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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暗涌相逢

一場頂級商業酒會,角落里的白色身影闖入霍宴州的余光。

那枚獨特的海藍寶項鏈——四年前游艇那夜,在混亂的光影中曾勾住他的視線。

終于找到當年那個女人。

霍宴州舉杯靠近,嗓音裹著霜氣:“蘇晚,我們是不是見過?”

她指尖的香檳液倒映著天花板的碎光。

“霍總認錯人了,”蘇晚抬眼,笑容無懈可擊,“那晚您的船沉了,我也差點死了呢?!?

頸間冰涼的項鏈貼著她的脈搏,如同四年前那雙救她出水的手。

香檳塔流淌著永不枯竭的金色河流,水晶吊燈把整個宴會廳切割成無數棱角鋒利的碎片。昂貴的香水、醇厚的雪茄氣息、還有無聲彌散在空氣里的銅銹味——混合成一層看不見卻又粘稠得化不開的膜,包裹著在場每一個衣冠楚楚的身影。

霍宴州站在這浮華漩渦最平靜的一個點上。他背對著喧騰的人潮,目光透過整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墻,投向外面璀璨卻又無比遙遠、冰冷如碎鉆鋪滿整個海灣的燈火洪流。手中那杯幾乎未動的單一麥芽威士忌,冰塊在琥珀色的液體里緩慢消融,一絲絲涼意沁入指尖。

喧囂是背景,是噪音,是此刻唯一能證明時間還在流逝的存在。

真正占據他大腦溝回的,是剛剛越過重重加密通道傳遞到他私人平板上的那份文件碎片。屏幕上只剩下幾行被特殊加粗、觸目驚心的文字:“西灣深海探礦項目核心數據包…高危級泄露…路徑指向內部高層節點…泄密代號‘深影’…”后面的追蹤日志像被無形的巨口咬掉了一大段,留下大片刺眼的空白和焦灼的問號。

西灣項目。那是霍氏未來十年根基所系的命脈。

內鬼…深影…霍宴州握著酒杯的手指關節微微繃緊了一下,又強迫自己松開。冰涼的杯壁滑膩,掌心卻沒有絲毫汗意。他無聲地轉動了一下小指上一枚不起眼的黑玉戒指。這細微的動作,仿佛擰動了某個冰冷開關,更深沉、更純粹的寒意如同深海涌流,瞬間卷走了他眼底殘余的一絲偽裝的溫度,只留下極地的荒原。

內鬼必須清除。代價不計。

他需要片刻絕對的安靜,從這片喧囂的泥沼中剝離出來,理清那幾條若隱若現的致命線索。一個微小的念頭,如同游魚般狡猾地試圖鉆出深海般的思緒:當年那艘該死的、承載了太多秘密和骯臟交易的“海神號”…它沉沒得太徹底了…線索斷在那里。那晚…那個滑不溜手、如同水中幻影般被他死死抓住又最終掙脫的女人…她會不會也是一塊被遺忘的碎片?與西灣無關,但與某些被他壓在深海之下的過往有關…

這個念頭才剛凝結出尖銳的棱角,就被他冷酷地按了下去。不重要了。當務之急是“深影”。

霍宴州微微抬起眼睫,仿佛要將所有無關的雜念一并掃出視野。

就在這一刻,毫無預兆地,一抹極其純粹的白,像一片孤云,撞進了他眼角的余光。

宴會廳的另一端,距離那片香檳涌動的金色海洋最遠、幾乎被巨大盆栽棕櫚樹陰影覆蓋的角落。這里的光線顯然被精心設計過,柔和黯淡,是喧鬧聲波抵達不了的一個小小避風港。

蘇晚背脊挺得筆直,如同新綻的白色曇花,安靜地站在光影的分界線上。淺金色的光暈從一側打來,勾勒出她禮服的流暢剪影和纖細的肩頸線條。深褐色的濃密卷發被一只靈巧的鉆石小鳥發夾攏在耳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小巧的耳垂。然而這精心打理的儀容下,細密的潮意卻在她的后背、掌心無聲地蔓延開來??照{冷氣十足,指尖卻依舊殘留著一層薄薄的黏膩。

這是她一手創立的“晚星”,這個還在蹣跚學步的小眾珠寶品牌,第一次闖入這種真正頂級獵食者扎堆的海域。無數雙銳利審視、或許還帶著居高臨下興趣的眼睛掠過她的展板、她親自佩戴的樣品…目光的重量像實體存在,沉甸甸壓在肩頭。她在心里飛快地默念著那份精簡到極致的、早已爛熟于胸的品牌簡介,每一個音節都在舌尖反復咀嚼演練,力求清晰、鎮定、毫無瑕疵。

鎮定,蘇晚。你只是來遞名片的。機會像水中的倒影,抓得住是運氣,抓不住…也砸不沉你。她用力吸氣,再緩緩吐出。

指尖下意識地撫向鎖骨上方。那里,涼得如同凝固的海水。一枚形態獨特的海藍寶石項鏈緊密貼合著肌膚跳動的血脈。鉑金底座設計成了蜿蜒流動的波浪形態,托起主石那顆重達15克拉、未經過分修飾而保留了原始礦晶棱角和獨特海洋藍色彩帶的、宛如從冰封深海中直接攫取的異形海藍寶。在它斜下方,墜著一顆精巧如淚滴、切割成完美水滴形的鉆石,只有主石的十分之一大小,卻散發著更加銳利、更為純粹、猶如寒星般的冷芒。兩顆寶石,一大一小,藍與白,粗獷與精致,形成一種微妙的、帶有叛逆感的失衡之美,在迷離變幻的燈光下,無聲地講述著屬于晚星品牌的核心理念——“深海遺落的星辰”。這是蘇晚的心血凝結,是她作為設計師最本質的簽名,如同她靈魂的徽記。

它不僅僅是件飾品。它是一塊沉重的敲門磚,亦是一面隨時準備承受審視與評判的盾牌。

忽然,一種感覺毫無預兆地降臨,如同無形的探針,瞬間刺穿了周圍喧鬧的空氣屏障。

蘇晚端著酒杯的手指倏然一僵。香檳細密的氣泡在杯中驚恐地逃逸、破裂。一縷冰涼徹骨的寒意,帶著難以言喻的、近乎實質的重量和侵略性,如同冰冷的鎖鏈,從某個未知的方位精準地纏繞上她的脊背,一路向上,扼住了她的頸項和后腦。

她的身體比思維更快地做出了反應——一種源于本能深處、烙印在骨髓里的警覺。心臟毫無預兆地往下一沉,瞬間停跳了半拍,緊接著就是失序的狂擂,在耳膜內撞擊出空洞巨大的回響。血液似乎在那短暫的凝滯后轟然倒流,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退潮般抽離,留下臉頰和四肢微微發麻的冰冷感。

那是一種久違的、混合著血腥味、海腥味、引擎轟鳴和冰冷窒息感的恐懼風暴。那是源于四年前那個瘋狂、混亂、鋪天蓋地的冰冷海水將她徹底吞噬的、已經幾乎被時間掩埋的夜晚的殘影。

蘇晚猛地吸了一口氣,動作帶著輕微的遲滯感。

她幾乎是強迫自己的頸椎一寸寸轉動,每一個細微的扭動都像是生銹的齒輪在艱澀地咬合,違背著體內那一聲強烈警告她立刻逃離的尖叫。

視線穿過錯落的人影、晃動的酒杯、斑斕的光點…最終,撞進了一雙眼睛。

時間似乎被猛地掐住了咽喉,凝滯了千分之一秒。

僅僅是一眼。只一眼。

霍宴州那深淵般冰冷淡漠、如同萬年凍土之下封存的黑色玄冰的眼眸深處,有什么東西——極其細微、幾乎無法捕捉的堅硬薄片——瞬間碎裂了。

那枚項鏈!

它如同從深海的囚禁中猛然掙脫出來的妖異熒光水母,在無數奢華珠寶堆砌的浮光掠影中,爆發出一種獨特到近乎偏執的光芒。不是璀璨奪目,而是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帶著原始礦物的棱角和生命律動的脈痕。這種形態…這種將星辰冰芒強行鎖入粗糲晶體的設計…

太獨特了。

記憶深處某個塵封已久、只留下灼痛傷疤的暗室猛地被這把鋒利的寶石鑰匙撬開了一道縫隙。洶涌的血色海水、刺破夜空的尖利船體撕裂聲、游弋著貪婪目光的影子…碎片化的記憶光影在腦海中瘋狂炸開、翻滾,速度快得無法辨認具體輪廓,卻清晰無比地錨定了一點——四年前“海神號”那片煉獄般的甲板暗角,那混亂絕望、在引擎哀鳴和冰冷巨浪的罅隙里,他死死攥住一個被拖拽的白色身影的手腕!肌膚冰涼戰栗的觸感如同電流沿著手臂炸開。指尖的皮膚在那一刻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記憶的幻痛。而就在那個混亂、血腥、幾乎無法聚焦的瞬間…一絲微弱、冰冷、卻又帶著某種奇異生命力的反射光——就是這個形態!就是這個輪廓模糊卻異常醒目的藍色晶體!

不是幻覺!

霍宴州眼底那片剛剛被“深影”點燃的、屬于絕對理智和冷酷追獵的冰原,霎時被另一種更原始、更尖銳的暗流狠狠撕裂。凍結、警惕、審視…最終淬煉成一種洞穿靈魂的、混合著恍然大悟與森然冷酷的寒芒。那片海藍寶的光芒刺破時間的壁壘,將他強行拖拽回那個滿是血腥氣、引擎嘶吼和冰冷海水的煉獄之夜。就是它!這枚如同毒咒般、鐫刻在混亂噩夢邊緣的幽藍鑰匙!

他終于找到了。

那個在他生命中最黑暗也最混亂的旋渦里留下痕跡的女人。西灣的“深影”尚未現形,那個困擾他四年的、來自海神號的海妖魅影,竟先一步自己撞入了他的視線!

冰封的表情紋絲未動。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控制得精確到分秒不差。只有那微微瞇起的狹長眼眸,宛如狙擊槍的十字準星,在瞬間完成了毫秒級的微調,牢牢鎖定了棕櫚樹陰影下那個穿著白色禮服的纖瘦身影。每一個毛孔似乎都進入了無聲的獵殺前奏。

“蘇…設計師?”幾個穿著高定禮裙的富家名媛談笑著從目標人物身邊走過,其中一個聲音帶著欣賞的語氣清晰地飄了過來,“你看她那條項鏈好特別,是叫‘晚星’對吧?”

晚星…蘇晚。

冰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玻璃杯壁。杯中的威士忌冰球輕微晃動了一下,發出極其細微、只有他能捕捉到的碰撞聲,如同即將扣響的扳機。

霍宴州的目光像精準的手術刀,不動聲色地沿著蘇晚的肩頸往下滑。他看到她指尖緊捏著杯腳,白皙的骨節因用力而微微泛出青筋的輪廓。那杯香檳的表面,隨著她細微到幾乎難以察覺的戰栗,蕩開一圈又一圈極其微小的漣漪。

他看見她猛地吸氣,那強裝鎮定的姿態下,是再也無法完全壓制的、發自骨髓深處的慌亂碎片。

好,很好。認出他了。

這個認知如同淬毒的薄刃,無聲地切入。喉間溢出一絲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冰涼的無聲笑意。他唇線緊抿的嘴角,似乎牽動了極細微的一絲弧度,轉瞬即逝。

“找到你了。”這四個字沒有說出聲,只是在喉嚨深處無聲地凝結、滴落。

周圍帶著諂媚和試探的笑容向他聚攏,試圖融入他這方冰域?;粞缰莸难凵裆踔廖丛麄兤瓢敕?,依舊牢牢鎖死著那個角落的白色身影。他徑直抬起手,指尖精準地掠過侍者托盤中一支新倒好的、細長杯腳的水晶香檳杯。動作流暢簡潔,甚至帶著一絲冷酷的優雅。

酒杯入手,冰涼刺骨。水晶的寒氣瞬間浸透了他的指尖。

他端著這杯幾乎透明、卻似有千鈞重量的香檳,以一種從容不迫、卻又隱隱帶著無形壓迫感的步態,切開了面前涌動著華麗人潮的暗流。目標明確,沒有絲毫迂回,朝著那片被陰影籠罩的角落,走去。

空氣仿佛在那一刻被抽干。蘇晚周身的光暈,連同那精心構筑的保護層,在視線交匯的剎那轟然崩塌,瞬間被真空吞噬殆盡。香檳塔遙遠的嗡鳴和名流們的嬉笑像隔著厚厚的毛玻璃傳來,模糊得不真實。整個世界的光影急速收縮、褪色,只剩下正前方那雙眼睛——深不見底,卻又帶著一種能凍結時空的、毫無溫度的審視。那絕不是初次相遇的好奇打量,更像是刑訊官重新抓捕到一個逃脫多年的囚徒,視線灼熱到讓她被鎖住的皮膚瞬間繃緊發麻。

霍宴州。

這個名字像生銹的鐵釘猛地釘入了她的意識深處,帶出一陣尖銳的暈眩。

四年前的碎片轟然倒灌。濃重的、帶著海腥味的黑暗撲面砸來!冰冷徹骨的海水瞬間填塞了她的口鼻、耳道…窒息感勒緊了喉嚨!模糊的畫面在意識深處瘋狂閃回:船體扭曲斷裂發出刺耳的尖嘯…冰冷的手死死勒緊她的腰…劇烈翻轉中失控的船槳如同怪物的觸手猙獰撲來…海水變成令人作嘔的粘稠血紅…還有那雙大手!那把她從瘋狂攪動、隨時可能把人撕成碎片的船槳漩渦邊緣用力拽離的力量!那只手的皮膚觸感?粗糙?干燥?帶著灼熱的汗意?記不清了!混亂!只有瀕死的冰冷窒息、無邊無際的恐懼、以及一片混亂中那個強大到近乎殘酷的力量印記!

她當時被救上搜救艇后短暫昏迷,醒來時那人已經不見了。她掙扎著抬頭,模糊的視線只捕捉到一片迅速被海浪吞沒的殘骸…還有一個冷漠轉身、被護衛簇擁著遠離的背影輪廓…關于那張臉的記憶,被海水、黑暗和后來的大病沖刷得只剩下一個模糊而高不可攀的影子——“霍先生”。是她生命中最恐怖的災難源頭?還是黑暗中那支把她拉出地獄的手?

此刻,那個影子在強光下化為實體,帶著濃重的壓迫感逼近,正要將她拖回那個充斥著死亡氣息的冰冷地獄!

跑!

一個巨大、無聲、炸響在腦海深處的指令!

但她的身體被釘在了原地,仿佛扎根于冰冷厚重的地毯之下,灌滿了鉛,動彈不得??謶秩缤粡埍涞拇缶W,從頭頂無聲罩下。指間香檳杯腳纖細冰涼的觸感成了她唯一連接現實的錨點。她死死攥住它,試圖從杯壁汲取一絲微弱的冷靜。

他來了。

高大的身影帶著幾乎能扭曲光線弧度的沉重壓迫感,不疾不徐地穿過人群。擋在他面前的男男女女,無論是聲名顯赫的商業巨子還是名媛,都像是遇到了無形分海的力量,不由自主地向兩側悄然退開。一道道審視、探尋、或許還夾雜著些許驚訝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追隨著他,最終又齊刷刷地聚焦到了孤立的蘇晚身上。

距離迅速縮短。

五步…三步…一步。

屬于成熟男性的、混合著淡淡雪茄香根草和不容置疑的絕對存在感的氣息,如同一面無形的墻,帶著沉沉的威壓撲面而來。這氣息瞬間淹沒了蘇晚所有的感官世界。

四周的光線仿佛被吸入了一個無形的黑洞,蘇晚感覺自己正孤獨地站在暴風眼唯一平靜、卻也是壓力最為恐怖的核心。她甚至能聽到血液在自己耳膜里瘋狂奔流的轟鳴。

霍宴州在她面前站定。

她必須抬頭才能勉強對上他的眼睛,這個動作本身就帶著示弱的意味。她強迫自己仰起臉,迎向那兩道深不見底的目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撞擊著肋骨,似乎要掙脫出來。

就在蘇晚幾乎要在那雙眼睛的絕對審視下潰不成軍時,霍宴州終于動了。

他極其自然地、甚至帶著一絲隨意的動作抬起了手,手中那杯如同凝固冰晶般的細長水晶杯穩穩遞近。杯口傾斜出一個輕微的、邀請般的角度。冰冷的杯壁精準無誤地、輕輕碰到了她手中那還在因為細微戰栗而蕩漾著漣漪的香檳杯。

“?!?

聲音極其清脆,悅耳,穿透了蘇晚耳內幾乎要阻斷一切的血液轟鳴。這清脆的碰撞聲卻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猛地捅進了她的身體,精準地刺入了記憶之門上最脆弱的那道封??!

四年前!冰冷渾濁的海水里!她最后看到的那片卷入巨大旋渦的船槳殘骸!就是這個聲音!金屬在巨大壓力下扭曲、繃斷,最后分崩離析前發出的…短促、絕望的…尖響!

身體里某根一直繃緊到極限的弦,在意識徹底認出這毀滅之聲前,已經嗡然斷裂!

“??!”一聲短促到幾乎無法覺察、帶著哽咽的驚呼,完全不受控制地從蘇晚喉嚨深處溢出。像受驚的小動物被踩到尾巴最尖端的哀鳴。她的肩膀猛地一抖,整個身體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瞬間僵硬后炸裂般瑟縮了一下!

指尖的香檳杯在她這一顫之下徹底失控,杯身猛地朝霍宴州胸口的方向歪斜傾倒!

金黃色的酒液如同小型瀑布瞬間掙脫了杯壁的束縛,混合著細密的氣泡,潑灑而出!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霍宴州深不見底的瞳孔驟然收縮!不是因為潑灑過來的酒液,而是蘇晚那聲短促凄惶的驚叫和她那遠超乎他預料的劇烈反應!這完全不是他預判中的任何一種反應——偽裝的慌亂、冷靜的對抗、抑或是同樣冰冷的試探。這是純粹的、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應激創傷被瞬間引爆!

他握著自己酒杯的手背,在蘇晚酒杯歪斜的同一剎那,如同疾電般向上、向外猛地一翻!

手掌的背面帶著迅猛的爆發力和精妙的格擋角度,如同一面沉重的盾牌。不是去阻攔那潑灑的香檳(那毫無意義),而是凌厲無比地、帶著一種劈開空間般的決然力道,狠準地撞在了蘇晚歪倒杯身的底部靠上位置!

“哐!”

更大的、帶著水晶碎裂意味的刺耳撞擊聲!

原本只是要潑灑的酒液,在霍宴州這后發先至的猛烈格擋下,連杯帶液,被一股絕對的力量蠻橫地向斜上方撞離了原有的傾倒軌道!

那香檳杯像被賦予了生命般脫手飛出!在空中打著旋,劃出一道凄厲絕望的弧線,晶瑩的杯身里裹挾著半杯金黃色的液體和無數翻滾尖叫的氣泡!

“砰——嘩啦!”

水晶杯帶著殘酒狠狠砸在距離霍宴州腳邊兩步之遙、光可鑒人卻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瞬間粉身碎骨!鋒利的碎片如同散彈般飛濺開來,金黃液體和氣泡泡沫在地面快速炸開、暈染,留下狼藉的印記。

時間仿佛在這一聲巨響中被徹底轟碎。整個宴會廳中流淌的金色河流被攔腰截斷。所有的私語、高談闊論、侍者平穩的腳步聲…這一切背景噪音驟然被掐滅。

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

下一秒,無數道目光如同實質的針尖,從四面八方,齊刷刷、帶著驚愕、探究、幸災樂禍或純粹的驚懼,刺向了僵立在碎片和酒液中央的兩人——不,所有目光的焦點都鎖死在那個臉色刷地慘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的白色身影上!

蘇晚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香檳的冰冷液體順著她纖細的指尖往下滑,一滴、一滴,緩慢而沉重地敲打在同樣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那細微的滴答聲,在死寂的空氣中顯得異常清晰、刺耳。她的嘴唇微微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難以控制地細微顫抖,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凍結在了臉上,留下令人心慌的慘白。

那幾滴滑落的酒液,冷得像四年前刺骨的海水,一直凍進了她的骨髓。

霍宴州收回格擋的手。動作自然、平緩,仿佛剛才那電光石火的雷霆一擊只是幻覺。他那只手的手背上,甚至連那杯握得穩穩的香檳液面都未曾晃動一下。

他沒有看地上的狼藉。那深邃莫測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手術燈,從頭到腳,寸寸掃描過蘇晚僵硬的身體、慘白的臉頰、因驚懼而失神的眼眸…掠過那不斷滴落酒液的冰冷指尖…最后,如同磐石移動,沉沉地落在她胸前那一小塊在混亂中依舊閃爍著幽深光芒的海藍寶石上。

那眼神中剛剛那絲因“意外”而起的細微波瀾早已平息無痕,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深沉、更冰冷、更刺骨的銳利審視。里面淬煉著冰冷的疑惑:那聲破碎的驚呼?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應激反應?

他向前微不可查地跨了半步,身體投下的陰影完全籠罩住蘇晚,隔絕了大部分來自四周肆無忌憚的審視目光。高大身軀帶來的壓迫力如同實質的牢籠。

一個侍者端著托盤,無聲而迅速地出現在碎片旁邊,準備彎腰清理,被霍宴州一個毫無溫度的眼神釘在了原地。

死寂在蔓延。

在一片幾乎要將人吞噬的、無聲的廢墟和凝視中心,霍宴州終于開口了。

聲音很低,比冰塊在威士忌杯中互相摩擦的聲響還要低沉一分。沒有半分斥責或質問的語氣,反而帶著一種平緩到令人窒息的、如同冰下暗流緩緩碾過的質感。每一個字都刻意地吐得清晰,裹挾著能凍僵空氣的寒氣,清晰地穿透了死寂,送入蘇晚的耳鼓:

“蘇小姐,”那深不見底的視線緊鎖著她的眼睛,不容閃避,“我們…是不是見過?”

蘇晚在巨大的陰影里輕輕一震,如同被冰冷的電擊貫穿。

那冰涼的海藍寶緊貼著她頸側加速跳動的脈搏,如同一枚沉重的封印,也如同一把鑰匙,在混亂的冰冷現實中,強行鑿開了一個細小的縫隙。一絲絲殘存的本能般的、屬于設計師身份的保護殼在潰散的意識邊緣強行凝結。

絕對…不能在這里崩潰。

這個念頭像一根燒紅的鋼釬,帶著疼痛的灼熱感,猛地插入了她混沌的大腦深處!

她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抬起臉,頸部的線條優美卻帶著一種脆弱的強韌。燈光似乎從她的眼眸深處艱難地找回了支點,凝聚起一層薄薄的、勉強稱之為平靜的光膜。

她的嘴角甚至一點點艱難地向上彎起,拉扯出一個極其微弱、如同精心雕刻在冰面上、在強光下幾乎無懈可擊的弧度。這個笑容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蒼白而美麗的唇瓣,輕輕地翕動著。每一個音節都像是破碎的冰粒,帶著沉重的喘息聲,從緊咬的齒關中艱難地擠壓出來,但語調卻被強行拉平,維持著一種脆弱的禮節規范:

“霍總…您認錯人了。”聲音很輕,甚至有些飄忽,卻又清晰地傳遞出去,“四年…前的事…”

她略微地停頓了一下,那強裝的笑容邊緣似乎難以察覺地抽搐了一下,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銳利而冰冷的、無法徹底掩飾的暗影,瞬間又歸于平靜。

“…您的‘海神號’沉了,”她的話語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的、遙遠的故事,“而我也…差點…死在那冰冷的海里呢?!?

話音落下的瞬間,頸間那塊緊貼肌膚的海藍寶石項鏈,仿佛被喚醒的生命體。它的冰涼迅速滲透,與下方皮膚下瘋狂奔涌的熱血形成了奇異而割裂的感應,如同一雙冰冷卻有力的大手,在那片混亂冰冷的地獄之海深處,曾死死地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拖向黑暗中的唯一生機。

霍宴州臉上的平靜如同冰層下突然涌過一道湍急的暗流。極其細微的裂紋在那張完美而冷酷的面具上,一閃即逝,快得讓人無法捕捉,卻足以撼動他亙古冰山般的基底。

那雙深潭般的黑眸,驟然掀起近乎凝固的、無聲無息的駭浪!

他聽到了那個名字——“海神號”。一個應該被徹底抹掉、從未被公開談論過的禁忌之名!一個只存在于黑暗角落和最隱秘檔案中的代號!

這女人…

同一時刻,宴會廳二樓被巨大綠植巧妙遮擋的弧形觀景露臺上。

幾不可聞的輕微摩擦聲在光滑的大理石欄桿邊緣響起,快得幾乎淹沒在遠處廳內的弦樂背景聲中。一個穿著酒店服務生制服的身影如同夜色中飄過的薄霧,迅速而穩定地收回了粘附在欄桿下方、細如毫針的定向拾音設備接收端。

身影倚靠在陰影里,指尖在隱藏在衣領下的微縮鍵盤上幾近無聲地快速滑動。屏幕幽藍色的微光短暫映亮了一張年輕、但眼窩深邃得異乎尋常的面孔側影,那瞳孔深處閃過一絲混合著震驚和興奮的冷芒。

一行被特殊加密、字符邊緣跳躍著不穩定電芒的信息,通過層層復雜的幽靈跳躍節點,無聲地刺破了重重電子帷幕,越過半個城市,激射而去:

“@深影:[目標:蘇晚]確認激活關聯。重要碎片捕獲:提及‘海神號’(代碼:P-701)。[目標霍]反應烈度:A級…嗅探程序植入已完成(1%...5%...)預計滲透時間:48小時...“

發送完成。屏幕上幽藍色的微光瞬間熄滅。

身影如同融入陰影本身,悄然退后一步,仿佛從未存在過。觀景露臺依舊安靜,遠處海灣的燈火倒映在深邃的眼眸里,如同億萬年前就已存在于此的冰冷星辰碎片。只有海風低低的嗚咽,擦過光滑冰冷的石欄。

露臺下方,那片狼藉的水晶碎片正沉默地折射著廳內重新亮起的奢華燈光,每一道冷光都像精心磨制的刀鋒。

霍宴州依舊站在那片寂靜的冰原中心,姿態沒有絲毫變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喧囂的背景中切割出一片絕對的靜止空間。他的目光沉若千鈞,牢牢鎖著蘇晚頸間那一抹在燈光下幽幽閃動的冷藍——那顆形態桀驁不馴、猶如凝固深海血脈的海藍寶,那被稱為“星河之淚”的項鏈核心。

她的眼神,強裝的平靜表象下極力壓抑的瀕死余悸;她的嘴唇,吐出“海神號”名字時那種無法言喻、淬了冰又滲著血的質感…所有細節都在他腦海中高速回閃、交織、碰撞。

手機在他深色西裝內側口袋里傳來連續三次、極其短促、間隔均勻的震動。頻率精準得如同冰冷的心跳計時器。沒有多余的操作。他那垂在身側的、骨節分明而充滿絕對掌控力的右手,自然下垂,無名指以一個旁人無法察覺的角度,在光滑冰涼的定制西褲側縫上極其輕微地一壓一滑——這是一個早已預設好的、僅需肌肉記憶啟動的指令確認。

他的私人移動端處理器接收到信號,核心安保隔離程序(ICE-9協議)在后臺被瞬間啟動,最高運算線程無聲鎖定蘇晚此刻在宴會廳內的所有物理監控追蹤節點,將她的每一個細微移動都納入一張無形的、名為“霍氏”的冰冷巨網核心。系統沒有警報,沒有提示,只有后臺數據流如同寒夜冰川下深不可測的潛流在無聲涌過,標志著“標記獵物”模式正式上線。

他緩緩地抬起眼睫,那動作幅度小到幾乎難以覺察,卻帶著一種撕裂空氣般的鋒利質感。眼底的深淵沒有絲毫波瀾,甚至沒有倒映出她強裝的平靜。只有一種純粹到令人頭皮發麻的、被絕對冰冷理性徹底浸透的探詢。

露臺遠處細微的設備摩擦聲,廳內空氣因他無聲指令而驟然緊繃的質感,后臺加密數據流的奔涌…所有這一切都清晰地在他強大的感知中流過,匯聚到他審視蘇晚的每一個目光切片里。

真正的狩獵開始了。線索紛亂如同破碎的蛛網,“深影”的西灣疑云與“海神號”血腥過往的舊影在這里轟然碰撞。答案的碎片,很可能就在眼前這個女人冰涼指尖下緊按的那片幽藍海域寶石之中。

她頸項間的那點冰藍色寒光,如同深海海溝最底部一顆孤絕的星辰,無聲地錨定了整個宴會的命輪。

露臺陰影中那條幽靈信息,帶著“深影”的烙印,悄無聲息地溶入城市龐大的信息流,如同劇毒的細沙。接收端在哪?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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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一覺醒來穿成了三百斤的大胖子,卻擁有五個絕色獸夫。美艷紅狐,霸道黑豹,陰郁白蛇,人魚暴君,硬漢金鷹上將……一個比一個絕!原主又丑又懶遭人嫌,獸夫們避如蛇蝎,穿越過來的沈棠開局便是修羅場!面對獸夫冰冷、厭惡的目光,沈棠嚇得渾身發抖,一腳踹開眼前的男人,轉身就跑。離婚就離婚,本姑娘不伺候了!可就在這時,她竟綁定了一個“變美系統”,要求她攻略這五位極品獸夫!只要提升他們的好感度,就能獲得豐厚的獎勵:祛痘膏、減肥丹、美容丹……沈棠心動了。不就是攻略男人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她信心滿滿地查看五位獸夫的好感度,結果——四個厭惡,一個黑化,個個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后快!她只有一條小命,這該怎么攻略?可后來:萬人嫌怎么變成萬人迷了?

惡毒女修不裝了,開局五個道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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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嫵穿到一本不正經修仙文里,成為書中的舔狗女配。女主林歡歡和她的諸多后宮每天過著快樂的日子。她卻不要命看上了女主的后宮之一:隔壁修煉無情道,卻只為女主沉淪的劍修男主。書中,她放著五個道侶不要,幾十年如一日給男主當舔狗。葉嫵看完記憶,臉都黑了。當舔狗?她葉嫵這輩子都不可能當舔狗!五個道侶俊美無雙,他們不香嗎?葉嫵本以為,她馬上要過上左擁右抱的好日子。沒想到,他們五個全都恨她入骨??∶赖尿札堊灞凰齽冸x最堅硬的護心鱗送給男主。妖異的魔族被她綁在煉器室用業火給男主煉器。一心練劍的人族少年,被她奪走傳家之寶,送到男主跟前…還有腹黑的病弱少年,單純的九尾狐少年……系統:宿主只要攻略他們,獲得他們好感度就能換取獎勵。他們現在對宿主恨之入骨,建議宿主盡快道歉,拉回他們的好感度。葉嫵:“???”剛當完無情道男主的舔狗,還要當他們五個的舔狗?休想!她對著五個道侶神情蠱惑:“越愛我的人,得到的好處越多。愛不上我?那是你自己的問題,回去好好反省一下?!焙髞砣~嫵準備飛升,她表示可以放他們自由。五個道侶卻紅著眼跪在她面前,求她不要拋棄他們。

帶著空間養獸夫,惡雌成團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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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質量雄競+獸夫全潔+團寵+治療異能+萬人嫌到萬人迷】蘇沐瑤穿越獸世,開局正在流放部落虐待五個絕美獸夫。而她剛穿越就在現場。據說她本來身份尊貴還擁有十個獸夫,只是其中五個獸夫寧愿廢了一半異能實力也強行跟她解除關系。其他五個獸夫沒有辦法解除關系,只能跟她被流放到最貧瘠寒冷的部落。看著被虐待的病弱絕美五獸夫,蘇沐瑤手握空間系統,開始尋找食物種田美食經商。她還擁有木系異能治療傷勢,生育力極強,能生下天賦頂尖的寶寶。一不小心就洗白成了團寵,還一不小心驚艷了整個獸世大陸。身世尊貴的高質量雄獸人都求著做她獸夫。還有說好三個月就休夫的,哪想到獸夫們不但不走了,還各個強寵她,每天爭寵修羅場。清絕冷寒的狼獸人魅惑妖嬈的狐獸人溫潤如玉的蛇王獸勾魂攝魄的血族獸冰清玉潔的冰雪獸俊美冷酷的龍獸人等等。一開始他們厭惡她,后來他們為她百聯鋼化繞指柔,拿命寵她護她。更是一個個爭著搶著要做她的獸夫要侍寢。曾經流放前拋棄她背叛她的人就算是追妻火葬場,她也絕對不原諒。

退下,讓朕來

【實體書已出版】沈棠在發配路上醒來,發現這個世界很不科學。天降神石,百國相爭。文凝文心,出口成真。武聚武膽,劈山斷海。她以為的小白臉,一句“橫槍躍馬”,下一秒甲胄附身,長槍在手,一人成軍,千軍萬馬能殺個七進七出!她眼里的癆病鬼,口念“星羅棋布”,蒼天如圓蓋,陸地似棋局,排兵布陣,信手拈來!這TM都不能算不科學了!分明是科學的棺材板被神學釘死了!而她——“主公,北郡大旱,您要不哭一哭?”沈棠:“……”“主公,南州洪澇,您要不多笑笑?”沈棠:“……”————————看著被她干掉的十大碗米飯,比臉干凈的口袋,以及一群嗷嗷待哺、不懷好意、整天惹是生非的村民,疑似飯桶轉世、真·靈魂畫手的村長沈棠,不得不放棄心愛的畫筆,被迫走上應聘諸侯之路。PS:已完結種田爭霸文《女帝直播攻略》,休閑慢穿大佬文《大佬退休之后》。

心聲暴露,獸夫們夜夜熬紅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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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沫穿成獸世文里的嬌弱炮灰雌姓,開局就在強制狗血現場。更尷尬的是,還被人當場抓包…未婚夫蛇少主對她嫌棄萬分:“別以為你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能得到我!我要解除婚約!”蘇沫審時度勢,一邊淚流滿面假意認錯挽留,一邊尷尬吐槽?!具@種冷血動物白送老娘都不要!還不如隔壁村貓崽子可愛又好擼~】【真是白瞎他這身鱗片了,都不知道好好保養,一身倒刺,活該單身!】忽然聽到心聲的墨霄,耳尖爆紅:“……?。?!”蘇沫不明所以。【墨霄這廝冷漠無情,心性難以捉摸。緋焰那只死鳥傲嬌又難哄,月影那個死狐貍,表面溫潤實則是個笑里藏刀的瘋批,夜淵條死魚陰郁偏執,滄瀾那只黑豹,就是個冷血無情的殺手。老娘要換人!現在就換!】【咦?那只龍不錯,有腹肌,有顏值~最關鍵他沒腦子,好忽悠~鎖定!】一旁看熱鬧的眾未婚獸夫異口同聲:“你休想!”蘇沫:“……”瘋了吧?嫌棄她要死,退婚又不樂意?各個還牛皮糖似得粘上來,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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