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秒表的威能
- 我在規則樓棟當弒神拼圖人
- 樹慈里窩著話
- 2498字
- 2025-08-20 11:38:16
秒針噠、噠、噠地走,聲音在死寂的病房里硬得硌人。每一聲都像敲在寧闕圖的太陽穴上。
門外的“咔噠”聲沒遠,也沒近,就在那兒繞著,一圈,又一圈。玻璃管子蹭著墻皮,發出那種干澀的、讓人后槽牙發酸的嘶啦聲。
它在等。這東西有的是時間,時間在這鬼地方最他媽不值錢。
墻角那坨影子動了一下。沉默者把自己攤開了,像塊被人扔在地上的抹布,濕漉漉地貼著墻根。他沒再抖,但喘氣的聲音不對,吸進去的氣非常短,吐出來的氣又非常長,帶著哨音,好像胸部擴大了。
寧闕圖沒動。后背黏在門上,汗冷了,冰得皮肉發緊。他盯著那塊表,眼皮都不敢眨。
剛才那一下…不對勁。
不是規則漏洞。漏洞是這病棟自個兒爛出來的瘡口。他熟悉那種感覺,像摸到發燙的、流膿的傷口邊緣,帶著一種病態的活力和腥氣。
可這表…剛才那半秒的凝固,是硬的,也是冷的。像一把冰做的錐子,嘎嘣一下,楔進了運轉的齒輪里。生硬,霸道,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這不是病棟里的玩意兒。
這東西是從外面來的。是別的體系,別的…邏輯誕生的嗎?
徒院長那張黑臉在他腦子里閃了一下,沒表情,就倆眼珠子,沉得像井。
“表,只有一個,你也只有一個,機會也只有一次。”
機會?什么機會?喂食的機會?
腕骨上那一下針扎似的痛感又泛上來了,細細密密地往骨頭縫里鉆。表盤上的數字在他眼里有點發虛,盯著看久了,那秒針的跳動好像慢了半拍,又好像快了一下,捉摸不定。
他喉嚨發干,咽了口唾沫,自頭部流向身體內部。
沉默者那邊的哨音停了。寧闕圖眼角掃過去。
那家伙不知什么時候坐起來了,背還佝僂著,但頭抬著,亂糟糟的頭發底下,那倆灰白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不是看寧闕圖,是看他手腕上那塊表。
那眼神空得嚇人,但空到底,又好像有點別的東西。不是好奇,不是認可。像…像餓死鬼看見一碗餿飯,明知道吃了要爛腸子,可那點活氣兒就吊在那兒了。
寧闕圖心里毛了一下。他慢慢把戴著表的手挪到身后,藏進陰影里。
沉默者的眼珠子沒動,還盯著那塊空氣,好像那表還在那兒掛著。
門外,繞圈的“咔噠”聲停住了。
寧闕圖全身的皮肉一緊,呼吸剎住。
死一樣的靜。只有秒針還在噠、噠地響,這會兒聽著格外炸耳。
然后,一種新的聲音。
極其細微,窸窸窣窣的,像是有無數只腳指甲蓋大的硬殼蟲在門板向外面爬。密集,又快。
那不是玻璃管子能發出的動靜。
寧闕圖脖子后面的寒毛一根不剩,全立起來了。他太知道這聲音了,是《病棟安全守則》附屬條例下面,用幾乎看不見的小字標注過的東西——【結構性寄生清理程序】。俗稱“墻虱”。
這東西不是用來對付病人的,是病棟自我清理時放出來的“白細胞”,專門啃食那些試圖在規則結構上打洞,破壞整體結構,污染建筑本體的“異物”。
剛才他用【污染墨水】捅門縫,擋了夜巡者,但也驚動了這棟樓更深層的防御機制。
“墻虱”被引來了。它們在檢查門鎖,檢查這塊被污染的區域。
它們的判定標準…可沒有任何漏洞能鉆。一旦認定這扇門或者門周圍的結構被“污染”到了需要清理的程度,它們會連門帶框,再加后面藏著的東西,一起啃成最基礎的能量渣子!
窸窣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已經不止是門板,連兩邊的墻壁里都開始傳出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刮擦聲。它們無處不在。
沉默者好像也聽見了,他喉嚨里又開始發出那種被掐住的“咯咯”聲,灰白的眼珠里終于又滲出了熟悉的恐懼,比剛才更甚。他手腳并用地往后縮,脊背死死抵住墻,好像恨不得能擠進水泥里去。
寧闕圖腦子里那根弦繃到了極限,幾乎能聽見自己神經纖維一根根斷裂的嗡嗡聲。前有狼后有虎,不,是掉進了狼窩最深處!
他死死盯著手腕上的秒表。冰涼的金屬貼著皮膚,那細微的刺痛感還在持續,像一種冰冷的提醒。
餌…
徒院長把這玩意兒給他,是算準了他會被逼到這一步?算準了他會被這些東西圍住?算準了…
一個極其瘋狂、近乎自殺的念頭猛地竄進他幾乎沸騰的腦漿里。
這表能“卡頓”規則。
那…如果不止半秒呢?
如果…能夠徹底讓它停住呢?
就一瞬?就一眨眼的功夫?
“墻虱”的判定依賴的是病棟整體的規則網絡。如果整個規則網絡…在他周圍極小范圍內,出現一個絕對意義上的“瞬間斷檔”呢?
它們會不會…“丟”了他?
這個念頭帶來的恐懼,甚至超過了門外那些正在啃噬墻壁的蟲子。這是對腳下這片唯一能勉強立足的、 albeit(盡管)腐爛扭曲的“地面”,進行的一次徹底爆破。后果可能是徹底的湮滅,比被夜巡者分解、被墻虱啃食更徹底。
但不動,就是等死。被啃得骨頭渣都不剩。
窸窣聲已經變成了清晰的、令人牙酸的啃噬聲,門框邊緣開始有細小的粉末簌簌落下。甚至能看見一兩只指甲蓋大小、甲殼漆黑油亮、長著無數細密口器的蟲子,正從門縫里拼命往里擠!
沉默者發出了一聲極度壓抑的、瀕死的嗚咽。
寧闕圖眼珠子紅了。賭了!命本來就是撿回來的!
他猛地抬起手腕,手指不顧一切地摸向表冠——不是暫停鍵,是那個幾乎從沒碰過、也不知道有什么屁用的側邊旋鈕!
他也不知道該怎么用,腦子里唯一的念頭就是:擰!往死里擰!把這該死的、冰涼的、扎人的時間給他媽擰斷!
他用盡全身力氣,指甲幾乎劈裂,猛地將表冠旋擰到底!
“咔。”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響徹了整個宇宙的脆響。
不是從他腕表發出的。
是從他四面八方,從墻壁里,從地板下,從天花板上,從無處不在的規則脈絡中,同時發出的一聲…哀鳴般的斷裂聲!
嗡——
世界在他眼前猛地一花,所有的聲音瞬間被抽離,色彩像被打翻的油漆桶一樣混亂地流淌著。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感覺不到呼吸,只有一種冰冷的虛無猛地攥住了他的靈魂,往下狠拽!
那種感覺無法形容,不是墜落,是…被從“存在”這個概念里,短暫地“摳”了出去。
連一瞬都不到。
也許只有零點零一秒。
“砰!”
他重重摔回現實,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眼前發黑,耳朵里灌滿了自己心臟瘋狂撞擊胸腔的轟鳴聲和劇烈到干嘔的咳嗽聲。
他癱在地上,像條離水的魚一樣抽搐著倒氣。
門外的啃噬聲…停了。
那些窸窸窣窣的、密集的刮擦聲,消失了。
死一樣的寂靜。連一直規律繞圈的夜巡者的“咔噠”聲,也聽不見了。
只有他粗重嘶啞的喘息,和角落里沉默者更加驚恐、卻同樣壓抑著的抽氣聲。
寧闕圖艱難地抬起仿佛灌了鉛的手臂。
腕上的秒表,屏幕一片漆黑。
死了?
不。
在那絕對的漆黑中,一個極其微小的、猩紅色的光點,突兀地亮著。
像一只剛剛睜開的、充滿惡意的眼睛。
一動不動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