生必死,死必歸土,身消而念不散。魂不歸地,魄不離形,怨結為鬼。長期游蕩于人間,帶來諸般混亂,擾亂陰陽平衡。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祭司向九天之上禱告,神明亦作出回應。天下術法如雨下,一批批修道之人如雨后春筍。溯及蠻荒,北地薩滿擊鼓通三界;南疆儺面猙獰懾山魈;中土洛書天降始通玄;西方佛陀慈悲渡眾生。

人間修道降妖除魔之人,多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術法林林總總,遂有門派之分,正邪之別。方今之世,正道之人大抵分為四類:北地堂口立五仙,南疆巫覡覆儺面,中土龍虎持符箓,西方僧人口誦經。

這個故事便從中土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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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邊糖油粑粑的香氣、青石板鋪就的窄巷蜿蜒在吊腳樓之間,對岸的碼頭邊幾位婦人在捶洗著一家子的衣服,時不時傳來幾聲笑罵聲。這座中土與南疆犬牙交錯之地的邊陲小鎮,常年籠罩在一種獨特的氛圍中。白日里,它有著中土集市的喧囂與煙火氣,中土的布匹商人與南疆的獵戶討價還價;夜幕降臨,南疆密林飄來的、若有若無的瘴氣,以及獵戶們口口相傳的山精野怪,游魂怨鬼的傳說,便如同藤蔓般纏繞著小鎮,成為大人們恐嚇著細伢子們不要亂跑的“法寶”。

江玦的祖父,便是這鎮上小有名氣的“江先生”。他并非正統受箓的道士,也非承自南疆大巫祝座下,卻精通著陰陽風水,平日里給鄉親們擇日選地,算命招魂。

鎮口那棵虬曲蒼勁的老槐樹,不知歷經了多少歲月,見證了多少滄海桑田、悲歡離合。正值初冬,幾片枯葉半掉著強撐著一口氣,不知道能否挺過寒冬。

“江先生在不在?!”一個婦人抱著小孩火急火燎地踏過江玦家的門檻,婦人如同無頭蒼蠅般在江玦家院子里亂轉,大聲喊著江玦的祖父。

“來了,王嬸!出了什么事?”江玦祖父從堂屋應聲而出,一眼便瞧見了王嬸懷中的細伢子情況不對。疾步到王嬸身前,細細打量著二柱。

“江玦,拿碗米和一炷香來。”

王嬸焦急地搖晃著二柱,二柱面色鐵青,雙目緊閉,氣若游絲。“江先生,二柱他沒事吧?“王嬸帶著一絲哭腔道,“沒什么大事,可能是沖撞了哪位先人。”江玦祖父寬聲安慰道。

江玦麻利地米和香交給他祖父,江玦祖父單手捏訣,口中念念有詞。點燃三根插在米碗中,香灰打著旋飄向西南方——果然有邪物作祟。

“這幾天去過什么不該去的地方嗎?”江玦祖父輕聲問道。

王嬸哭得眼睛紅腫,聲音顫抖道:“就前幾天吧……帶著去地里……哪知道……一個沒注意就去那個地方……我們找到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王嬸你把孩子抱到堂屋里竹椅上,等我來處理。”

“嗯…”王嬸的身影如同風中落葉,慢慢挪動著步伐。

二柱靜靜地躺在竹椅上,銅鈴輕響,江玦祖父腳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詞。突然,二柱猛地起身撲來,指甲暴長三寸,如利刃般向江玦祖父襲來!

“王嬸!阿玦!按住他!”兩人迅速摁住二柱肩膀,二柱咆哮著如同受困的野獸瘋狂掙扎,發出嗚嗚低鳴。江玦祖父眼神一凜,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浸染過朱砂的紅繩,紅繩上紅繩如同靈蛇般纏住二柱手腕,繩上銅鈴叮當作響。江玦祖父咬破指尖,在二柱眉心一點,黑氣從七竅涌出,落地竟成蜈蚣形狀。

“是地蜈蚣。”江玦祖父松了口氣,抹了把汗,然后囑咐王嬸把西頭老墳坡那孩子玩過的地方,抓把墳頭土撒在灶臺里燒了,再用艾草給孩子擦身。

王嬸攥著補丁藍布衫下擺,粗糙的指腹反復磨蹭著發白的布料,喉嚨里滾著嗚咽,雙手攙扶著二柱給江玦祖父深深鞠了一躬。

江玦祖父站在堂屋門口,并未回身,而是無言死死盯著西南方——那片老墳坡所在的位置。

那“地蜈蚣”雖是陰邪之物,通常只在墳冢深處蟄伏,極少主動附身活人身上。“莫非那地底下有什么不得了的東西要出來了?”想到這里,江玦祖父眉宇之間的憂愁如江南小雨綿綿不絕。

轉身回屋,他第一次發現,這道邁了一輩子的門檻,竟需要刻意抬腳了。

“不知道這次還邁不邁得過去嘍…”

幾日后一個陰云低垂的傍晚,寒風凜冽。祖父罕見地換上一身漿洗得發白的道袍,雖然打著補丁,卻異常整潔。他將平日里珍藏、不輕易動用的幾件法器仔細包好——一柄刻著簡易鎮邪符文的桃木劍、一串磨到發亮的五帝錢、一疊陳年朱砂符箓、還有那個用于選陰宅的羅盤。

“阿玦,過來。”祖父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同尋常的凝重。

十歲的江玦正蹲在地上擺弄著祖父的羅盤,聞言抬頭,看到這身打扮和嚴肅的表情,心中莫名一緊,乖乖走了過去。

祖父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按在江玦瘦小的肩膀上,目光深邃且復雜:“阿公老了,有些事,得趁著自己這把老骨頭還能動去把它做了。西頭那邊的老墳坡地下有些東西按捺不住了,二柱的事給我提了個醒,阿公今晚上要去那里走一遭,把那些不安分的東西徹底鎮住,免得為禍鄉里。”

江玦一聽“老墳坡”,小臉瞬間煞白。想到那里的恐怖流言,連白天都鮮有人去。想到這里,江玦下意識抓住祖父的衣袖:“阿公…那里好可怕!不要去!”

祖父看著孫子眼中的恐懼,心中微痛,更加堅定了決心。他用力地握了握江玦的肩膀,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別怕,孩子。就是因為可怕,才必須要去。阿公懂這些門道,有些事,躲不過去。你記住,江家做這一行,不光為了糊口,更得擔得起一份責任!”

他頓了頓,看著江玦依舊蒼白的臉,語氣放緩,“你也不小了,該學著認認路了。今晚上跟著阿公,就站在外面,幫阿公看著這引路燈。”他拿出一個用白紙糊的、里面放著一小截蠟燭的簡易燈籠給江玦。“記住了,無論里面發生什么,看到什么,聽到什么,只要這盞燈還亮著,你就站在原地別動,千萬別進來!”

“如果…如果燈突然滅了,或者看到阿公倒下…什么都別管,立刻轉身跑!拼了命也要跑回鎮子里,明白嗎?!”祖父的眼神死死盯著江玦,前所未有的嚴厲。

江玦被祖父眼中的決絕和話語里的沉重壓得喘不過氣,他從未見過阿公這般模樣。巨大的恐懼使他忍不住渾身發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但看到阿公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小手緊緊抓著那盞燈籠,仿佛抓住了唯一的依靠:“明…明白了,阿公。”

祖孫二人趁著夜色,穿行在寂靜的街道。寒風如刀,刮得臉生疼,越遠離小鎮,人煙氣越少,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混著泥土的腐爛氣息越來越來重,遠處的老墳坡離他們越來越近。

終于,他們來到老墳坡的邊緣。寒氣如同細針,透過衣衫扎得人生疼,歪斜斷裂的墓碑隨處可見,半塌的墳冢敞開著黑黝黝的口子,仿佛要吞噬一切活物。

阿公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夾雜著濃重的土腥氣和腐朽味。他將身上的包裹緊了又緊,抽出那柄桃木劍握在手中。他回頭,最后一次看向老墳坡外圍,那個小小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身影,和他手中那盞搖曳不定的燈籠。

“記住阿公的話!燈在人在!燈滅……”他頓了頓道:“就跑!”阿公的聲音穿過陰冷的空氣,帶著最后的叮囑,隨即毅然轉身,大步踏入了那片死寂而恐怖的墳塋深處。他的背影在昏暗中迅速模糊,被重重疊疊的墓碑和枯樹吞噬。

江玦站在原地,心臟狂跳。他死死盯著阿公消失的方向,雙手緊緊抱著那盞小小的燈籠,仿佛抱著自己全部的希望和勇氣。冰冷的恐懼如同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燈籠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腳下方寸之地,四周是無邊無際、仿佛隨時會撲上來的黑暗。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如此漫長。他豎起耳朵,緊張地捕捉著老墳坡深處傳來的任何聲響——只有風聲嗚咽。

突然!

“嗚嗷——!”

一聲絕非風聲的、充滿暴戾與怨毒的尖嘯猛地從亂葬崗深處炸響!如同地獄之門被強行撕開!一股遠比之前濃郁百倍、帶著刺骨陰寒和濃烈血腥腐臭的恐怖氣息,如同滴在紙上的墨洇染,猛地從崗子中心爆發開來!

江玦手中的燈籠劇烈搖晃,燭火瘋狂明滅!他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小臉瞬間血色盡褪!

“阿公——!”他撕心裂肺地哭喊出聲,巨大的恐懼幾乎將他淹沒!他想沖進去,但祖父嚴厲的叮囑如同鎖鏈般死死捆住了他的雙腿:“燈在人在!燈滅…就跑!”

就在這絕望之際!

一道清越冷喝如同九天驚雷,驟然穿透那陰風鬼嘯!

“孽障!安敢逞兇!”

緊接著,一道刺目的白光,如同撕裂永夜的第一道曙光,帶著煌煌天威和無上正氣,自亂葬崗深處沖天而起!

光芒所照之處,翻騰的濃稠黑氣發出“嗤嗤”的劇烈灼燒聲,迅速瓦解!

江玦被白光刺得幾乎睜不開眼,老墳坡中心不知何時多了一人。光芒消散,他看見一個身著道袍、手持長劍的挺拔身影,如天神降世。長劍所指,正是那團嘗試殺死江玦祖父的恐怖黑影。

那黑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劍徹底激怒,發出更加凄厲狂暴的尖嘯,周身如墨黑氣翻涌,凝聚成一只附著白骨的巨大鬼爪,再次狠狠抓向那青藍色身影。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

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煞邪伏匿,妖祟滅形

敕攝九炁,洞照幽冥

上清敕令,破邪!

那道人語氣平淡,最后一字落下。一道天雷滾滾劈下,目標卻非那鬼爪,而是道人手中斜指蒼穹的長劍!

以劍引雷!

長劍瞬間化為一柄雷光刺目的熾白光劍!劍身雷蛇狂舞,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噼啪”爆響。道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那厲鬼似乎感受到此人并非平庸之輩,試圖遁入地底。

“斬!”

道人一聲厲喝,聲如洪鐘!熾白光劍朝著下方逃匿的鬼影,緩緩落下,一劍劈之!

刺目的雷光瞬間吞噬了厲鬼,連慘叫都只發出半聲,便在這至陽至剛的雷神天威中,被徹底凈化、分解、湮滅!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土石飛濺,煙塵彌漫。整個老墳坡被照得亮如白晝,隨即又陷入一片死寂,那滔天的陰寒鬼氣蕩然無存!

道人手中長劍緩緩褪去光芒,恢復原樣。他的不遠處,江玦祖父方才被這雷霆劈落的巨大氣浪掀翻在地,劇烈喘息著,嘴角掛著血跡,眼中充滿著劫后余生的震撼與敬畏。

“阿公——!”江玦扔掉燈籠,哭著踉蹌撲來。

老墳坡外圍一個小女孩探出頭來,清澈的大眼瞪得溜圓,小嘴微張,顯然被她父親這一劍徹底震住了。

道人一步上前,扶住江玦祖父,右手把住手腕脈搏緩緩渡入真氣:“厲鬼已除,但心脈之傷……算了,我先帶你們離開此地。”

“露兒,過來扶著這位小哥哥,我們走。”道人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女孩連忙小跑過來,小心翼翼扶起還在啜泣、渾身發軟的江玦。道人俯身背起江玦祖父,一行四人,向著小鎮方向趕。

回到江家小院,道人立即著手救治祖父。他以自身深厚的修為,引導真氣替祖父逼出體內殘存的陰煞之氣和淤血,又取出隨身攜帶的玉瓶,倒出兩粒清香撲鼻、龍眼大小的丹藥喂祖父服下。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滋養著祖父枯竭的心脈。

祖父的臉色由灰敗轉為蠟黃,氣息依舊微弱,如同風中殘燭,但總算穩定下來,不再咳血。道人仔細探查后,緩緩搖頭:“陰煞雖除,雷霆余威亦傷其腑臟,心脈之損已深…非尋常藥石可愈,需長期靜養,避免勞神動氣,或可…延緩數載。”他的語氣帶著一絲醫者仁心的沉重。

“咳咳…”江玦祖父緩緩睜眼,渾濁的視線逐漸聚焦。“多…多謝道長…救命之恩…”江玦祖父聲音嘶啞,掙扎著想起來行禮。

江玦見阿公醒來,他再也抑制不住,“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地面,身體劇烈顫抖著,發出壓抑的嗚咽,隨即是更加響亮的、帶著巨大情感宣泄的哭聲!他一邊哭,一邊用盡力氣對著道人再次磕頭,額頭撞擊地面的聲音“咚咚”作響!

“謝謝!謝謝道長!謝謝您救了我阿公!謝謝您!…”他語無倫次地哭喊著,仿佛要將所有的恐懼、無助和此刻的狂喜、感激都通過這連續的磕頭表達出來。

道人輕輕按住想要起身的祖父,目光落在那個不顧一切磕頭感謝的孩子身上。他伸出了手,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輕輕按在了江玦不斷起伏的、稚嫩的肩膀上。

“孩子,起來。”白道長的聲音溫和而有力,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人心的韻律,“路見不平,舉手之勞而已,不必行此大禮。我俗姓白,以后叫我白道長吧。”他的話語平靜,卻仿佛蘊含著某種力量,讓江玦洶涌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一些,哭泣變成了小聲的抽噎。

“謝…謝謝白道長。”他抬起滿是淚痕和塵土的臉,看著白道長深邃平和的眼睛,順從地被那雙有力的手扶了起來。

白道長留在小鎮一邊醫治江玦祖父,一邊探查老墳坡。那次雖以雷霆手段滅其一,但地底深處積累的陰煞戾氣尚未根除,若不徹底解決,假以時日,必成禍端。

數日后,正值月圓之夜,天地間陰氣最盛之時。白道長再次攜劍踏入老墳坡。這一次,他并非孤身一人。他讓傷勢稍緩的祖父在崗子外圍一處稍高的土坡上,以朱砂混合雞血、輔以特制符箓箓,布下一個簡易的“引靈歸墟陣”,用于引導地脈散逸的陰氣。

白道長自己則深入核心區域,來到那日被天雷劈開的巨大裂縫邊緣。裂縫深處,隱隱有殘留的陰寒之氣滲出。

白道長立于焦土之上,仰望當空皓月,神情肅穆。他取出九面巴掌大小、用百年桃木心精心雕刻、正面刻滿繁復符文的陣旗。他腳踏罡步,口誦古老晦澀的咒言,身影在月光下如同鬼魅般移動。隨著他每一步踏落,手中便射出一道青光,將一面陣旗精準地打入裂縫周圍特定的方位——乾、坤、震、巽、坎、離、艮、兌,以及中宮!

九面陣旗入地,瞬間亮起柔和的青色光芒,彼此呼應,構成一個巨大而玄奧的九宮八卦圖案,將那道焦黑的裂縫牢牢籠罩!

“地脈為基,九宮為鎖,陰陽輪轉,邪祟永鎮!敕!”

白道長一聲厲喝,手中長劍指向中宮陣眼!一道凝練的青色道元自劍尖射出,注入中宮陣旗!

“嗡——!”

整個九宮八卦圖案光芒大盛!地面傳來低沉的轟鳴!九道青色光柱沖天而起,在夜空中交匯,隨即化作一個巨大青色光罩,緩緩沉降,如同一個巨大的蓋子,徹底封鎮了那片焦土裂縫及周圍區域!光罩之上,九宮符文緩緩流轉,引動著絲絲縷縷的地脈正氣,持續不斷地凈化、壓制著地底深處可能殘留的陰煞戾氣。光罩持續了數息,才緩緩隱入地下,只留下若有若無的道韻波動。

外圍土坡上,主持“引靈歸墟陣”的江玦祖父感受到那股沛然莫御的封印之力,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復雜表情。他知道,這片困擾江陰鎮多年的隱患,終于被鎖住了。

白道長設下“九宮鎖陰陣”之后,又在江陰鎮停留了小半月,一面繼續為江玦祖父調養身體,一面觀察封印是否穩固。江玦祖父的傷勢在白道長的真氣和丹藥的調理下,表面上看似平穩,但心脈的傷如同瓷器上的冰紋,無法愈合。他清晰地感覺生命如同指尖流沙,緩緩逝去。

這一日,江玦祖父精神似乎感覺好一些了,他將白道長父女和江玦喚至床前,小小昏暗的房間彌漫著藥味。

老人艱難地撐起上半身,枯槁的手緊緊握住江玦,他渾濁的雙眼越過孫兒滿是淚痕的臉,看向一旁的白道長。眼中充滿著最后的、幾乎卑微的懇求與托付:

“白道長…老朽…自知大限將至…此身不足惜,早已看開…唯獨…唯獨放心不下這苦命的孫兒啊……”

他喘息著,聲音斷斷續續,如同破舊的風箱:“他…父親早亡……母親是南疆女子也是性子烈便也一同去了……在這世上…唯有與我這糟老頭子相依為命…如今…我若走了…他便成了無根浮萍……無依無靠了…”渾濁的眼中,淚水無聲滑落。

“道長道法通玄…德被蒼生……上清更是正道魁首…老朽…厚顏無恥…懇請道長垂憐…收留此子……”他說得每一個字都如此艱難,“不指望他……得道成仙…只求…只求在您門下學些安身立命之本……就是打雜也罷……能平平安安…活下去……老朽…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最后的言語耗盡了老人的所有力氣,身體頹然靠回床頭,只剩下沉重而急促的喘息聲。

白道長看著老人眼中的憂慮,又看了身邊懵懂的女兒白露,最后目光落在江玦身上——那孩子緊緊握著他祖父的手,早已泣不成聲,眼中充滿著巨大的悲傷與對未來的恐懼不安。

沉默籠罩在這小小的房間,許久,白道長緩緩開口:“江先生拳拳愛孫之心,感人肺腑。貧道雖為方外之人,亦動容感腑。”他目光落在江玦身上,片刻后,才繼續道:“此子…與我道門……卻有幾分緣法。”

他鄭重地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木牌。木牌呈深沉的紫黑色,觸手溫潤如玉,隱有暗光流動。正面以玄妙筆法雕刻著流動的云紋,云紋之中隱隱有細微的電光閃爍;背面則是兩個古樸遒勁的篆字——“上清”!

白道長將這枚蘊含不凡氣息的信物,鄭重地放入江玦顫抖的手中:“此乃我上清觀信物。待你成年,心性稍定,若你愿意,可持此物,來清峰山尋我。貧道…當為你開方便之門。”

這承諾,如同給即將熄滅的油燈添上了最后也是最堅定的一縷希望之光。

祖父渾濁的眼中猛地迸發出最后的光彩,蠟黃的臉上泛起一絲不正常的潮紅。他仿佛回光返照,枯瘦的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死死抓住江玦握著木牌的手,眼神死死盯著孫兒的臉,用盡生命最后的氣息,斷斷續續地囑咐:“阿…阿玦…記住…記住白道長的話…記住清峰山…上清觀…好好…活下去…學…本事…為…為…”

最后一個“為”字尚未說完,他緊握的手驟然松開,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熄滅,頭無力地歪向一側,氣息斷絕,溘然長逝。

從那一天起,江玦成了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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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長帶著小白露又在江陰鎮又停留了數日,幫江玦料理祖父后事。小白露也漸漸對這小鎮熟絡起來,她有時會跟在父親身邊,看著他處理在她看來害怕又驚奇的怪事;有時也會偷偷溜到那突然變得空曠冷清的江家小院。

江玦時常一人坐在堂屋的門檻上,手里撫摸著那串早已發亮的五帝錢,望著阿公常坐的竹椅發呆,小小的背影充滿著悲傷和孤獨。

一次,小白露溜了進來,看著江玦依舊坐在那,她猶豫了一下,從自己隨身的小布包里,摸索出最后一塊用油紙包著的麥芽糖——這是她最喜歡的零嘴。她走到江玦面前,沒說話,只是把糖遞過去。

江玦抬起頭,臉上淚痕還未干。小白露的眼睛依舊清澈透亮,此刻卻多了一絲小心翼翼的關心和笨拙的安慰。

“爹說…傷心的時候,吃點甜的,心就沒那么苦了…”她小聲說道。見江玦依舊愣愣地看著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腳尖蹭了蹭地面,補充道:“清峰山…很高…很大…山頂有雪,山腰有好多樹,還有會唱歌的小鳥…還有酸酸甜甜的野果……還有好多好多好看的花兒……你以后…要來找我玩啊……”說完,她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任務,又像是害羞,轉身小跑離開了。

江玦低頭看著手中那塊小小的麥芽糖,又看了看手中那串五帝錢,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最終,他沒舍得吃掉那塊糖,而是重新用油紙包好。

白露笨拙的安慰如同穿透厚重陰霾的一縷微弱卻真實的陽光,在江玦冰封的心湖里,悄然融化了一角。

來年春天

江玦收拾好行囊,懷揣著那串五帝錢和信物準備踏上未知的道路。

最后再看一眼這間小院吧。

遍觀天下皆春色,唯有吾門獨素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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