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冷宮財務改革
- 職場邪劍仙變成娘娘后殺瘋了
- 焰火鄞熙
- 7277字
- 2025-08-19 17:36:29
屋外的風雨似乎小了些。破屋內依舊寒冷潮濕,漏雨聲依舊煩人。
但林婉知道,有什么東西,已經徹底不同了。
她的第一次反擊,以掌摑惡奴為開端,以初步收服第一個忠仆為節點,成功地在這片名為冷宮的絕望凍土上,鑿開了第一道裂縫。
光,正艱難地、卻無比堅定地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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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摑李公公的威懾力,如同投入冷宮這潭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漣漪遠超林婉最初的預期。
次日清晨,天光未亮透,那扇破舊的木門就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了一條縫。李公公那張紅腫未消、帶著清晰五指印的老臉探了進來,眼神躲閃,充滿了驚懼和討好。他身后跟著兩個同樣面黃肌瘦、穿著破爛太監服的小太監,兩人合力抬著一個沉甸甸、冒著熱氣的木桶。
“娘……娘娘,”李公公的聲音干澀嘶啞,帶著前所未有的卑微,“早……早膳送來了。是……是新熬的粟米粥,還……還加了點碎肉糜和菜葉,熱乎著呢。”他一邊說著,一邊示意那兩個小太監將木桶抬進來,動作輕手輕腳,生怕發出一點惹林婉不快的聲響。
林婉裹著那條依舊破舊、但至少不再冰冷刺骨的薄被(李公公連夜“孝敬”來的一條稍厚實的舊毯子,雖破但聊勝于無),坐在角落里相對干燥的稻草堆上。她沒有立刻去看那桶粥,目光平靜地掃過李公公和他身后的兩個小太監,最后落在那桶散發著真正食物香氣的熱粥上。
空氣中彌漫著粟米和肉糜混合的、久違的、令人食欲大動的香氣。這香氣,與之前那令人作嘔的餿味形成了天壤之別。
“放下吧。”林婉的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
李公公如蒙大赦,連忙指揮小太監將木桶小心放下,又點頭哈腰地退到門邊:“娘娘慢用,老奴……老奴就在外面候著,娘娘有事隨時吩咐。”說完,幾乎是貼著門縫溜了出去,并輕輕帶上了門。
屋內只剩下林婉和那桶熱粥。她站起身,走到木桶邊。揭開簡陋的木蓋,熱氣撲面而來。桶內是濃稠的、泛著油光的粟米粥,確實能看到星星點點的肉糜和翠綠的菜葉碎末。雖然依舊是粗糲的食物,但對于一個長期處于饑餓邊緣的人來說,這無異于珍饈。
她沒有立刻食用。多年的財稅審計生涯養成的本能告訴她,資源流入,僅僅是開始。要真正掌控局面,實現可持續的改善,必須摸清家底,建立規則。
她走到門邊,拉開一條縫。李公公果然佝僂著背,像個受氣包一樣守在門外不遠處。小蝶也來了,正拿著破舊的掃帚,在濕漉漉的院子里假裝灑掃,眼神卻忍不住往這邊瞟,帶著緊張和期盼。
“小蝶。”林婉喚道。
小蝶渾身一激靈,立刻放下掃帚,小跑過來,恭敬地低頭:“娘娘。”
“進來。”林婉側身讓她進屋,隨即又看向一臉緊張的李公公,“李德全,你也進來。把外面那兩個也叫上。”
李公公臉色一白,不知道這位煞星又要做什么,卻不敢違抗,連忙把門口那兩個同樣惴惴不安的小太監也叫了進來。
小小的、依舊漏雨破敗的冷宮主屋,此刻顯得更加擁擠。林婉站在中央,李公公和小蝶垂手侍立,那兩個小太監更是縮著脖子,大氣不敢出。唯一的“資產”,是地上那桶冒著熱氣的粥。
林婉的目光緩緩掃過眼前這四張面孔:驚懼討好的李公公,緊張又帶著一絲依賴的小蝶,麻木畏縮的小太監。這是她目前能掌控的、冷宮這個微型“經濟體”的全部“人力資源”和“管理對象”。
“冷宮,不是法外之地。”林婉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清晰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以前如何,本宮既往不咎。但從今日起,一切,都要按規矩來。”
她看向李公公:“李德全,你是這里的管事太監。冷宮現有多少口人?每日、每月,內務府撥下來的米糧、炭火、布帛、銀錢,定額多少?具體名目、數量,立刻報上來。少報、虛報一個字,”她頓了頓,目光冰冷,“后果你清楚。”
李公公被那目光看得后背發涼,冷汗又冒了出來。他再不敢有絲毫隱瞞,連忙掰著手指頭,結結巴巴地開始報賬:
“回……回娘娘,冷宮現……現有廢……哦不,是娘娘您一位主子。低等灑掃宮女一人,就是小蝶。看守太監三人,老奴,還有小安子、小順子。”他指了指身后的兩個小太監。
“內務府每月撥付:糙米十石,粗炭三筐,燈油半斤,鹽半斤,菜錢……三錢銀子。布帛是每季兩匹粗麻布。修繕……修繕銀錢沒有定額,都是……都是壞了才報上去,批不批、批多少,看上面心情……”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后幾乎細不可聞。
十石糙米?林婉心中冷笑。按大胤朝的度量衡,一石糙米約等于現代一百二十斤。十石就是一千兩百斤!就算去掉殼、磨成粉,再算上損耗,供應這區區五個人(包括她自己)的口糧也綽綽有余!可原主之前吃的,連豬食都不如!可見這李公公之前貪墨之狠!
“賬冊呢?”林婉追問。
“沒……沒有正式賬冊,”李公公頭垂得更低,“就……就是老奴自己記個流水,記在……記在一塊破木板上……”他聲音越來越小,顯然那“賬目”根本見不得光。
林婉心中了然。粗放管理,毫無監督,正是滋生貪腐的溫床。她不再追問那莫須有的“賬冊”,轉而看向小蝶和那兩個小太監:“你們三人,每日伙食如何?可有炭火取暖?衣物可足?”
小蝶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回娘娘,奴婢們……每日只有一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粥,或者一個很小的雜糧窩頭……冬天……沒有炭火,凍得手腳生瘡……衣服……都是破的,補丁摞補丁……”她說著,眼圈有些發紅。旁邊兩個小太監也默默點頭,臉上滿是凄苦。
李公公臉色煞白,不敢抬頭。
林婉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情況比她預想的更糟。李公公不僅克扣她的,連手下這些最低等宮人的基本生存物資也盤剝殆盡!這不僅是貪婪,更是愚蠢!一個連手下都喂不飽、凍僵的“管理者”,如何能維持基本的運轉?難怪冷宮一片死寂,毫無生氣。
“好。”林婉深吸一口氣,目光如炬,掃視全場,“情況,本宮清楚了。從今日起,冷宮,本宮說了算。所有物資,統一管理,按需分配。任何人,膽敢再伸手貪墨、克扣、私藏……”她的目光如冰錐般釘在李公公臉上,“莫怪本宮心狠手辣!”
李公公渾身一哆嗦,連聲道:“不敢!老奴再也不敢了!”
林婉不再看他,開始下達她穿越后的第一份“財務改革指令”:
“第一,盤點現有資產!李德全,帶著小安子、小順子,立刻去把冷宮所有庫房、角落,凡是能藏東西的地方,給本宮徹底搜一遍!所有剩余的米糧、炭火、布匹、工具,哪怕是一根釘子、一塊破布,全部集中到本宮這間屋子外面!立刻!馬上!”
“第二,小蝶!”
“奴婢在!”
“你負責記錄!找塊干凈點的木板,或者石板。李德全他們清點出來的所有東西,名稱、數量,由你一一記錄清楚!不會寫的字,畫圖做記號!必須清晰、準確!”
李公公帶著兩個小太監,像被鬼追著一樣,連滾帶爬地沖出去“抄家”了。小蝶也慌忙去找能寫字(或者說能刻字、畫記號)的東西。
林婉則走到那桶熱粥前。她用李公公“孝敬”來的一個相對干凈的破碗,盛了滿滿一大碗濃稠的粟米粥。肉糜和菜葉的香氣更加濃郁。她沒有立刻吃,而是端著碗,走到門邊。
小蝶正蹲在屋檐下,費力地用一塊邊緣鋒利的石片,在一塊相對平整的石板上刻畫著。她顯然識字不多,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代表米粒和木炭的圖案,旁邊刻著一些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符號。
林婉將手中的粥碗遞到小蝶面前:“先把這個喝了。暖暖身子,才有力氣干活。”
小蝶猛地抬頭,看著眼前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粥碗,又看看林婉平靜的臉,眼圈瞬間又紅了。她嘴唇顫抖著,想拒絕又不敢,最終在林婉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接過碗,小口小口地、珍惜無比地喝了起來。溫熱的粥滑入冰冷的腸胃,帶來一種近乎幸福的暖流。
林婉看著她喝,心中卻在飛速計算、規劃。
冷宮就像一個瀕臨破產、管理混亂的微型公司。現在,她這個新任CEO要做的,就是進行徹底的資產重組和預算改革,目標是——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很快,李公公和小太監們滿頭大汗地抬著、抱著、拖著各種“資產”回來了。場面有些滑稽,卻也透著凄涼。
東西堆在破屋外的泥地上,種類倒是不少,但數量和質量都慘不忍睹:
***糧食:**發霉結塊的糙米約莫兩斗(不到三十斤),黑乎乎的雜糧面半袋(估計十斤左右),幾顆干癟的蘿卜,一小堆蔫巴巴的野菜。
***燃料:**潮濕、半朽的粗木柴一小堆,真正的上好炭塊只有可憐巴巴的十幾塊。
***布帛針線:**幾塊破得不成樣子的粗麻布頭,一團亂糟糟的麻線,兩根磨禿了的針。
***工具雜物:**一把豁口的柴刀,一把銹跡斑斑的斧頭,幾個破碗破罐,幾根長短不一的木棍,一些散亂的稻草和破席子。
***銀錢:**李公公磨蹭半天,才哭喪著臉從懷里掏出十幾個磨損嚴重的銅板,顯然是他最后一點“私房錢”。
這就是冷宮的全部家當了!寒酸得令人心酸。小蝶在林婉的指導下,笨拙卻極其認真地在石板上刻畫記錄著。每記下一項,她臉上的表情就凝重一分。
林婉看著這份“資產負債表”,心中一片冰冷,卻又異常冷靜。資源極度匱乏,這是現實。但如何利用這有限的資源,實現生存條件的最大化改善,就是她財稅專業能力的用武之地。
“李德全,”林婉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內務府下月的供給,何時領取?”
“回娘娘,按……按規矩,是每月初五。”
“很好。”林婉點頭。距離下月初五還有十來天。這意味著,她們必須依靠眼前這點可憐的庫存,以及李公公暫時不敢克扣的每日供給(那桶粥算是個好的開始),支撐到新的“收入”到來。
“現在,聽本宮安排。”林婉站到那堆“資產”前,如同一位即將排兵布陣的將軍。
“**第一要務:生存保障。**”
***食物:**現有米面,由小蝶統一保管、記錄。每日按人頭定量發放:本宮一碗半稠粥(或等量主食),小蝶、小安子、小順子每人一碗稠粥,李德全……一碗稀粥。”林婉特意點出李公公的份額,帶著懲罰意味。李公公臉色一苦,卻不敢反駁。
***水源:**每日必須保證有足量、燒開的飲用水。取水由小安子、小順子輪值負責。燒水用柴,優先使用那堆朽木柴。
***取暖:**現有好炭,極其珍貴。非極寒天氣不得動用。日常取暖,主要依靠收集干燥的落葉、枯枝(由小蝶負責日常收集),以及……修繕屋頂后改善的保溫性。那十幾塊好炭,由本宮親自保管。
“**第二要務:環境改善與資產增值。**”
***修繕屋頂:**這是當務之急!李德全,你親自負責!今日就去內務府報修,就說雨大屋漏,危及……廢后性命!他們若推諉拖延,你就告訴他們,廢后若凍死病死在這冷宮,上面追查下來,第一個掉腦袋的就是你這個看守太監!”林婉的聲音帶著冰冷的威脅。李公公一個激靈,連忙應下:“是!老奴明白!老奴這就去催!一定盡快修好!”
***工具利用:**那把豁口柴刀和銹斧頭,交給小安子、小順子。每日灑掃之余,負責去冷宮偏僻角落砍伐枯死的小樹、收集相對干燥的樹枝,作為燃料儲備。這是開源。
***廢品回收:**那些破碗破罐、木棍、破席子,由小蝶負責整理。能修補的盡量修補利用(比如做盛水容器、墊腳工具),徹底無用的,集中堆放,或許能作為修繕屋頂時的輔助材料。這是節流,也是資源再利用。
*“小蝶,從今日起,你就是冷宮的‘司記’。”林婉看向小蝶,賦予她正式的職責,“每日物資入庫(包括李德全領回的供給)、出庫(每日口糧發放、燃料消耗、工具領用),必須由你詳細記錄在冊。記錄方式,本宮教你。”她拿起一塊小石子,在地上劃出簡單的表格雛形,教導小蝶用“正”字計數法記錄數量,用簡易符號代表物品。
*“每日黃昏,將當日賬目報與本宮核查。李德全領取供給、使用工具,必須通過小蝶記錄、本宮核準。任何人,膽敢私藏、私取、虛報,嚴懲不貸!”林婉的目光再次掃過李公公和兩個小太監,帶著強大的威懾力。
清晰的指令,明確的職責分工,簡單的賬目記錄方法,以及最重要的——嚴格的監督和懲罰機制。一套在冷宮這個極端惡劣環境下、最原始卻也最核心的“財務管理體系”和“內部控制流程”,在林婉冷靜的敘述中初步建立起來。
李公公聽得心驚肉跳,他從未想過,管理這鳥不拉屎的冷宮,還能有這么多“規矩”!但他絲毫不敢質疑。小蝶則聽得眼睛發亮,她雖然不太懂那些“表格”、“記錄”的深意,但她明白,娘娘這是在教她做重要的事!給她權力和責任!她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鄭重:“奴婢一定記好!絕不出錯!”
兩個小太監小安子和小順子,也懵懵懂懂地意識到,這位“廢后娘娘”的到來,似乎……真的會帶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至少,娘娘承諾了每日一碗稠粥!這比跟著李公公時強太多了!兩人看向林婉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敬畏和隱隱的期盼。
改革的指令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迅速在冷宮這個小小的封閉系統內激蕩開來。
李公公的行動效率前所未有的高。或許是林婉那句“廢后凍死你掉腦袋”的威脅起了作用,當天下午,內務府就派來了兩個懶洋洋、滿腹牢騷的老工匠。在李公公點頭哈腰、塞了幾個銅板(顯然是他自己的“私房錢”被榨出來了)的“打點”下,兩人罵罵咧咧地爬上屋頂,叮叮當當地修補起來。雖然手藝粗糙,只是用茅草和泥巴糊住了幾個最大的漏洞,但至少,當傍晚又一場小雨落下時,林婉的破屋里,終于沒有再下起“小雨”。干燥的地面和相對溫暖的空間,讓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小蝶的“司記”工作也如火如荼地展開。她找了一塊相對平整的舊木板,用燒過的木炭條,在林婉的指導下,歪歪扭扭地畫出了簡易的表格。第一行寫著“收”,下面是“米”、“面”、“柴”、“炭”、“錢”等幾項。第二行寫著“支”,下面是“娘娘食”、“蝶食”、“安食”、“順食”、“德食”、“燒水柴”、“修屋錢”等。數字則用林婉教的“正”字計數法表示。
每當李公公領著兩個小太監從內務府領回當日的口糧(不再是餿粥,而是實打實的粟米、粗面和少量蔬菜),小蝶都會像護食的小獸一樣,瞪大眼睛,仔細清點過秤,然后在木板的“收”項下,鄭重地畫上相應的“正”字筆畫。發放食物時,更是嚴格按林婉定的份額,用破碗量好,看著每個人領走,然后在“支”項下記錄消耗。她甚至學會了用石子輔助計算剩余量。
小安子和小順子也忙碌起來。有了相對充足的食物(一碗稠粥對他們而言已是天堂),兩人干活的力氣也足了。每天灑掃完冷宮那荒蕪的院落,就拿著柴刀和斧頭(被小蝶記錄在冊,領用歸還都要簽字畫押——按手印),去冷宮深處廢棄的花園、倒塌的偏殿附近,砍伐枯枝、收集相對干燥的落葉。這些燃料雖然不耐燒,但勝在量大、免費,大大緩解了燃料壓力。收集回來的柴火,也由小蝶記錄入庫。
林婉是這套體系的核心大腦和最終裁決者。她每日黃昏雷打不動地檢查小蝶的“賬目板”。雖然記錄方式原始,數字也簡陋,但這塊木板,卻清晰地呈現了冷宮每日的資源流入、消耗和結余情況。
“嗯,今日粟米入庫五斤,消耗三斤(娘娘一斤半,小蝶、小安子、小順子各半斤,李公公三兩),結余兩斤。干柴入庫一擔(小蝶用筐計量),燒水消耗半筐……記錄無誤。”林婉指著木板上的“正”字和符號,平靜地宣布核查結果。
每一次核查通過,小蝶緊繃的小臉就會綻放出如釋重負的光彩,仿佛完成了一項神圣的使命。李公公則垂手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生怕被挑出一點錯處。小安子和小順子也敬畏地看著那塊決定他們“口糧”的木板。
日子在按部就班的“改革”中一天天過去。冷宮依舊是那個被遺忘的角落,但內部卻悄然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最大的變化,體現在伙食上。
十天后,傍晚。
冷宮主屋(林婉的房間)的門檻前,支起了一個小小的、用幾塊石頭壘成的簡易灶膛。灶膛里燃燒著小安子他們收集來的、相對干燥的樹枝,火苗跳躍,驅散著深秋傍晚的寒意。
小蝶正蹲在灶膛前,小心翼翼地照看著架在上面的一口小鐵鍋(這是李公公“貢獻”出來的唯一一口像樣的鍋)。鍋里翻滾著濃稠的湯汁,散發著濃郁的、令人垂涎的香氣。不再是單一的粟米粥,而是混合了粟米、少量雜糧面、切碎的蘿卜丁、野菜末,甚至還有幾片薄薄的、李公公咬牙“孝敬”的腌肉皮熬煮的雜燴濃湯!旁邊的小破碗里,還放著幾個剛剛蒸好、熱氣騰騰的雜糧窩頭。
小安子和小順子蹲在不遠處,眼巴巴地看著鍋里翻滾的熱氣,喉結不停地上下滾動,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期待。李公公也站在稍遠的地方,雖然他的份額最少(依舊是稀粥),但至少是熱的、干凈的,比之前的餿粥強了百倍。
林婉坐在門檻內的稻草堆上,裹著那條稍厚的舊毯子,手里拿著小蝶的“賬目板”。夕陽的余暉透過修補過的屋頂縫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正指著木板,聲音清晰地念著:
“本月累計:收粟米三十斤(內務府供給),雜糧面十斤,蘿卜五斤,野菜若干;支娘娘食粟米十五斤、雜糧面三斤、菜若干;支蝶食、安食、順食各粟米五斤、雜糧面一斤、菜若干;支德食粟米三斤……”
“收干柴十五擔;支燒水、煮飯耗柴七擔;結余干柴八擔……”
“修繕屋頂,支付工匠銅錢五文(李德全墊付,待下月供給銀錢償還)……”
冰冷的數字,記錄著十天來的點滴積累。每一筆收入,都是生存的保障;每一筆支出,都經過精打細算;每一筆結余,都是對抗寒冬的底氣。
當林婉念到“本月伙食尚有結余”時,小安子和小順子忍不住低低歡呼了一聲,看向林婉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和崇拜。小蝶也開心地笑了起來,用木勺攪動著鍋里香氣四溢的濃湯。
“開飯吧。”林婉放下木板,臉上露出一絲極淡、卻真實的笑意。
小蝶立刻應聲,動作麻利地開始分食。她先盛了滿滿一大碗熱氣騰騰、內容豐富、上面還飄著油花的雜燴湯,又拿了兩個最大的窩頭,恭敬地端給林婉。然后又依次給小安子、小順子各盛了一大碗湯和一個窩頭。最后,才給李公公盛了小半碗相對稀薄的湯,配了一個最小的窩頭。
食物的香氣混合著柴火的煙火氣,在冷宮這方小小的天地里彌漫開來。小安子和小順子捧著熱乎乎的碗,顧不上燙,狼吞虎咽地吃起來,發出滿足的吸溜聲。小蝶也小口小口地喝著湯,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安寧。李公公捧著那碗對他來說已是“佳肴”的稀湯,神色復雜,默默吃著。
林婉端著碗,感受著碗壁傳來的暖意,看著眼前這小小的一幕。
冷宮依舊破敗,寒風依舊會從縫隙里鉆進來。但至少,她們不用再忍饑挨餓,不用再吃豬狗不如的餿食。她們有了一個雖然簡陋卻不再漏雨的棲身之所,有了穩定的食物來源,有了一套維持基本生存運轉的規則。
冰冷的財務改革,最終帶來的,是實實在在的、帶著溫度的生存改善。那一點點結余的糧食和柴火,就像是黑暗凍土下頑強鉆出的嫩芽,昭示著希望的存在。
林婉喝了一口熱湯。粗糙的食物滑入胃中,帶來熨帖的暖意。她望向冷宮那高高的、布滿青苔的圍墻。圍墻之外,是金碧輝煌的宮殿,是爾虞我詐的爭斗,是林家滿門的血仇。
路還很長,仇還未報。
但至少,她在這地獄般的冷宮,為自己,也為這幾個依附于她的可憐人,殺出了一條生路,點燃了一簇微弱的、卻無比堅韌的火焰。
這簇火焰,名為秩序,名為掌控。
它將是她復仇之路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