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之上，佛光如金河瀉地，三千佛陀誦經聲震得須彌山根脈輕顫。如來端坐九品蓮臺，指尖拈花的動作忽頓——西方天際的功德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去，那曾因度化眾生、立西方教而凝結的金光，竟似被無形的手抹去了邊角。

“善哉。”他眸中琉璃光轉，看向殿外，“天道有諭了。”

話音未落，九天之上忽有驚雷滾過，卻無半分戾氣，反似洪鐘大呂撞在三界每個生靈的識海。并非聲音，而是一道直抵本源的意志：

“西游行，三界觀。因果昭，功德算。”

短短十二字，卻讓正在紫霄宮講道的鴻鈞猛地睜開眼。丹爐中流轉的玄黃之氣驟然凝滯，他指尖掐訣，目光穿透三十三天，落在南瞻部洲那條正被祥云托著的西行路上。座下童子見師尊千年不變的面容竟染了凝重，忙垂首屏息——自巫妖戰后，師尊已許久未曾如此關注一界之事。

“天道……是在算西方的舊賬。”鴻鈞低語，指尖拂過身前的造化玉碟，玉碟上浮現出兩道模糊的身影，正是接引與準提。當年二人借封神之戰截胡闡教氣運，又以“功德金蓮”“十二品蓮臺”等重寶換取天道功德，其間多少因果牽扯，連他也只窺得一角。如今西游啟，竟是要以這樁潑天的功德事為秤，稱量二人究竟欠了天道多少。

“既為天道所囑，便盯緊了。”鴻鈞抬手，一道清光自紫霄宮飛出，化作無數肉眼難辨的光點，散入西游沿途的山川河流。那光點不干涉因果，只默默記錄——記錄唐僧師徒的每一步，記錄沿途妖神的每一次出手，更記錄著靈山暗中遣人“設劫”時，那若有若無的功德流動。

而此時的天庭瑤池，王母正對著案上的琉璃盞出神。盞中盛著的不是瓊漿，而是一縷凡間的氣息——那是林夏留在瑤池的“信物”，說是若她要下凡，便以此為引，免得被天庭規矩絆了手腳。

“這丫頭，在凡間搗鼓那些‘商鋪’，倒比打理瑤池還上心。”王母失笑，指尖一點，盞中氣息化作一道虹橋，徑直墜向凡間。下一瞬，瑤池主位上的身影已消失，只余下案上琉璃盞輕顫，似在應和遠處的人間煙火。

長安城，“林家商鋪”總號的后院。賬房先生正抱著一堆賬本唉聲嘆氣，忽見院中光影一晃，一身素色布裙的林夏憑空出現，發間還沾著幾片來自天庭的云絮。

“東家！”賬房先生驚得差點把賬本掉在地上，“您可算回來了！南邊新鋪的胭脂生意爆了，西域的香料商又來催貨，還有……”

林夏接過賬本，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數字，嘴角卻勾了起來。她在天庭待了三日，凡間已過半月，倒是把這商鋪的事攢了不少。只是翻著翻著，她指尖忽然一頓，看向賬頁角落記的一筆“特殊支出”——買了三百匹最上等的絲綢，說是要“送往西天，給取經的和尚做袈裟”。

“哦？”林夏挑眉，抬眼望向西方天際。那里隱隱有佛光與妖氣交織，更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從三十三天外投來，沉凝如淵。

“看來這西游，比我想的還要熱鬧。”她隨手將賬本合上，對賬房先生道，“絲綢的事不用管，另外，把庫房里那些‘避塵珠’拿出來，給西邊驛站的伙計都發一顆——免得被沿途的妖氣污了衣裳。”

賬房先生雖不解，卻還是應聲去了。林夏靠在廊下，指尖轉著一枚銅錢，銅錢上隱隱映出靈山的輪廓，也映出紫霄宮中那道亙古不變的身影。

天道查三界，鴻鈞盯西游，而她這凡間的“首富”，倒也不妨礙在這盤大棋里，賺點順手的功德。畢竟誰都知道，取經路上最缺的是盤纏，最不缺的，可是能換錢的“機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