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雨絲像細針一樣扎在臉上,林羽縮了縮脖子,把衣領往上拉了拉,混在吊唁的人群里走進張國梁的靈堂。靈堂的橫梁上掛著黑色的挽聯,“學界泰斗風范永存”幾個白字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下面擺著密密麻麻的花圈,百合和菊花的香氣混著潮濕的空氣,讓人胸口發悶。
張國梁的遺像掛在正中央,照片里他穿著淺灰色的西裝,戴著眼鏡,嘴角帶著溫和的笑,和林羽記憶中那個拍著桌子罵“你們這群急功近利的東西”的老頭判若兩人。靈前的火盆里燒著紙錢,煙霧繚繞中,林羽看見幾個穿西裝的男人站在角落,表情冷淡,不時低頭看手機——那是張國梁生前所在大學的領導,昨天還在會議室里討論怎么處理他未完成的研究項目。
“讓一讓,讓一讓。”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林羽側過身,看見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擠了進來。他穿著深灰色的定制西裝,袖口露出一截淺紫色的襯衫,胸前別著一枚徽章:青銅色的金字塔底座,上面刻著一只展開翅膀的鷹,鷹的眼睛是紅色的寶石,在煙霧中閃著微弱的光。林羽的瞳孔猛地收縮——這枚徽章和張教授照片里那個金字塔旁的人影戴的一模一樣!
男人走到靈前,放下一束白色的馬蹄蓮,沒有鞠躬,只是站著看了遺像幾秒,嘴角扯出一個極淡的笑,像是在嘲笑什么。然后他轉身走向簽到簿,林羽趕緊跟過去,假裝整理靈前的花圈,湊到簽到簿旁邊。
簽到簿上的字跡工整有力:“陳默,某生物科技公司研究員”。林羽注意到陳默的手,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很整齊,指腹有淡淡的繭子——像是經常做實驗的人。陳默寫完后,抬頭掃了一眼周圍,目光正好和林羽撞上,林羽趕緊低下腦袋,假裝擦花圈上的雨水,心跳得厲害。
葬禮結束后,陳默沿著馬路往前走,林羽躲在一棵梧桐樹后面,遠遠跟著。陳默走得很慢,不時回頭看一眼,林羽不得不躲在電線桿后面、便利店門口,好幾次差點被發現。大約走了十分鐘,陳默走進一家名為“Black Cat”的咖啡館,林羽站在對面的報刊亭旁邊,透過玻璃看里面的情況。
咖啡館的燈光很暗,墻壁上掛著舊電影海報,播放著諾拉·瓊斯的《Don’t Know Why》,客人不多,只有兩個穿風衣的男人坐在角落,低頭說著什么。陳默坐在靠窗的位置,叫來服務員,用低沉的聲音說:“藍山,熱的,奶泡要厚一點。”服務員點頭,轉身去了吧臺。
林羽拿出手機,假裝打電話,鏡頭對準陳默。只見陳默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銀勺——勺柄上刻著細小的蛇形花紋——慢慢伸進咖啡杯里,在奶泡上畫了一個倒懸的五角星。動作很慢,很刻意,像是在完成某種儀式。服務員端著咖啡過來,看到奶泡上的符號,眼神一變,立刻轉身走向后臺,片刻后拿著一個牛皮紙袋回來,放在陳默面前,沒說話就走了。
陳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拿起紙袋,放進公文包。林羽正想著怎么接近,陳默突然站起來,走向洗手間。林羽的心狂跳起來,他迅速穿過馬路,走進咖啡館,假裝去買咖啡,走到陳默的桌子旁邊,趁服務員不注意,拿起紙袋就往洗手間旁邊的角落跑。
紙袋的封口用蠟封著,林羽咬著牙撕開,里面有一張折疊的紙條,還有一個U盤。紙條是用米黃色的信紙寫的,上面的字是用藍色墨水寫的,但字跡很淡,像是用隱形墨水寫的。林羽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了一下,紙條上的字顯現出來:“子時,西郊廢棄工廠,取第三批貨”。字跡工整,末尾畫著一個倒懸的五角星,和陳默在奶泡上畫的一模一樣。
林羽把紙條翻過來,背面沒有字,他又摸了摸紙袋,指尖觸到一個硬物——是U盤。U盤的外殼是黑色的,上面刻著一個古菌圖案:圓形的菌體,周圍有許多細長的菌絲,和張教授電腦里的圖案一模一樣。林羽的手在抖,他趕緊把紙條和U盤放回紙袋,封好口,然后跑回陳默的桌子旁邊,把紙袋放回原位。
這時,洗手間的門開了,陳默走出來,林羽趕緊躲到柱子后面,看著陳默拿起紙袋,放進公文包,然后走到吧臺付錢,轉身走出咖啡館。林羽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拿起桌上的咖啡杯——那是陳默喝剩下的,還有半杯,奶泡上的五角星已經模糊了。
回到事務所,林羽把紙袋放在桌子上,盯著那個U盤。事務所的窗戶沒關,風卷著窗簾吹進來,桌上的文件被吹得嘩嘩響。林羽深吸一口氣,插入U盤,電腦屏幕上彈出一個窗口,里面有一個視頻文件,文件名是“實驗記錄7-12”。
林羽雙擊打開視頻,畫面里是一個廢棄工廠的地下室,燈光很暗,只有幾盞日光燈掛在天花板上,照在一排玻璃培養皿上。培養皿里裝著深藍色的粘稠液體,像果凍一樣,不斷蠕動著,有細小的氣泡冒出來。幾個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圍在培養皿旁邊,戴著口罩,表情嚴肅。
“博士,這是第七個樣本,已經培養了七天。”一個年輕的研究員說,聲音里帶著興奮。
“小心點,上次的樣本爆炸了,傷了三個人。”另一個戴眼鏡的研究員說,語氣里帶著警告。
年輕研究員點了點頭,伸手去碰培養皿的蓋子。突然,液體猛地炸開,濺在他的臉上。他慘叫一聲,雙手捂住臉,皮膚瞬間變成靛藍色,臉上的肌肉扭曲得不成樣子,眼睛突出,嘴角流著血。旁邊的研究員嚇得往后退,有的去拿滅火器,有的打電話報警,混亂中,有人碰倒了培養皿,液體流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音,腐蝕了水泥地面。
林羽的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掐進手心——這個研究員的死狀和沈敬山一模一樣!沈敬山是張國梁的學生,上周死在實驗室里,皮膚變成靛藍色,眼睛突出,嘴角有血,當時警方判定是意外,但林羽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
視頻繼續播放,混亂中,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走進畫面。他戴著一個青銅面具,面具上刻著復雜的花紋,眼睛的位置是兩個空洞,里面閃著紅色的光。他的腰間掛著一個玉佩,形狀正是倒懸的五角星——和陳默在奶泡上畫的符號一模一樣。
“安靜。”面具人的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聽起來很低沉,像來自地獄。混亂的研究員們立刻停下來,低著頭,不敢說話。
“第七個容器已經找到。”面具人走到培養皿旁邊,看著里面的深藍色液體,“七月十五,博物館,用‘鑰匙’開啟祭壇。”
林羽趕緊放大畫面,盯著面具人的玉佩。玉佩是綠色的,里面有一絲紅色的紋路,像血一樣。玉佩的背面刻著細小的文字,林羽瞇起眼睛,認出是古埃及文——“冥神之眼”。
視頻結束后,林羽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靜。他想起張國梁生前的話:“他們在研究一種古菌,來自埃及的金字塔,能讓人長生不老,但也能讓人死亡。”他想起張國梁掌心的符號——倒懸的五角星,邊緣有細微的刻痕,不是指甲劃的,而是用刀刻的。當時張國梁躺在病床上,抓住林羽的手,想說什么,但沒說出來,只是指著自己的掌心,眼里滿是恐懼。
林羽拿出手機,翻出張國梁的照片。照片里,張國梁的掌心有一個倒懸的五角星,刻痕很深,周圍有血跡。林羽突然意識到,這個符號不是隨便刻的,而是“鑰匙”的一部分,或者是祭壇的密碼。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林羽望著漆黑的夜空,心里充滿了不安。他知道,事情越來越復雜了——生物科技公司、古菌、祭壇、七月十五的博物館,這些線索像一張網,把他纏得緊緊的。但他不怕,因為他是林羽,一個執著的偵探,一定要查出真相,為張國梁、為沈敬山討回公道。
林羽拿起U盤,放進抽屜里,然后打開電腦,搜索“西郊廢棄工廠”的位置。他知道,子時是十二點,今晚,他要去那里看看,看看“第三批貨”是什么,看看那些人在搞什么鬼。
窗外的風卷著雨水吹進來,林羽的電腦屏幕亮著,顯示著西郊廢棄工廠的地圖。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電筒,嘴角扯出一個堅定的笑——不管前面有什么危險,他都要走下去。因為,真相,永遠不會被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