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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槐樹下的死人味

肉包子的油香還膩在喉嚨里,那股子混著油墨和劣質(zhì)豬油的怪味卻在沈硯腦子里揮之不去。

趙老五那張鐵青的臉,怒睜的、映著自己倒影的眼睛,還有尸體上那股子若有若無的…油紙包子味兒?

“操!”沈硯低罵一聲,胃里一陣翻騰,差點把剛咽下去的肉包子吐出來。他猛地攥緊了手里那張沾著油污的油紙,指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這絕不是巧合!

他騰地站起來,也顧不上手臂鉆心的疼,一把抓過桌上那包灰撲撲的藥粉,胡亂撕開就往胳膊上那道猙獰的鞭痕倒。藥粉沾上傷口,一陣冰涼刺骨,緊接著是火燒火燎的痛,激得他倒吸好幾口涼氣,額頭上冷汗瞬間就冒出來了。

“嘶…他娘的…”他咬著牙,動作粗暴地扯下破外袍上還算干凈的里襯布條,三下五除二把胳膊裹了個嚴(yán)實,雖然包得歪歪扭扭像個粽子,但好歹止住了血。

做完這一切,他喘著粗氣,目光再次落在那張從賬本夾層里摳出來的紙片上。歪脖子老槐樹,石墩子…這鬼地方在哪兒?

沈硯瞇著眼,盯著那簡陋的線條,腦子里飛快地過著京城的地圖。他不是什么過目不忘的天才,但在大理寺混了這幾年,專管些雞毛蒜皮打架斗毆的破事,京城的犄角旮旯倒是跑熟了不少。

歪脖子槐樹…后門…石墩子…這配置,聽著怎么那么像…

“南城!耗子巷!”沈硯眼睛猛地一亮,脫口而出。南城那片是出了名的下九流聚集地,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耗子巷更是窮得叮當(dāng)響,巷子口就有一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歪脖子老槐樹,樹下常年堆著些破爛,好像還真有個破石墩子!

沈海這王八蛋,繞這么大個彎子,把他往耗子巷引?那里頭能有什么?等著埋伏他?還是…和趙老五的死、蛟龍骨的失竊有關(guān)?

一股混合著憤怒、好奇和強(qiáng)烈不安的情緒在胸腔里翻騰。明知道可能是陷阱,可那死人眼里的倒影,那詭異的油紙氣味,還有腦子里那個一閃而過的“娘”的聲音,像無數(shù)只爪子撓著他的心。不去看看,他今晚絕對睡不著覺!

“媽的,拼了!”沈硯啐了一口,抓起桌上那半拉沒啃完的冷包子塞進(jìn)嘴里,胡亂嚼了幾口咽下去,算是補(bǔ)充了點體力。他扯了扯身上那件被鞭子抽得破破爛爛的外袍,勉強(qiáng)遮住里面白色的中衣和包扎好的胳膊,拉開吱呀作響的破門,一頭扎進(jìn)了午后有些灼熱的陽光里。

他沒走大理寺正門,怕再撞上沈海或者別的麻煩。熟門熟路地繞到后墻根,那里有道被雜草半掩著的狗洞。堂堂大理寺少卿鉆狗洞?沈硯心里罵了句娘,但看看自己這狼狽樣,也顧不上什么體面了,手腳并用,呲溜一下就鉆了出去。

外面是條堆滿垃圾的小巷,臭氣熏天。沈硯屏住呼吸,辨認(rèn)了下方向,埋頭就往南城沖。手臂的傷隨著跑動一下下扯著疼,汗水混著灰塵糊在臉上,讓他看起來比那個送包子的小乞丐還要狼狽三分。

一路緊趕慢趕,穿街過巷,盡量避開人多的主路。等他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地摸到南城耗子巷口時,日頭已經(jīng)開始西斜,給這片破敗的街區(qū)鍍上了一層昏黃的光。

巷口果然立著那棵標(biāo)志性的歪脖子老槐樹,虬結(jié)的枝干扭曲著伸向天空,樹葉稀稀拉拉,透著一股子垂死的暮氣。樹下堆滿了爛菜葉子、破瓦罐和一些看不出原色的垃圾,散發(fā)著一股混合著腐臭的復(fù)雜氣味。

沈硯扶著樹干,大口喘著氣,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巷子里沒什么人,只有幾個光屁股的小孩在遠(yuǎn)處泥地里打滾,還有幾個穿著破襖的老頭老太坐在自家低矮的門檻上曬太陽,眼神渾濁,對他這個生面孔沒什么反應(yīng)。

他的目光迅速鎖定在槐樹靠墻根的地方。那里,一堆破爛中間,果然有一個半埋在土里、表面坑坑洼洼的青石墩子,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就是它!

沈硯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定了定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慢慢踱步過去,眼睛卻像鉤子一樣在石墩子和周圍的地面上掃視。沈海不會無緣無故給他指這么個地方,這石墩子下面或者附近,肯定藏著東西!

他走到石墩子跟前,蹲下身,假裝系鞋帶(雖然他那破靴子根本沒鞋帶),手指卻悄悄在石墩子粗糙冰冷的表面摸索。沒有機(jī)關(guān),沒有暗格。他又用腳撥開石墩子周圍散落的垃圾和浮土,仔細(xì)查看地面。

沒有。什么都沒有。

難道猜錯了?沈海在耍他?

一股煩躁涌上來。他直起身,下意識地抬腳,泄憤似的在石墩子上輕輕踹了一下。

“嘎吱…”

一聲極其輕微的、幾乎聽不見的木頭摩擦聲,突然從石墩子緊挨著的、那堵斑駁脫皮的土墻后面?zhèn)鱽恚?

沈硯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墻后面有人?!

他猛地扭頭,死死盯住那堵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土墻。墻皮剝落的地方,露出里面黃褐色的土坯,看不出任何異常。但那聲音…他絕對沒聽錯!像是…像是有人不小心蹭到了堆在墻后的什么東西!

是埋伏?還是…和他一樣來找東西的?

沈硯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極致。他不敢輕舉妄動,慢慢挪動腳步,想繞到墻后面看看。

一步,兩步…

就在他快要繞過石墩子,能看到墻后狹窄空間的時候——

“唔!”

一聲極其短促、像是被人死死捂住了嘴發(fā)出的悶哼,從墻后傳了出來!緊接著是一陣壓抑的、身體掙扎扭動碰到雜物的悉索聲!

有人!而且出事了!

沈硯腦子里的弦“嗡”地一下繃斷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猛地扒開擋在墻角的幾捆干柴!

墻后狹窄的縫隙里,景象讓他瞳孔驟縮!

一個穿著灰色粗布短打、身材瘦小的男人,正被一個蒙著臉、只露出一雙兇狠三角眼的黑衣人死死勒著脖子,另一只手還緊緊捂著他的嘴!那男人臉色漲得發(fā)紫,眼珠驚恐地凸出,雙腿徒勞地蹬踹著,眼看就要斷氣!他一只手里,還死死攥著一個東西!

那東西很小,灰撲撲的,像是…一塊折疊起來的油紙!

沈硯腦子里“轟”的一聲!油紙!又是油紙!

“放開他!”沈硯想也沒想,怒吼一聲,也顧不上自己受傷的手臂和空蕩蕩的靈力,合身就朝著那蒙面黑衣人撲了過去!

那黑衣人顯然沒料到會有人突然沖出來,三角眼里閃過一絲錯愕和兇光!他反應(yīng)極快,眼看沈硯撲到,竟毫不猶豫地松開了勒住瘦小男人的胳膊,反手一甩!

嗖!嗖!

兩道烏黑的寒芒,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直射沈硯的面門和胸口!速度奇快,角度刁鉆!

暗器!

沈硯心頭警鈴大作!他此刻前沖的勢頭太猛,根本來不及完全閃避!生死關(guān)頭,他幾乎是憑著本能,猛地一扭腰,身體以一個極其狼狽難看的姿勢側(cè)摔出去!

嗤!嗤!

一道烏光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帶起一溜血絲!另一道則狠狠扎進(jìn)了他剛才站立位置后面的土墻里,沒入大半,赫然是一枚閃著幽藍(lán)光澤的三角鏢!

劇痛從臉頰傳來,火辣辣的。沈硯重重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手臂的傷口更是疼得他眼前發(fā)黑。

那黑衣人見沒能一擊斃命,三角眼中兇光更盛,顯然不打算放過沈硯這個攪局者。他手腕一翻,又是幾枚淬毒的三角鏢扣在指間,作勢就要甩出!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咻!”

一道比黑衣人甩出的暗器更快、更銳利、更無聲無息的黑色流光,如同最陰險的毒蛇,毫無征兆地從旁邊那棵歪脖子老槐樹的濃密枝葉中激射而出!

目標(biāo)直指黑衣人扣著飛鏢的手腕!

那黑衣人瞳孔猛地收縮!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

噗!

一聲輕響,如同熱刀切過凝固的油脂。

那道黑色的流光精準(zhǔn)無比地洞穿了他的手腕!帶起一溜血花!

“啊——!”黑衣人發(fā)出一聲凄厲短促的慘叫,扣著的幾枚飛鏢“叮叮當(dāng)當(dāng)”掉了一地!他捂著自己被洞穿的手腕,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袖,三角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恐懼!他猛地抬頭看向槐樹。

沈硯也掙扎著抬起頭,循著那黑色流光的來處望去。

只見那虬結(jié)扭曲的槐樹枝干間,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陰影里,緩緩站起一個高挑窈窕的身影。玄衣如墨,緊束的腰身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冰冷的銀狼面具在昏黃的夕陽下反射著幽冷的光,只露出一雙毫無溫度的寒潭眼眸。

夜璃!

她手里把玩著一柄薄如蟬翼、漆黑如夜的短匕,匕尖還殘留著一絲新鮮的血跡。她居高臨下,冷冷地俯視著墻角的慘劇,目光掃過地上狼狽的沈硯、捂著脖子劇烈咳嗽的瘦小男人,最后定格在那個捂著手腕、滿臉驚駭?shù)暮谝氯松砩稀?

“滾。”夜璃的聲音不大,甚至沒什么起伏,卻像冰渣子一樣砸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和一種俯瞰螻蟻般的漠然。

那黑衣人渾身一顫,三角眼中的兇悍瞬間被恐懼取代。他死死盯了夜璃一眼,又怨毒地掃過地上的沈硯和那個瘦小男人,猛地一跺腳,竟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幾個起落就消失在錯綜復(fù)雜的小巷深處,連地上的毒鏢都顧不上撿。

夜璃沒有追。她只是輕輕一躍,如同沒有重量的羽毛,悄無聲息地從槐樹上落下,站在離沈硯幾步遠(yuǎn)的地方。冰冷的銀狼面具對著他,那雙寒潭般的眸子里沒有任何情緒。

沈硯撐著地爬起來,抹掉嘴角的泥,臉上的傷口還在滲血。他看著夜璃,心里五味雜陳。又是她?救他?還是…別的目的?

“夜副統(tǒng)領(lǐng)真是…神出鬼沒。”沈硯喘著氣,扯出一個帶著血絲和泥土的笑容,“這次又是因為沈大少爺怕我死得太快,不夠解氣?”

夜璃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她的目光越過沈硯,落在了墻角那個剛剛緩過氣來、依舊滿臉驚恐、瑟瑟發(fā)抖的瘦小男人身上。更準(zhǔn)確地說,是落在他死死攥在手里的那塊灰撲撲的油紙上。

“你,”夜璃的聲音冷得像冰,指向那個瘦小男人,“手里拿的什么?”

瘦小男人嚇得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把手里的油紙攥得更緊,驚恐地看著夜璃,又看看沈硯,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沈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油紙!又是油紙!他強(qiáng)忍著沖過去搶過來的沖動,也死死盯住那個男人。

“交出來。”夜璃向前踏出一步,陰影仿佛隨著她的動作蔓延過去,一股無形的壓力瞬間籠罩了那個瘦小男人,“或者,你想試試喉嚨被割開的感覺?”

瘦小男人被這冰冷的殺意嚇得魂飛魄散,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癱軟在地,顫抖著手,把攥得皺巴巴的油紙舉了起來。

“饒…饒命…女俠饒命…我…我就是在石墩子下面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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